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筆閣 > 萬人嫌師妹死后,男主他后悔了 > 第四十五章 深宅女怨(三)
  只是,那赫然拉長的傷口,透著猙獰。

  纖細的指尖挑起一點藥膏,小心地一點點地去抹腹部的傷口。

  傷口極長,左下到右上,恨不得橫跨了整個腹部,但所幸位置并不深,沒有傷及內臟。

  手里一點一點地小心抹藥,桑伶心里卻是在想,之后自己要是去深宅取奎陰土,要不要帶上這貓。

  她以后要去的地方都是兇險之地,護住自己都是勉強,更何況是這一只凡貓?

  要是一不小心成了那些邪怪人修的點心,那不是也害了這只小貓嗎。

  她陷在情緒里,一時有些為難,竟沒有發現面前少年的古怪。

  少年眼神專注,似乎看了一眼桑伶背后,眼神微微一定,然后若無其事的繼續低頭看著手里扣著的小黑奶貓。

  “這小貓還是乖,現在知道了我們是為著它好,就乖乖露出肚子給擦藥。比之普通的凡獸多了幾分懂事和聰明啊。”

  手下的小黑奶貓原本愜意瞇起的眼睛,頓時驚得大睜,正正好撞進少年望過來的視線里。

  少年見它害怕,噗嗤一笑,嘴角上彎,似是勾月。

  “小奶貓兒,你難道不是貓?怎么像是聽懂了人話,嚇成這樣?”

  少年這道聲音,將桑伶從思緒中喚醒。手下動作繼續,只見她的眉心攏了攏,奇怪得打量過來。

  “我也覺得這聲音粗野,有些不像是凡貓。難道會是別的物種嘛?”

  小黑奶貓強忍住想要避讓的心思,睜大了綠色豎瞳,只懵懂地看來,注視著自己上方的兩個人——

  一人正垂頭,手里耐心抹藥,指尖柔軟,像是風吹過一般;

  另一人伸手將它摁住,三言兩語惹的自己險些炸毛,卻不是在看它,反而越過那抹藥的那人,看到了她的背后。

  小黑奶貓奇怪的歪頭想去看,可面前卻是被人身擋住,看不見后面的情景。

  想了想,它喵嗚了兩聲,不再去管這些,假裝乖巧地喵嗚兩聲,將嗓子掐得更細,更像貓了。

  少年收回了視線,只古怪的笑瞥了眼手里的貓,繼續說道:

  “可能是之前被嚇得嚷破了嗓子,今后養養也許就能變回去了。”

  桑伶細聽一下,卻是比之前的聲線更細了,該是這個緣故。

  她沒有再多言,繼續抹藥。

  少年臉上的表情卻突然變得言笑晏晏的表情,借故又靠近了幾分。桑伶也不排斥,或者是沒有發現,看上去是默然容許那人靠的極近。

  兩人氣氛和諧,畫面美好。

  桑伶看不見的背后,謝寒舟正停在一棵樹后,默默注視。

  他的位置,還是少年之前站著的那棵溪畔綠色小樹下,只是原本適合少年的高度,對于他來說就小了很多。

  顯得突兀古怪極了。

  氣質冷冽,負手而立,再配合那棵樹,明明是極為明顯的存在。在前方的兩個人,愣是沒有發現。

  兩人似沉浸在一起去醫治那只小貓的事情中,明明那只貓的藥早早擦好了,少年還笑嘻嘻地又捧了干凈的細布來,繼續讓桑伶去包扎。

  桑伶就算覺得奇怪,在勸說下,也是依言照做了。

  謝寒舟雙眼微瞇,帶著些冷意的目光掃了眼那不順眼的少年。這人出現得突兀,不知是何來頭,若是對桑伶不利,就應該盡早鏟除。

  他下意識地忽略了此時桑伶男裝打扮,還有那掩飾得極為普通平凡的臉。少年和桑伶衣著相似,打扮也差不多,也許兩人只是修真界里很正常,很自然的修士結伴而已。

  這一切理所當然的理由都不入心,他只覺得這少年端著一副刻意相交的樣子,定是存了什么不好念頭,想著故意接近,意圖不軌。

  一種全然警惕的心思,從心里冒了出來。

  可在下一秒,呼吸猛地一窒,險些從樹下沖了出去——

  不遠處。

  少年身形一動,要去伸手勾什么東西。桑伶閃避不及,不小心將藥膏擦在了少年的衣服上。

  為難之際,少年搖了搖頭表示沒關系,只聳了聳雙肩,示意自己沒手去擦。

  桑伶便順手捏著帕子去給他擦,那處位置正好是在胸膛位置,痕跡又是極深。桑伶不免多用上些力,身子微微靠近,垂目擦得認真。

  少年耐心的挺著胸膛,任由桑伶去擦。眼角,嘴里都是笑,帶著些許無奈。

  遠遠看去,就像是兩人正在相擁。

  就是這一幕,正正扎進遠處凝望的謝寒舟的眼里,他強摁下心里翻騰的酸氣,才沒有從樹下走出,手指緊扣在那顆樹干上,還未多用力,已是一個大洞,赫然裝著某人的酸氣和怒氣。

  不自覺靈氣運轉,種種情緒轉瞬停止,重新恢復了理智。

  九層塔一事出來,牽絲城來了無數宗門和世家,要追查神秘人的蹤跡,追討天道宗的失責.....凡此種種,牽涉頗多。

  桑伶此時并不適合再出現在眾人視線之中,與他分開,目前是最好的消失方式。

  眼睛垂下,余光里胸膛一下一下有力地跳動著,一切恢復了之前的樣子。

  再沒有那古怪的灼燒感,也沒有了能隨時隨地感應到對方位置的直覺,也不用時時刻刻都要捆縛在一起。

  之前容易被牽動的心神,也能被輕易平息。

  心口處,那纏心咒的痕跡依然存在,只是兩人之間的聯系,似是被蒙上了一層紗布,似乎被什么看不見的東西蒙蔽了一般。

  他眸珠暗色波動,三日前的記憶似乎還鮮活如初——

  九層塔前。

  踏雪灰飛煙滅,封執跟隨跳塔,落地不死后,執著地伸手撕開了喉嚨,噴了一地鮮血,氣絕身亡,死去的表情都是帶著笑的。

  桑伶是最后一個和踏雪待在一起的,天道宗要抓她,神秘人要抓她,當時桑伶能僥幸逃脫,可是最后,還是免不了要被這兩撥人找尋。

  之前他的虛張聲勢,全程搜捕,能唬的兩幫人馬對桑伶暫時沒有下手,護得桑伶出了城。

  到時候,事態平息,桑伶的性命就能保住。

  也可以保住他的性命……

  封執已死,纏心咒的解法如何暫時無法探尋。目前,兩人能夠暫時脫離開纏心咒的影響,重新走回正常的軌道,也算是最好的方法。

  至于,封執所說的挖情根的方法,謝寒舟是下意識的不愿聽從。此法兇險,極易雙雙殞命,當時封執沒有去做,他也不會嘗試。

  灼灼日光下,他的眼眸里此刻清晰刻著不遠處桑伶的樣子,面容輕松自在,談笑風生,沒有煩惱。

  桑伶似有所感地側頭看了一眼,遠處綠樹傘蓋下已經空無一人了。

  “怎么感覺謝寒舟來了?”

  倏忽閃過一個念頭,胸口處的纏心咒卻是沒有任何回答,再不如之前,兩人多遠的距離都能輕松感應,相互感知。

  九層塔后,她的纏心咒就真如踏雪死前和她說的那般,得到解決。雖纏心咒的咒痕仍在,可她和謝寒舟之間就是被隔開了聯系,能逃開纏心咒的捆縛了——

  就像是踏雪和封執的現狀。

  不過,踏雪讓她送回禁忌之地的究竟是何物啊,為何她搜遍了全身都沒有找到?

  可若是踏雪沒給她的話,那也是不太可能,不然為何踏雪死前還特意交代一番。顯而易見,踏雪已經將東西交給她了。

  如今再想,之前在塔中和踏雪的幾次接觸!有幾次她拍在自己身上的手,用力極大,初時她還以為是踏雪沒注意到力道,才忽大忽小,現在細細想來,卻是細思極恐啊。

  東西很有可能藏在了她的體內!

  之前想讓那傀儡師遍尋檢查一遍,可對方沒有任何發現,那東西要不就是更為高級,不易察覺,要么就是藏在了傀儡師沒有檢查的月石里。

  唉——

  桑伶心底忍不住嘆了一口氣。

  踏雪死得慘,死前還妥善解決好了她的纏心咒,若是不去,也是有負囑托。若是去了,禁忌之地危險至極,日日黃沙漫天,兇邪野怪極多,自己三兩肉都不夠那些東西塞牙縫的。

  內心糾結半天,桑伶最后還是打算先把身上的傷醫治好,腳踩西瓜皮,滑哪兒是哪了。

  禁忌之地,還是要去。

  至于謝寒舟?

  呸!

  這種晦氣東西,才不要去想!

  腦中思緒糾纏半天,手里的動作自然就慢了下去。

  少年見她往身后看了一眼,就一下子沉默了下去,表情在不復之前,似全被攝去了心神。

  他的眸光微微一閃,想了想,伸手接過了桑伶手里的綁帶:

  “你瞧你不過才綁了幾下就累了?還是我來吧。”

  話音未落,手里三兩下翻飛,手里綁帶已經細密疊覆在了一起,又好看又整齊。最后兩手輕巧一串,再一拉,綁帶尾巴就變成了一朵小小的蝴蝶結,貼在小奶黑貓下巴稍下的地方,襯得小奶黑貓更為乖巧可愛。

  桑伶將貓兒舉起,仔細打量了一下,幾處傷口都被處理好了,最后的繃帶也捆地不松不緊,極為妥帖。

  “沒想到,你也是個細心之人,這包扎治傷的功夫還挺好,連著這尋常不怎么用的細繃布也有。”

  將貓兒抱起,放置在手彎處,站了起來。對面少年見她起來,也站了起來,笑容可掬。

  “久病成醫而已,從前受傷的多了,給自己療傷的工夫自然是日益增長了。”

  談及從前,少年臉上的笑,依舊燦爛,可總讓桑伶覺得上面蒙上了一層暗色,無端心酸。

  想到踏雪,心里微微一痛,桑伶忍不住一嘆,嘆道:

  “不想笑,就別笑了。”

  像是曾經對踏雪所說的,如今又對了另一個人重復,一切仿佛場景重現,回到了從前。

  桑伶有一瞬間的恍惚,面前少年的笑此時變得更為燦爛,一時艷過了記憶。

  “我沒有不開心,我很開心啊,所以我會想笑。”

  少年似乎是怕桑伶不信,將嘴角拉得更上,笑容璀璨奪目。

  桑伶抬頭看他,恍惚中只覺似乎天色暗了,溪澗旁的光線忽地一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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