紅炎猛然一怔,淚水止不住地想要往下流,可是今天流過太多淚的眼睛早就哭干,刺痛感像是把刀子插進眼珠,流不出半點淚來。
她哀鳴地跪在地上,祈求著:
“求你,不要拋下我,不要.......”
可比她更快的卻是對方的動作,男人準確無誤地將匕首捅進了心口位置,“咔嚓”一聲,內里的硬物被碰到,匕首用力,全部捅進了那硬物之中,“咔嚓”,一聲裂響,月石應聲而碎。體內氣力瘋狂流逝,死亡的冰冷潮水般淹來。
“我終于是能死了。”
一句淺喃之后,男子已是沒了氣息。
紅炎顫抖著手將倒地的人摟進了懷里,眼淚干涸流不出來,只能無助地哀鳴嘶吼,困獸一般。
桑伶收回本想要阻止的手,在眾人警惕的眼神中,站回到了原地。剛才她本想用言語激一激紅炎,將那背后之人說出來。沒想到,這教書先生,一個文弱書生竟然還能再次選擇自殺,用自己的死阻止紅炎,想要在兩廂勢力夾擊下去保全紅炎的性命。
他明明什么都不知道,卻還是愿意用自己的性命去保護紅炎。或許,其中一部分是沈家村人的性命吧。在他心里,這些人都是因為他而死,他要代替紅炎贖罪。
不過,桑伶并不覺得這是一個好主意。
天光大亮,清晨的一縷日光照進這里,驅散了黑夜的寒氣,四周淡淡起了一片薄霧。
已然到了第二天,眾人已經沒什么精神再糾纏了。
陸朝顏快刀斬亂麻,揮手喝令道:
“既然傀儡已死,將這個妖族徹底拿下!”
眾人抽劍,“唰”的一聲,寒芒鋒利的光襲來,直指紅炎的方向。
她似乎才反應過來自己的結局,將男子臉上沾著的浮沉污血一點點地擦干凈后,才緩慢起身,抬手應對,一臉死寂。
桑伶眉心微微一蹙,有一種不好的預感。她準備上前,忽然一道人影攔在了身前,是剛才帶回尸體,又用靈氣牽出血煞之氣,一直暗中幫忙的“張青”。
桑伶眸中微微一冷,但那寒意還未完全顯露,就變成一點疑惑的神色來:
“你幾次三番相助,究竟是何人?”
張青靜默不語,像是根木頭樁子似的站著。
桑伶斜睨了他一眼,暫時沒有出言去拆掉對方馬甲的意思,盡管她對他的身份心知肚明。想到當初大毛所說,天道宗內部分裂,謝寒舟已有異心之事,心里慢慢響起一片嘲諷的喟嘆聲。
風浪大魚才大啊,這場渾水越來越渾才好。這人的馬甲,她才沒什么興趣在陸朝顏面前揭開。
這廂暫歇,另一廂紅炎已經和天道宗眾人僵持結束,紅炎束手就擒,被帶著向陸朝顏靠近。
桑伶看著紅炎那隱藏在袖中的手,突然嗤笑了一聲,沒有多言。
紅炎離陸朝顏越來越近,頭沉沉低著,四周都是指來的劍尖,像是結局已定的模樣。
陸朝顏冷眸看了桑伶那方一眼,暗中思考如何用最小的代價將人拿下,對于紅炎自然就沒了多少關注。
旁邊弟子早就被今夜之事弄得筋疲力盡,所說是拿著武器,可手腕不過虛虛,遠沒有之前的敏捷迅速。
就在這樣的情況下,紅炎的步伐離著陸朝顏的位置越來越近,然后馬上就近在咫尺。
陸朝顏微微側頭,被紅炎身上那嗆人的血氣熏得難受,正要說什么,忽然眼前刷的一下閃過一道白光。
她立即折腰閃避,卻不想腰間一痛,那匕首竟然在短時間內以不可思議的反應速度轉了方向,折向刺來。她一咬牙,忍下這痛意,抬手拍掌,反手拍向紅炎胸口。
紅炎不閃不避,硬生生受了這擊,拔出匕首,橫向一抹,再次攻擊。
一切只發生在瞬息,此時陸朝顏已經反應過來,靈劍入手,拔劍出鞘,左右兩下打開了匕首。
桑伶頓感不妙:
“住手,她是故意求死!”
陸朝顏冷冷一笑,劍尖沒有半分停留,噗嗤一聲,直接插進了紅炎心口,冷了聲音:
“敢傷我,本來就得死。”
大量的血從那心口炸出,紅炎轉瞬沒了氣息,倒地身亡。
桑伶遙遙看著地上那具尸體,與紅炎那雙死不瞑目的眼睛對上,只是那雙眼睛的視線卻是另一處。紅炎臨死前都在看向男子的位置,一對有情人終究還是難逃結局、接連赴死。
“紅炎,你也知道傀儡身死,靈魂寂滅,你們兩根本不會有來生吧。”
要抓的妖族轉瞬死在了陸朝顏的手中,眾人的目光都看向了陸朝顏。
陸朝顏手腕一抖,將那劍尖上的殘血震開,刷地一下將靈劍重新插回了劍鞘。靈氣灌體,那淺淺的傷口轉瞬修復。一派輕松淡然,像是碾死一只螞蟻般不在意。
本是尋常之事,可在這沈家村站了半夜的眾人看來,難免覺得有幾分寒氣從心里冒出。明明這妖族可以輕松控制住,又在明知對方故意求死下,根本不用直接擊殺。
桑伶卻沒有質問的想法,剛才的出手不過是下意識不想見到妖族這般慘烈死亡而已。
現在此事已了,她能做的就只有一件事了。
“你要做什么!”陸朝顏橫劍站于身前,眼神憤怒質問。
桑伶沒有看她,右手一揮,直接將地上的尸首放進了儲物袋里。
陸朝顏的劍更近了幾步:
“你想要為這兩人收尸?林伶,你是不是還以為自己安然無恙?”
“不是嗎?”
桑伶淡淡一笑,被劍尖威脅指來,卻沒有絲毫懼怕,腰背挺得筆直。
陸朝顏被氣笑了:
“你是我天道宗弟子,當年的事情解釋不清楚,你休想回去!”
輕輕一句話,又將暫松氣氛帶回到了原先的陰沉肅殺。不過這次眾人的劍卻還穩穩插在劍鞘里,沒有要拔出的意思。
城池弟子一直是外圍吃瓜的群眾,剛才一系列的事情足以將他們為數不多的腦細胞消耗得夠嗆,這次隔著層層人群,只聽到陸朝顏的聲音一點點傳來,有些分不清楚形勢,不過見大家都未拔劍,便樂得挽手看戲,同時捂嘴蓋住了嘴,堵住那止不住的哈欠聲。
究竟這事什么時候能結束啊。
中州本就對妖族寬泛,這座城池的城主更是對妖族做個睜眼瞎,什么都不會主動管。
可天道宗卻一向對妖族疾惡如仇,這次不出手,讓陸朝顏也有些懵。
陸朝顏難以置信的反問出聲:
“你們在做什么?”
張青站在桑伶的身后,遙遙看來,聲音平淡:
“宗門交代,一切以任務為重。”
“師父那里我自會交代!”
陸朝顏暴跳如雷,眼睛里燃著一把火。靈劍出鞘,鋒利的劍尖帶著靈氣,凌冽的劍氣不顧一切就要滑向那具傀儡尸身。
“當——!”
一聲沉悶脆響,那劍氣被桑伶一下擋開,地上傀儡尸首被收進了儲物袋中。
陸朝顏有瞬間的怔愣,隨即她更加怒火中燒,滿腔滿壁燒得要灰飛煙滅一般,憤聲開口,只還未啟唇,自己的脖頸處就已經被人抓進了手中,危險扣住。
陸朝顏目眥盡裂:
“林伶!”
“嗯。”
桑伶漫不經心地應了聲,口氣淡淡。
陸朝顏只感覺那股子的怒氣沖上了腦門,一股股的抽痛,白皙的額面一片青筋崩裂,無法抑制的怒氣全部厲聲呼喝出來:
“你們都是死了嗎!還不將這個妖邪給我誅殺當場!”
此時,桑伶的手正虛虛扣住陸朝顏的脖頸之上,只要輕松一抓,就能當場要了人的性命。
眾人被嚇得哪里還敢動作。
可看在陸朝顏的眼里就是這些白眼狼見死不救,一下氣得狠了,已是想要磨碎了牙齒:
“你們今日的所作所為,我定會稟報給師父知曉!讓他將你們全都殺了,殺了!”
憤怒讓她沖昏了理智,今夜完全不受控制的局面,又是被曾經視為爛泥的人制裁生死,都讓陸朝顏失去了往日的冷靜。一張粉面早已經因為憤怒變成了豬肝色,陰鷙可怖,讓人不敢直視。
桑伶估摸好了退路,慢慢帶著陸朝顏向村外退去。
人質在手,天道宗眾人只能被迫跟在后面,像是護送般默默去了村外林子。
桑伶還在繼續向前走,陸朝顏已經短暫冷靜下來,她大口喘著氣,聲音已經恢復了平常。
“林伶,你今日逃得了,下次未必逃得過我天道宗的追擊。就算這些都是廢物,師父待我如師如父,他定會替我殺了你!”
桑伶仔細看著腳下的路,計算著和大毛會合的時間,心中思緒流轉,余光里還在捕捉周圍是否有那背后之人的蹲守,哪里有心思和陸朝顏斗嘴。聞言不過淡淡一笑,隨口道:
“是,你最厲害了。你有師父給你扯大旗,你好為虎作倀。”
這一下罵了兩個人,陸朝顏只覺得剛才還不容易平息下來的怒氣又蹭蹭地往腦門上冒,氣得她頭暈眼花。
“林伶!今日之恨,我定會雪恥!”
狠話很狠,不過這一段行程,很快就以她被打暈在地結束。陸朝顏最后閉眼前,眼睛里都是紅血絲。
桑伶低頭看著地上癱軟身子躺成爛泥一般的人,遙遙對上沖過來的眾人聳肩一笑,腳下一點,身子輕盈如飛,轉瞬消失不見。
天道宗眾人撲了個空,有幾人還想去追擊。
“先將陸師姐帶回去。”張青淡淡開口攔住了人。
眾人應是,帶著人轉身離開。
“張青”站于原地,目送那身影快速消失在晨光里,嘴角一勾,還未勾起,卻化成一句嘆息:
“冒險至極。”
這廂。
桑伶卻沒有馬上離開,她直接奔向之前懷疑的地方,去尋那背后之人的可疑蹤跡。
不想,那處早已經人去樓空。
地上草痕清晰,明顯此人已經站了許久。
“暗中窺伺,你究竟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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