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寒舟眼眸沉沉,俱是寒芒和陰翳。知曉在場數人,為了桑伶不好暴露,可他的眼神還是緊緊鎖在了蘇落身上不放。
蘇落沒有看見隱身起來的謝寒舟,只一心系在桑伶身上,關切道:
“剛才究竟是發生了什么事,怎么一直聯系不到你。”
桑伶不想提剛才那個晦氣東西,而且,蘇落是謝寒舟的弟弟,又是半妖,若真是兩人對上,還不知鬧出多少的事情。
想到此處,桑伶不自在地掙脫了蘇落緊縛的懷抱,搖頭道:
“我只是不小心闖進了一處結界,剛才結界被我破了,現在無事了。”
蘇落眉心緊鎖,還要再問。
桑伶趕緊扯了他的袖子,只道:
“快走,快走,鬧了大半夜,困得厲害。”
說話間,一個哈切都打了出來。
蘇落果然被轉開了注意:
“這里是主峰和李一住處之間的位置,離住所過去不遠。房間我都給你收拾好了,去了就能睡。”
面面俱到,事無巨細。
桑伶故意揚了聲音,驚訝道:
“你竟是都準備好了?!”
李一早就準備了一肚子的話,之前沒空說,現在有了機會,他立即插嘴,助攻道:
“對啊,之前你被師父留下喝茶,涼月便帶我急急忙忙回去布置,特意選的東面廂房,房前還栽著一棵桂樹,可謂是處處考究啊。沒想到,左右等不到你,好不容易得了消息,又是半路失蹤,他立即下水找人,就怕你遇到了什么不測。也不知涼月怎么想,明明就在眼前,也在我顯陽宗門內,他就對你這般著急。”
桑伶知道是為了什么,自己之前作為傀儡,與蘇落相識,深宅里自己便是忽然失蹤,等蘇落再找來時,便被那些執念的怨魂所困。再到后來,天道宗的介入,她執意幫助妖族,惹出了不少是非。最后,自己死在了禁忌之地,估計他那時也如今日這般瘋一般想要找回自己吧。
對于蘇落在禁忌之地的可疑,在此刻頓時煙消云散了。
桑伶露出一抹釋懷的笑,雨后初晴般:
“你剛才入水,雖說修士會用靈氣烘干衣服,可到底受了寒,回去還是喝些姜茶才放心。走吧。”
蘇落嘴角翹了翹,帶著幾分自得,到底是在乎他。
桑伶走在前面,他緊跟兩步,李一回頭打量了下身后石階,疑惑喃喃道:
“這里本就是自然形成的地方,從沒有聽說有什么結界,怎地今日忽然冒了出來?”
不過隨口一句,說完,李一便忘記了。
可蘇落本已經走出去的步子,霎時頓住了,他眼神轉了數瞬,終究是斂了下來,抬步追上了桑伶。
等到三人重新安置,熄燈睡覺,已經是月上中天了。
桑伶更因為樂散真人的幾壺茶,眼睛睜到了后半夜才閉上。
這睡得晚,自然就醒得晚。等她起床時,已是到了中午。
蘇落聽到房屋里面的動靜,才收回敲門的手指,揶揄道:
“倒真是太陽要照屁股了,粉紅色的小動物。”
“你才是豬!”
桑伶“啪”的一聲見門開了,將對方的嘲笑立即反彈。
蘇落搖頭失笑,心里不知道在壞笑什么。
桑伶瞥他一眼,抬手打了一個哈欠:
“你叫我起來,是要吃飯了?”
蘇落點頭,想了想,拿出了清涼膏:
“太陽穴左右擦著,能清醒。中午我做了一桌飯菜,邀請了樂散真人,時間快要到了,你總不好睡著。”
知道要是可以,蘇落定會體貼地讓她直接睡下,不會來打擾。
桑伶倒沒有被蘇落擾了清夢的怒氣,她接過清涼膏,左右抹了點,果然腦門一清,倒是清醒了些。她將東西收下,便準備出門。
不想蘇落還是堵在門口,沒有挪步的意思。
桑伶疑惑:
“怎么了?”
蘇落搖頭失笑,眼睛里滿是狡黠的甜蜜:
“李一這家伙,總是誤會我,阿伶你可要幫我一下。”
桑伶:???
……
中午的飯菜是蘇落布置安排的,本來他就極善廚藝,飯菜可謂是囊括眾多,色香味俱全。
桑伶瞇著眼睛,面上還有幾分困頓,自然沒發現在她進屋后,屋中明顯一靜的樣子。
她一身天青色的掐腰長裙,內裹著一層藕色輕紗,朦朦朧朧的像是一彎水里的月,清淡簡單,卻有一種說不出的韻味。
李一:???!!!!
這是女修的穿戴!
見她坐下,對座已經瞪圓了眼睛的李一暗暗的去戳涼月: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無伶是個女的?”
就等著這家伙的這句,洗清冤屈的涼月,表面上還是故意反問:
“你莫不是以為我有龍陽之好?”
“難道,不是?”
李一無辜地眨了眨眼睛,想到之前他知道涼月對無伶有心思后,連換衣服都不敢當涼月的面,想到這里,他有些尷尬地假咳了一聲:
“哈哈哈,都是誤會。”
蘇落斜覷了一眼,猜到這家伙在想啥,眉梢一挑,故意道:
“你放心,就算真的有這需求的人,也是要看臉的。”
言下之意,就是土狗不要擔心。
李一暗恨自己嘴巴賤,默默收了一地心碎,挪了屁股換了一個位置。
見他走了,蘇落直接越過這個空座,坐到了桑伶右手邊,給她倒了一杯茶。
“還未醒?”
“還是有些困。”
桑伶看著眼前的茶,想到昨夜的痛苦,不太想喝。果然睡前不能喝茶,還真是需要時時刻刻遵守的規矩。也不知道樂散真人昨夜像不像她這般。
蘇落瞧著她因未涂脂粉,原本略顯蒼白的膚色在此時有一種雪融化后的冰透感,想到昨日李一口中的結界之事,眉心微蹙,正要開口。
忽然身后傳來一道老邁的聲音:
“門下有些事,倒是讓你們久等了。”
正是樂散真人。
桑伶看著他神采奕奕的模樣,推翻了自己剛才的猜想,心里更苦。
樂散真人見到無伶恢復了女裝沒有多余的吃驚,笑呵呵地掃過她眼下一點青黑,良心有那么一點點的痛,不過轉瞬即逝。
他出言謝了眾人的起身,坐在了空出來的首座。
李一趕緊給師父倒茶,笑道:
“涼月兄說一直叨擾,現在人齊了,正好給師父您準備酒水招待。這桌菜肴都是涼月兄準備的,手藝很好。”
樂散真人只點了頭簡單道謝:
“倒是讓你麻煩了。”
蘇落今日這桌本就是為了給桑伶接風洗塵的,叫上樂散真人不過是為著禮數周全而已,對于樂散真人的態度,他倒是不以為意,客氣道:
“尋常菜肴,也請樂散真人不要介意。”
桑伶也以茶代酒敬了一杯樂散真人,對上他明顯睡眠極好的眼睛時,抬手悶下一口茶,茶水硬是讓她嘗出了苦酒的滋味。
眾人碰杯寒暄后,便開始用起了飯菜。桑伶干飯速度很快,但她吃得多,蘇落喂得更多,她的碗里永遠堆著,吃到最后,她才讓碗里小了一個尖尖。
蘇落還要伸出公筷去夾翠菜,桑伶連忙阻止:
“好了好了,將這些米飯吃完了,我就飽了。”
她捧了另一只盛飯的紅梅白玉碗給蘇落看,碗里淺淺放著一些碎玉一般的米飯,是顯陽宗當地的特產。
顯陽宗地處中州中部,河網密布,土壤肥沃,四季分明,號稱天府之國,產的水稻也是顆粒飽滿,產量極多。一方水土養一方人,此地一來二去便聚集居住了許多凡人,凡人多,供奉多,顯陽宗自然富庶一方,讓周圍宗門羨慕不已。
飯剛吃完,外面弟子就像是掐了點一般,稟報道:
“掌門,有客到。”
樂散真人沒有提前接到消息,有些奇怪:
“是誰?”
弟子看了看身后跟過來的人,有些為難。
卻不想,對方竟是直接開了口應答了:
“天道宗,謝寒舟求見顯陽宗掌門,樂散真人。”
樂散真人眉心一蹙,天道宗的人怎么來了,忽然余光一掃對面無伶的臉,對方面上反感比自己還盛,便人老成精般霎時明白過來——
謝寒舟哪里會來關顧顯陽宗,定是與她有舊而已。
想到此處,樂散真人恢復了平常,客氣出門迎了。
“倒是有失遠迎啊。”
“樂散真人不必多禮。”
兩人寒暄一番便抬腳進屋。
此時屋里桌面的殘羹剩飯已經撤下,李一重新擺上了茶水點心。
李一定力不如樂散真人,明顯就能從他臉上看出,你謝寒舟怎么來了的意思?這下要是個臉皮薄的,就算不走,也要紅了臉。
可偏偏謝寒舟的表情一向不外露,外人看起來更是底氣十足,反而讓人不好趕客。
成功混到了臺面的人不緊不慢向眾人打了招呼:
“在下謝寒舟,隴南城一別,沒想到竟是再次遇到,倒是有緣。”
“有緣”二字出口,眼神明顯是看向了桑伶位置。
桑伶冷著臉,偏過了頭。一路偷摸跟過來,是哪門子的有緣?
卻不想對方更是得寸進尺,放著別的空座不坐,反而坐在了她的另一旁。桑伶簡直氣得磨牙,這家伙還真是一如既往地厚臉皮。
謝寒舟的位置與蘇落兩邊對上,將桑伶夾在中間。蘇落的臉陰沉沉地落在了謝寒舟的臉上,見他見到桑伶女裝的模樣一副不吃驚的模樣,便知這家伙早就識破了桑伶的身份,才會一路追隨而來。
所以,昨夜桑伶消失了許久,再見時,還臉色那般差,不是因為被困那個莫須有的結界,而是被某個人堵住,糾纏了?
網頁版章節內容慢,請下載好閱小說app閱讀最新內容
請退出轉碼頁面,請下載好閱小說app 閱讀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