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筆閣 > 萬人嫌師妹死后,男主他后悔了 > 第二百三十九章 妖祖難為(七)
  當夜,殿內燈火長燃不息。

  桑伶很快叫來了懸墨,偏殿正在醫傷的阿染也中途加入了。

  桑伶將事情目標定好,直接退下做了旁聽者,讓他們三人發表意見互相探討,當夜姑且擬定了初步計劃。

  但此事復雜,其中細節落實下來,還是個難題。

  子時,眾人才勉強停下。

  因為實在太晚,桑伶吩咐綠腰準備了宵夜,一起用完,再閑談幾句便退下離開了。

  丑時了,燭火已經燒了大半,光線更加昏暗。

  桑伶卻沒有睡覺的心思,綠腰已經去偏殿問過兩次,紅炎還是沒醒,血煞之氣太過霸道兇殘,她許多經脈都壞了,連著修為都倒退了許多。

  防御法陣前的匆匆一面,桑伶并沒有問清楚紅炎離開了隴南城之后,到底是經歷了什么,怎么如今那應該被她妖祖血液清除掉的血煞之氣又會重新出現,變成這般模樣。

  手里無意識撿了個遠山筆座,有一下沒一下地敲著,“噠——噠——噠——”模糊了簾外更近的腳步聲。

  簾子一動,書房一角露出一張精致秀美的臉來,是白日里的少年。

  他有些無措:

  “尊上?”

  剛才他被傳喚到此,侍女卻將他安排進了內室,與書房隔著一層簾子。他原本的激動心情,在聽到書房里面的討論聲,慢慢冷卻,甚至是變得冰寒。

  尊上是不是喜歡能力強者,而不是自己這種單薄得只能纏繞喬木的絲蘿?

  可他也不想如此……他在剛剛成年就被修士抓去欺辱,種種折磨下他難堪羞辱折了骨頭拼了全力才殺了那人逃脫生天,不想最后還是被世家抓進了九層塔。血煞之氣纏身,又是幾百年的黑暗囚禁,讓他變得近乎根脈絕息不能修煉成大妖。

  之前大毛的邀請讓他欣喜若狂,以為自己這副殘軀對妖族還有些用。不想,尊上卻是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絕,如今他算是明白了,只有真正的強者才能入了尊上的眼。像是阿染醫士,或者懸墨大人那種,自己這般不過還是百無一用罷了……

  桑伶沉浸在剛才的事情,等回神時,就看見一滴清淚在視線里滑落,無聲落進塵埃里。

  “你……是在哭?”

  少年迅速抬臉,袖子胡亂擦過臉頰,快速否認道:

  “尊上,我沒哭。”

  桑伶看著少年眼周的瓷白肌膚都被擦紅了,知道少年性子倔強。沒有繼續問,只伸了手過去:

  “上來吧。”

  少年難以置信,巨大的驚喜像是一團白云,將他緊緊包裹。他是怎么上得臺階,怎么握住了尊上伸來的手,他都不知道。只感覺一顆心快速跳動,幾乎要跳出嗓子眼了。

  “尊上,我……”

  “無事,我只是看看你。”

  桑伶埋頭檢查少年,也就是朝露的經脈,只隨口了一聲算是回應。她在見過朝露后,便問了阿染,得知朝露經脈資質已經枯萎難以復原。只是朝露性子倔強,每日還是堅持修煉卻是進步細微,顯得倔強堅韌卻又可憐。

  桑伶沒死心,還是叫來了人,打算先看看。只是現在朝露這脈搏實在是跳得太快,讓她什么脈象都摸不著。

  她疑惑地換了地方,隔空探了對方的丹田,倒是看見了一片枯萎干涸的靈脈丹田,靈氣劃過,如水入沙漠,杯水車薪,無濟于事。

  她收手,準備開口。忽然一道氣息迅速接近,她快速后退。卻不想椅背直接擋住退路,一條手臂橫過眼前,將她扣在了椅子上。眼前是朝露那精致秀美的一張臉,呼吸交纏,近在咫尺。

  桑伶:???

  溯洄之鏡:“呵,男人。”

  朝露咬了咬唇,紅暈浮滿了一張臉,像是春日的桃花。

  “尊上……其實,我其實是愿意的。不全是大毛大人逼迫,我今后肯定乖乖聽話,絕不惹事。也不……也不拈酸吃醋,讓你煩心。”

  桑伶:?!

  溯洄之鏡:“哦豁,我不是要關屏蔽了。放心,以前妖祖們比你玩得還花的都有,對于這個我很熟練的。”

  “哎!”

  溯洄之鏡:“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請稍后再試。”

  桑伶:……

  “我就不該讓你想起屏蔽我的法咒……”

  對面。

  朝露看著尊上忽然恍惚的眼神,有幾分疑惑,慢慢湊近了想要去看,卻只看見燭火映在她的眼眸中,盈盈地像是落了兩團月牙。

  “尊上?”

  手慢慢靠近,想要去觸摸那近在咫尺的月亮,他覺得胸口發麻,心跳越來越快。

  尊上沒有阻攔?

  她同意了?!

  他的呼吸頓了頓,偏開視線不去看那雙眼,視線下移卻觸到了一點紅潤,又小又翹,像含著一顆櫻桃,甜旺旺的很適合咬一口,他想那么做,他就做了。

  之前大毛找到他講清利害,他也甘愿獻身,他現在百無一用,能為了妖族犧牲掉這副皮囊,他甘之如飴。只是,要是親近的人是尊上,這般美好的人兒,他心底還是多出了許多歡喜。

  他閉眼仿佛親到一點柔軟,頓時胸口那點麻意像是螞蟻爬過似的癢了起來,化成一種熱意涌入了全身。

  睜開眼,對上了一雙清醒的眸子。兜頭一盆冷水,從頭頂灌入,心底的火焰澆滅,成了余燼。

  “尊上,你?”

  桑伶將對方親住的手背推了推,把人推開些想要起身或者趕緊結束這個危險的動作,可朝露卻是面色慘白如霜驟然向后退去,桑伶想要伸手阻攔,朝露還是猝不及防從玉階上踩空摔了下去,砰的一聲摔得不輕。

  桑伶一驚:

  “摔得怎么樣?很痛?我扶你起來?”

  朝露還半坐在地上,低垂著頭,沒有答話。

  桑伶起身湊近對他哄小孩般說了許多,對方依舊沒反應。她扶額,剛才熬夜太困又忙著和溯洄之鏡扯皮,一睜眼就見這少年親來,她當然被嚇住用手擋嘴,可對方卻不知道誤會了什么,傷心挫敗成這樣。

  “你,你沒事吧?”

  她伸手戳了戳對方的胳膊。

  朝露挪胳膊。

  桑伶一看有反應,繼續戳,朝露繼續挪。

  兩人一戳一挪,持續了一會,就聽朝露噗嗤一笑,打破了沉悶。

  “尊上,別鬧了!”

  話一出口,他就想咬舌頭,不該對尊上這般不恭敬。眼睛悄悄抬起,想要判斷對方有沒有動怒,卻對上一雙含笑的眼睛。

  桑伶眨了眨眼,溫和笑道:

  “你現在不生氣了吧?”

  朝露想說其實還有些,剛才有多大的喜悅后來被阻攔就有多大的失望。強烈的情緒起伏下,他騙不了她。

  桑伶瞧他一直不起身,干脆也陪著坐到了地上,單手撐頭看人:

  “剛才是誰說的絕不拈酸吃醋,也不惹事,現在瞧瞧,嘖嘖,還是一個需要人哄的小孩子。”

  “我不是!”

  朝露驟然抬頭,眼睛里除了薄薄的怒氣外,還有一點見過血的兇光——

  他殺過人。

  可桑伶不怕。

  少年關進九層塔之前的事情,大毛早就和她說過,朝露原本資質不錯有大妖潛質,只是被修士看中容貌故意捕捉豢養,他寧死不從,才被毀了修為資質,可即便如此他還是殺了那個惡人,換回了自由。不想因此惹了血煞之氣,種種下策,最后被宗門捉進了九層塔,囚禁至此。

  她在他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當初林伶的身體也是資質不錯,后來因為失了心頭血才會遲遲筑基不成,被宗門嘲諷淪為萬人嫌,俗世坎坷百種磨煉,她從未放棄自身,而朝露即使資質差到這個程度,也是日日修煉,從無懈怠。

  她對他有一種同病相憐的感覺,多了幾分忍讓和憐惜,就像是在看見對方一直想要親近的心思,也沒有什么反感,還愿意去哄一哄對方。

  只是,她想要為他塑造的未來,不是在她的后宮里。

  “朝露,我今日叫你來,并不是想要你做什么,我剛才檢查了你的資質,很差。”

  桑伶對上朝露一雙驟然失光的眸子,平靜地繼續道:

  “你在修煉一路上沒有前景,你的丹田盡毀,修不成大妖。”

  那眸子痛苦地閉上,遮住了絕望和苦澀。

  桑伶沒有半分遲疑,而是從儲物袋里拿出了一方玉簡,遞了過去。

  “你修為不成,那就另尋他路。這里是另一條路,你若是甘愿放棄從前,可以看一看里面的路,去尋求新生。”

  朝露的眸子驟然一抖,迅速睜開。

  “尊上?”

  衣袖如水般劃過眼前,桑伶已然起身,向著內室走去,玉簡靜靜放在原地,她沒有回頭看一眼:

  “若是選了,那就好好鉆研,煉丹的靈火可以去找大毛要人手陪你去找。”

  朝露撿起玉簡迅速起身,向著前方那纖細背影追去,眼神炙熱成為火焰,像是飛蛾撲火般。

  桑伶的步子一阻,朝露已經跪在了面前。他彎下腰,行禮拜謝,不是從前那般要出賣色相般地故意展示,而是表達感激和尊敬,近乎將腰壓到最低,匍匐成為塵埃;

  “尊上,不管玉簡里面是什么,之后道路如何艱辛,朝露都愿意做!”

  桑伶微微嘆氣,伸手抓住他的胳膊,將人扶起。手心里是纖弱的一把,單薄得不似一個男子的身形:

  “朝露,看看吧,看你喜不喜歡。我給你選的雖是最適合,也要你自己喜歡。”

  朝露迅速搖頭:

  “尊上,我曾以為自己百無一用,即使出了九層塔,也感覺那座囚牢還在心里,還壓在身上。我逃不掉,也走不通。”

  “所以你才不會去掉脖子上的那道疤痕?”

  “是!”朝露的眼睛徹底亮了起來,這一刻脖子上的勒頸傷痕此刻像是徽章:

  “我要用這個屈辱的疤痕,時刻提醒自己曾經的愚蠢,要自己保持清醒。即使我資質差,身體弱,我也要修煉,也要堅持!不能成了一灘爛泥,就這樣混吃等死,一直爛下去。如今有了出路,有了希望,我一百個一千個都是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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