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筆閣 > 亡者之路前傳:白銀之翼 > Chap 103:MoonRise(起義)
  在蟲子女人絮絮叨叨說著自認為十分重要的話時,布雷德利腦海中卻在想著那對姐妹花。自己對她們犯下如此深重的侵犯,放在任何一個受害婦女身上,必會讓自己牢底坐穿或身敗名裂。可結果她倆倒好,只是口頭恐嚇一番,轉個身便全忘了,真是世間奇人哪。如此豪邁的娘們,藥店老板活那么大,還是首次撞見。

  “莫非是因長時間待在這個地窖,彼此間滋生出感情來了?沒準我特別符合她倆變態的審美,倆人嘴里喊得兇,其實心里尤其在乎我,不然要怎么解釋得通呢?”當聽聞康斯坦丁將會采取報復,男子是萬般不舍,忙開口向她求情。毫無懸念的,他等來的是蟲子女人斬釘截鐵的拒絕。正待進一步苦求時,康斯坦丁忽然話鋒一轉,冒出一個新名詞—龍磐。

  “龍磐的位置?你何時提過?我連聽都不曾聽說,又怎能泄露出去呢?”男子苦思冥想,也沒記起康斯坦丁有此一說。他朝四周呼喝一陣,腦波已被掐斷,變得絲毫聲息全無。他煩躁地點起一支煙,在井房來回踱步,不免質疑起來:“既然她認為有,那就是無意間提到,而我當作廢話忽略了過去。誒?莫非所謂龍磐,是我曾與她路過的某片地方嗎?”

  這必然是條重要的訊息,但要從倆人十余次約會的所有對話中找出來,卻難于登青天。藥店老板苦笑一聲,嘆道:“既然這是她要我保密的,我非記起它來干嘛?別去想就是了。”

  然而腦子這種東西,并不為人意志所轉移,布雷德利雖打定主意不去細究,但待在空空蕩蕩的地牢實在無事可干,自然會胡思亂想。每當有新的念頭冒出,他立即去想像與那個妹妹的溫存片段,多么美好啊,如果她能多留一會兒,如果大姐也在邊上的話。三人就可以去往廁所的背后盡興,那里有間裝綴著許多燈泡的怪屋,還有一張軟塌塌的大床。

  “廁所?難道說?”所以老話說得好,溫飽不可再思淫欲,藥店老板由著性幻想,很快憶起另一件事,他暗自惱道:“該死,都說了別去想,怎么偏偏又給我記起來了呢?”

  這件事推算起來,距離今天相當近,約莫是十天前。那天中午藥店老板稍稍使了點壞,在降壓器添加了一倍多的水,本打算讓噴霧器里釋出有毒廢氣,讓這個礙眼的火炬聯盟家伙中毒去醫院,以便自己能私下做些事。誰曉得出了意外,化學助手顯然更適合當個監視者而不是維修工,他在修電機時遇水漏電不幸身亡了。吃完午餐的布雷德利回來瞧見,驚出滿頭臭汗,知道大禍將至,啟料在這個焦頭爛額之際,手機忽然響了。

  “康斯坦丁,我闖了大禍,監視我的眼線觸電死了,現在怎么辦?他們很快就會知道。”

  “你打算怎么處理?”蟲子女人不免愣了愣,安慰他說:“別急,我來想想辦法。”

  “我想移尸去Stapleton的工具間,先擱在地下室里再想其他辦法,總之不能讓尸體像現在這樣躺在制毒間里,各種人會隨時登門,若是被他們瞧見,可就萬事皆休了。”藥店老板抹了把冷汗,壓低聲調道:“可現在是中午,我要怎么堂而皇之將尸體帶出去呢?”

  女友規勸了幾句,大抵是讓他冷靜下來別自亂陣腳,思慮片刻過后,說自己打電話來,其實是想請他再幫個小忙,至于助手尸體男子先別去管了,她會找人在今天內處理掉。現在他該做的,是帶上消毒粉和白色漆料去趟女神峰,下到地牢將兩間指定破屋重新粉刷一遍。

  “這,萬一撞見莉莉絲們怎么辦?她們不免會攔阻,你為何不讓她們自己動手清理呢?”

  “道場空無一人,不久前伊騰頓的老男人集團剛發布了通緝令,到處都有人想緝拿莉莉絲們謀求發財,所以姐妹們都躲在鄉下地方避難。而且,我也并不信任她們,因為不久前被混進來許多別有用心之人,兩天后,看護道場的守衛才能趕來,你只管照我說的做就行。”

  下午兩點,布雷德利回到家開上車,輾轉來到女神峰下,提著幾桶油漆和消毒粉爬上土丘,稍事休息后,下了地牢動手苦干起來,也因此在道場內留下一截變色龍雪茄煙蒂。為何要清理屋子?大長老給出的理由是,道場現如今變得越來越危險,她將囚在底下的重要人物轉移到了安全場所,但訊息或許被此人竊聽了,所以這個狡猾的家伙會窮其心智給后來者留標記,盡管這只是蟲子女人的猜想,但為求保險,還是請藥店老板騰空屋子,重新粉刷為妙。

  也因這通電話,讓藥店老板知道了他與蟲子女人的邂逅,并非起先自以為的那么偶然。

  “有些事我對你撒謊了,登錄紫藤花下的用意,是我想在外圍找幾個幫手謀事,然而幸運之神讓我們相遇了。”康斯坦丁說著說著,聲音哽咽起來:“很抱歉,我該更早讓你知道。”

  “其實我也猜到了大半,這并不難,畢竟像我這種人,又怎會被人看上呢?我能理解。”

  “不,你不理解,布雷德利,請聽我把話說完。隨著天長地久,我逐漸愛上了你,你是個好人,比起別人更坦誠更熱心。我多希望沒有這層身份,而象正常人那般與你在生活中相識相知呢。正因我能預測未來,才會體驗到你無窮的苦難將接踵而來,在絕境與殘酷面前,你毫不畏懼勇敢直面萬難,無意中生出了眠壟之心,我一生都在找尋的那個人,就是你啊。”

  “眠壟之心是什么?也是某種法術嘛?”男子不由一樂,問:“怎么我自己體會不到?”

  “眠壟之心也叫眠壟術,每九千萬人里才能出現一個,在我們這個領域被稱作銷骨盒或是人間保險箱。這類人擁有堅強之心,你可以放心大膽將秘密告訴他,永遠不必擔心外泄,不論你施加酷刑還是讀心,都難以套取口供。因為當他們身體產生危機意識,便會在記憶里刪除干凈,別人是不論如何也問不出答案的。唯有當這個人自己迫切想說,才會被破解。”

  “康斯坦丁,你究竟為了什么而戰?我當然會去女神峰辦事,但你我之間有真愛么?”

  “縱然千言萬語也無法證明,倘若沒有,你又是怎么生出眠壟之心的?這個答案你早就知道了啊。”蟲子女人長嘆一聲,似乎又想到了什么,說:“我所求的是什么呢?是為了贖回自由之身,只有那樣咱倆才能真正結合在一起。之后不久,你會遭遇兩個國色天香的美女,絕不要輕信她倆,哪怕一個字,因為她們并不是女人,其實是男人幻化而來的。”

  “誒?我怎么現在才記起?難道康斯坦丁所指的,是那對姐妹嗎?這不可能!肢體接觸下她們就是百分百的女人啊,難道全是變性人?男人怎會生得那么嬌艷呢?這太違背常理了。”藥店老板一路小跑,往自己下過苦功的屋子而去,只有重歷一遍方能記起全部細節。

  話分兩頭,當擺平布雷德利走出井房后,我扶著墻吐了一地的稠血,視線變得愈加模糊。與這個吞了太陽蛇卵的家伙閉門大戰,拳來腳往中我也被重創,只是故作輕松加以震懾,才勉強讓他磕頭求饒,不敢抬頭看我一眼。而當爬上臺階,整個人轟然栽倒,早已是不省人事。

  “她現在該做的不是去后山與人相會,而是要立即送院。”耳邊傳來斷斷續續的說話聲,睜開腫脹青紫的眼縫,那是拉多克剃刀。他注意到手中抱著的美人微顫了一下,不由低下頭來,扮出一張笑臉,說:“嘿,你還好嗎?終于醒了啊。我正和她們商量要送你就醫呢。”

  “我還行,撐得住的,難道Dixie打來電話了?現在是幾點?”環顧四周,道場內缺了好幾個,木樨花已帶著不愿堅守的那些人下山了。而我的手機捏在天竺菊手中,她正與人在通話。時隔不久,電話收線她來到面前,說迪姐和奧萊莉人已等在了月壟圓屋,我傷得那么重就好好修養吧,由她和藍花楹去辦這件事。

  “她們約的是我,而不是你們,我沒什么大礙,就是普通內出血罷了。”掙扎著起身,我只感昏暈,雙腿發軟再度跌倒在地,又吐出幾灘稠血,渾身再也使不出一絲氣力。

  “你現在連站都站不直,去了又能干什么呢?所以別再逞強了,好好養傷,我的雙眼更適合去走一趟地心。”不論想不想,她與藍花楹正在打點行裝,并做好了隨時出發的準備。

  “你怎不明白呢?因為勿忘我連番挑釁,讓Dixie氣惱不已,盡管她嘴上說得坦然,其實內心積怨難消,萬一她生怒拿你來發泄,該怎么辦?所以還是我去穩妥。”

  “醉蝶花!不明白的人是你!”她惱恨地甩開我的手,指著藍花楹愴然道:“告訴我,現在咱倆還剩多少時間?到了后天小蒼蘭就會消失,或者與Krys一同死去!我等于一下子失去兩個親人!你考慮過我的心情嗎?為何要百般阻撓?我只想和她待著,哪怕多一分鐘!”

  正因她的高聲喧嘩,引得一眾莉莉絲們齊齊轉過腦袋,吃驚地望著倆人。姐妹們無法明白,這兩個相見相殺的冤家,何時談起戀愛來?并且小蒼蘭與Krys又是所謂何人?

  “而且驍鷙是你不是我,你可以預見許多還未發生的事,倘若此刻雨披男們來攻女神峰,這里也需要你來組織抗敵,三個人全走了,讓姐妹們怎么想?她們會認為咱們是臨陣脫逃!”話音未落,她氣憤地背上行囊,一把抓過藍花楹的胳臂,頭也不回地踏進雨幕,走了。

  是的,我全然沒有考慮過這對苦命鴛鴦,時間如此有限,倆人恨不能滾倒床頭恣意歡愉,互訴衷腸。我只得整理亂發,走去莉莉絲們邊上,與她們商量布防事宜。哪知剛走出幾步,手機又響了,打開蓋子一看,卻是個陌生的號碼,見催得緊我接通對話湊耳傾聽。

  “醉蝶花,我也到了伊騰頓,沒料到吧。”打來這通電話的,是一個絕對想不到的家伙,他顯得很歡快,啰嗦過幾句后低語道:“告訴你一個好消息,彌利耶大姐答應了我的求婚!”

  “什么意思?你是說管理員么?你倆何時談婚論嫁起來?”盡管心頭郁悶,但聽聞馬洛這么說,我還是忍不住放聲大笑,胃血順著嘴角滴落。這實在是太滑稽了,紫眼狐貍怎可能與他牽手,倆人光是身高也不登對。時間流逝得太快,快到回首間已物是人非。

  “就是這個意思啊,咱倆互生情愫,她已點頭答應,我真是太幸福了,連鉆戒都買好了。”

  “你就不怕半夜被她殺了?那可是個神經病人,連我都斗不過,你多半會命喪九泉的!”

  “早知道你會放這種屁,反正你素來見不得別人有半點好,就當我沒打來。”眼鏡氣呼呼地掐斷線,將無限懸念留給了我。彌利耶絕不可能是為了追求愛情,必有其他圖謀。假設說他倆訂婚,那么不啻說明,此刻的她也移駕到了帕特南,已與暗世界做好了動手準備!

  “你將起義之事擴散出去了嗎?我要和小老漢通電話。”我朝禮貌者踢了幾腳,問。

  “你覺得他們有可能聽你發號施令么?太天真了!”公羊聳肩笑了笑,接過我手機撥下號碼,然后提還給我。響過幾聲鈴音后,電話被接通,我將大意簡單描述給他知道。

  “發瘋了嗎?知道我們準備這次行動,動用了多少人力物力?你這顆老鼠屎難道想攪混水么?說!你想得到什么?事關緊急沒空再開玩笑了,想想你兄弟的小孩,仍在咱們手里!”

  “我想要的,就是你立即做出保證,并落下血點羊皮告示天下,放過所有的姐妹們!不如此咱們只能刀兵相見,戰場上見真章,縱然打不過,也必定要毀爛你們全盤計劃!”咆哮了幾句,我已是氣血不濟,摔在了人堆之間。桃花按下免提,讓眾姐妹都能聽見在說什么。

  “醉蝶花,既然你已將秘密透露給她們知道了,那就干坐著等死吧。”小老漢在那頭喪心病狂唾罵連連,終究也解決不了什么問題,待到跳腳夠了,忽然話鋒一轉,換了種溫善口吻,開始淳淳教導起來,說:“咱們什么時候說過非取這群賊婆娘的狗命呢?過去叫得最響的不正是你們幾個嗎?我們也不過當作順水人情應承下來,怎么現在反推在我頭上了呢?”

  “那是不明真相,長期被灌輸了錯誤信息,真正的莉莉絲們并不是妖魔鬼怪,而是一群質樸的女人,就是那樣。聽你的意思可以收回,那么就照辦吧,我要你落下血點羊皮!”

  “想戰就戰,誰怕誰!”不知天高地厚的艾莉森全然不當回事,下半句還未說出口,便被我捂住了嘴。農婦豈能明白,光是出動世界之子,北美就有五萬眾,每個人光是唾口痰,都能將女神峰淹沒。此刻是談判的關鍵環節,決不可意氣用事,只圖口頭爽利。

  “哈哈,這位女士又是哪個鼠輩?你邀買的人心嗎?血點羊皮只在暗世界通行,對咱們不起任何約束作用。要不這樣吧,我可以寫下鴰單通告全部世界之子,只保證我們不會出手哦。”博爾頓見話入佳境,干笑了幾聲,又說:“其實啊,你們這群可憐蟲連華宵之夜的含意都沒悟清,居然也敢大言不慚來談判。真正將害殺這群婆娘的可不是咱們,而是那個泣蛩。”

  通過小老漢抑揚頓挫的話語,起先鬧不明白的儀式與套取的流程,被還原了出來。嚴格意義上,其實兩者完全可以坐下來好好商榷,達成互惠互利各取所想。大長老要辦這套儀式的目的,是為了從另一名擁有眠壟之心的杏子口中獲取秘密,所以血祭夜請貝巴因降臨人世都是套路噱頭,那是古代獍行常施行的鏡元換心,你殺了祭壇前任何人,都會導致儀式破產。

  而今,大長老顯然已經獲悉,正有無數人馬打算收拾她,所以她接走杏子去了另一處秘密地點,已將本陣的莉莉絲們放棄了。換句話說,她手上握有另一批更忠實的信徒,足以完成整場血祭儀式。原本勿忘我給他們出的主意,是借著降神會伺機釋放出羵羊以替代魔將貝巴因,那么一來,在妖魂侵入大長老體內的一分半鐘里,可以出手將之揪回現實世界,從而制成蛇胚。那樣的話,不會影響大長老獲取自己想知道的訊息,或許根本沒必要死人。

  “原理給你解釋清楚了,咱們要殺這群娘們有什么意義?難道她們的人頭很值錢么?那只是一堆死肉罷了。醉蝶花,你給我聽好了,我既可以赦免她們也能立即發兵攻破山頭,這完全取決于你怎么做。要保她們,你就必須在明晚前給老子摸出另一處祭臺的確切位置。”博爾頓說了許多也感到累了,臨走前他故意高喝,道:“可愛的女士們,你等或許沒想過吧?此刻坐著的這個小賤貨,根本就不是女人,而是男人偽裝的,好了,那老子就敬候佳音!”

  “什么?你是男人?”山月桂和蘋果花揮揮手要旁人起開,沖上前來就預備動手,驚問。

  “那肯定是剛才的小孩信口胡謅,她與我一起睡了好幾回,我又怎會不知道?”艾莉森忙抓起一條棉毯覆上我身子,叫道:“你們自己也有腦子,好好想一想吧!這種話可說可不說,他干嘛掛電話前非要來上一句?這擺明了就是為離間大家的感情,引發內訌哪!”

  不論我打算說什么,都毫無懸念地被她們推搡著往地牢去,作一番所謂的性別鑒定。在我半個腦袋沒入彈子門前,遠遠的門廊處似乎出現了一條熟悉的身影,還未看清就被拖下了泛渣之井。老實說,我絲毫不擔心世界之子們會沖擊女神峰,那些屁話是恐嚇我的。目的就是老老實實為他們辦事。咱們這個破地方存在著另一名能撬動格局之人,那就是天竺菊。

  博爾頓自稱是從小到大從不近女色的學究,但呂庫古陰宅一戰,最終仍是沉湎于她無法自拔,這點從柳條鎮會面可見一斑。當小老漢撲倒在她懷中時,那是真情流露,我甚至還聽他嘴里在調侃說,你現在怎么不擰我這張臉了?人的歲數越大就越容易回憶往事,喪婦、拳王以及僥幸生還的光頭們,都與天竺菊產生了濃厚且無法離間的珍貴革命友情。

  可這種鑒定又能起什么作用呢?全身上下都是原裝貨,絲毫手術痕跡也找不到,我故意在她們面前,做了幾個抬臀扭胯的俗騷動作,盡顯婀娜多姿,除了看得幾個賊婆娘暗暗生嫉,其余都在嬉笑打鬧。山月桂以及蘋果花,只得無奈地搖頭自嘲,說著了別人的挑撥。

  “她在兩周前,確實是個男人。”耳旁一片嗡嗡作響,忽然傳來熟悉嗓音,側目去看,迪姐正站在鐵門之下,她分開人流徑直走來,替我穿回皮裝,淚流滿面道:“可恨的是,那群人居心不良!醉蝶花,你可知道,或許你永無法恢復當初,要帶著這副身軀度過余生了。”

  “誒?你不是隨她們爬樹心去了?出了什么事?為何獨自跑來道場?”我將她扶起,問。

  “天塌下來我都不關心,我只在乎你!”她從側袋取出一個扁平白銀匣子,打開給我過目,指著一管紅色藥液質問:“你打沒打過庫里亞人精心調配的橈腸針?它的真名叫泓泉!”

  “嗯,我有打過,剛到伊騰頓的那晚。”我不知當如何作答,剛說了個開頭,迪姐臉色發青,額頭冷汗滲滲直下,尖叫一聲昏倒在地。眾人也顧不上其他,忙七手八腳將她抬回道場,一頓揉胸喂水后,她緩緩醒來,伸手將我擁入懷中,不斷悲嘆自己為何那么命苦。

  “這種針,是一種菌株,它能讓你體內的死魂露裂化并不斷復制。醉蝶花,既然你已打過一次,千萬別再打第二針!只有等活性菌群徹底死完,你才能恢復正常!多么惡毒啊,配了三針給你,為的就是要你永久固態!你縱然救得了所有人,可誰來救你?”迪姐越說越氣,目露兇光,一扭頭便見到人堆后探頭探腦的兩只公羊,竟伸手將他們擰住,破口大罵起來!

  拉多克全無防備,被她一揪,妥帖的襯衫頓時撕破一大片,裸露出脖頸掛著的垂飾。迪姐誤以為是竊聽器,抓起后只不過是條普通鏈子,只是略大了些,那是一輪被繁星包圍的黃金殘月。見不是罪證,她又丟了回去,沖著眾女高喝,道:“這兩個賊眉鼠眼的家伙,就是打算圍攻你們的那伙人,派進來的奸細!”

  只見她喉腔皮膚之下,似有活物在涌動,湛藍眼珠瞬間變得漆黑,無數骨刺正打臉頰兩端冒出,好事者竭力想要掙脫,卻紋絲不動。迪姐冷笑數聲,繼續說:“讓他們來吧,我可以燒透整片山嶺,誰都進不來!你倆若想活命,就立即給我投誠!否則別怪我先拿你倆祭旗!”

  “Dixie,你瘋了嗎?這是剃刀與琴弦,大家都是熟人啊!”我曾聽藍花楹介紹過迪姐的事,當這個女人的逆鱗被撩撥,便會自動架構起食物鏈,一旦建立,那所謂的仇人便再也無法靠近百米之內,她會隨時陷入絕對癲狂,像伺機撲出的雌虎,將對方打得落荒而逃。此情此景,明顯就是在整這出,再不阻止鐵定會鬧出大事!我什么都顧不上了,忙將唇舌填過去分化注意力,她稍稍動容,松開手的同時,道場四周無名火起,瞬間灼焦了大片石面!

  “我的天哪,這哪還是鐵婆?很明顯已經異化成另一種難以分辨的高深老妖了!”禮貌者啐了口血沫,斬釘截鐵地答道:“我寧可被燒成焦炭,也不會背叛兄弟會,你來吧!”

  “嗐!這都什么事啊?那是Dixie!”論說腦子靈活,拉多克剃刀更顯圓滑,他深知厲害忙單膝下跪,捧起她的手在臉龐撫摸,哀聲道:“是,如你所愿,我們宣誓效忠!”

  “誒?你們干嘛都跪著?剛才怎么了?”神智清醒后的迪姐見烏泱泱的人群,包括兩個傷號全嚇得面無血色跪作一圈,不由慌亂地也伏倒在地,不斷用肘子推搡,問我這是怎么了。

  艾莉森以及桃花等人,忙借著準備午餐,飛也似逃離了她的視線,待到酒食上桌,眾人方才平復下來。果然哪,在絕對武力之下,脆弱的人類立即就會選擇轉換門庭,原先那幫最神秘的女人們,紛紛以她為馬首是瞻,竭力逢迎,迪姐也在吹捧中有些云里霧里起來。

  “你明知她自鍛成魔,干嘛非要去刺激她?難道不想活了嗎?哪怕大團長就在這里,他也是無計可施,我才不愿死在佐治亞呢!”拉多克低聲責備了同僚幾句,輕咳了幾下,笑逐顏開地站起身,說:“諸位姐妹,既然我們已經棄暗投明,那么就要作為幕臣為大家出謀劃策。咱們的處境很糟糕哪,俗話說,一山不可無虎,一寨不能無主,大長老不在,咱們得推舉出一位頭領來主事,以我之見,除了Dixie還能是誰?她最適合領導咱們抵抗強敵!”

  隨后,他取出一份沿途過來路上買的本地地圖,開始拿筆裝模做樣地描繪。在我們的西北面,漢考克郡目前有一支世界之子的混合軍團,人數為五十五人;而在伊騰頓,已然集結了暗世界人馬一百余人,此外還有四處圍繞著女神峰的格拉斯考克郡各鎮,潛伏人數不詳,總計應該超出了三百人。此外,博爾頓還預備了二百人分批隨時接應,我等已被團團圍死!

  “如果不能讓他們滿意,或者談崩,那么這五百余人將會采取強攻,分成各支縱隊波浪式襲擊,局勢就是這么險惡。”禮貌者長吁短嘆了一陣,對莉莉絲們進行分工,同時不斷在眺望碉樓鐵門方向,顯得若有所思,喃喃自語道:“怎么回事?也該回來了才對呢。”

  “誰該回來了?琴弦,我們一邊說話。”我感到心急如焚,一把扭住他胳臂拖到暗處,翻出布雷德利的變色龍為他點了一支煙,說:“我知道你們想偷偷溜走,只是在等待合適時機,這件事我幫忙,瞅準機會送你們下山,但是,請別再給Dixie灌迷魂湯了好不好?她根本不知暗世界有多可怕,我希望你們只是在哄她,而不是暗中圖謀其他。”

  正說這話,遠處傳來嘈雜的拍門聲,一眾莉莉絲們抓起各種長短武器竄進雨幕,我也隨著人流來到空地,便見得馬背上騎著八個淋成落湯雞的女人,翻滾下地時臉色煞白,為首的一個就像瞧見救星般抱著我雙肩放聲大哭,早已是神情崩潰。

  “出不去了,我們不論怎么繞道,到處都是黑壓壓的人群,他們對空鳴槍,將我們強行逼了回來,你說該怎么辦?我不管,這些家伙都是你們引來的,你去解決讓他們滾!”木樨花原本的打算,是想帶著黃瓜等人轉移去污水廠一帶靜觀其變,結果在暴雨中疾行,連米切爾都到不了,就被各地的不明人士堵了回來,再經過露西繪聲繪色的藝術加工,對方人數從幾百陡然上升到了好幾千,更是將賊婆娘們嚇得呆若木雞,這下,再沒人懷疑浩劫降至!

  “Itcan’tbe,Absolutelyimpossible!NotthatIknowit.”拉多克剃刀見一片大亂,高聲喝道:“Well,'restuckinhere,That'salwaystrue,isn'tit??Whatever,rkWorld'sattackisalsotomorrow,soit'snotthemthatDevilwoodmeets.”

  “誰要與你們兩個黑鬼同舟共濟,那么你說,穿雨披的人又是誰?”黃瓜不耐煩起來。

  “整件事若是單獨提取很難將概念說全,你等也曾聽說,前不久黑楓鎮的礦難二度發掘事件吧?”拉多克將我攏在身邊,說:“小姐就是當時的主事人之一啊,你們被涉及進來全由蛇胚禍起,以個人來說,我很同情你們,所以這得從頭說起,你們才能明白前因后果。”

  迪姐作為親歷者,在席下不斷補充,約莫說了二十分鐘,莉莉絲們方才幡然醒悟,她們不由悲從心起,叫罵著為何自己要成為犧牲品?替一群失敗者來背鍋。禮貌者見普及得差不多了,便接過話茬,說:“世界之子和自由憲兵其實屬于泛世界,所以他們行事沒有任何約束。正因他們才是華宵夜的獲利方,所以暗世界的人馬普遍比較消極,也就是出工不出力。”

  換言之這次真到了無法挽回的地步,也是世界之子傾巢出動,面對這股強橫勢力,即便道場內每個人都是骨勾婦,也是螳臂擋車,光頭們崇尚的是蠻牛戰術,一批死完另一批上,不斷從大后方調派人手過來,傷亡越大越不可能和解,直到徹底屠盡對方為止。因此,與小老漢不能撕破臉皮,那無疑是自掘墳墓。

  而相較他們,暗世界菁英則要文明得多,一來沒有世界之子人手充沛;二來做事有針對性,倘若與之交惡,會受到難以想象的嚴懲。通常來說戰敗方女性囚徒會被留下狗命,然后集體送去一個叫白塔的鬼地方收押,人權你就別想了,少挨幾頓打倒是真的。白狼仲裁院會羅列出每個邢徒的罰款金,兌換成公約金計算。那么通過服苦役或出賣身體來償還。

  有史以來,最低公約金是7年,最高公約金是累積疊加的108年,哪怕重見天日,也會被刺上黥紋,作為他日的炮灰被登記在冊,必須隨傳隨到。可悲的是,大部分人都沒能活著跨出牢籠,不是亡命在兵工廠里,就是染了一身惡疾如野狗般死去。最可怖的是,若這個人賠償役沒服完,他的子孫后代都必須履行義務,替別人打工,直到清賬為止。

  “究竟是不是危言聳聽,你們可以參看這個。”琴弦從懷中掏出一本黑皮冊子,丟在眾女面前,要她們去看39頁之后,道:“這總不會是我臨時現印的吧?里面軍杠寫得明瞭。”

  這本恐怖異常的鐵布利希手則上明晰記錄了各種罪名的處理方式,像我這種倡導起義之人,要受倒懸天燈的街刑,而像他倆被迫投誠的,哪怕事后立功再逃回去,也同樣要被處死以絕后患。所以,這才是禮貌者竭力反對拉多克剃刀的緣由。

  “好了,之所以會說這么多廢話,是因我們不論誰,都不愿走到公開叛亂這一步,暗世界的追殺令沒有期限,你敢公開叫板就等于去向一個超級軍事強國宣戰,數百萬人會不停在五大洲四大洋通力緝捕,除非你逃到冰凍三尺的南極去。趁著還有時間,喂給他們些足料吧!盡早找出另一個秘密場所在哪,以此換取血點羊皮把命先保住。你們還很年輕,未來無可限量,我倆決意留下,也是想鉆暗世界軍杠漏洞,為所有人謀求生機罷了。”

  恰在此時,遠處傳來一聲嘹亮槍響,又有人上門造訪了。我只得硬著頭皮與艾莉森、桃花等人登上碉樓,便見得大鐵門前有個人騎著高頭大馬,面色冷峻地注視著眾女。

  “單人單騎,好大的膽子。”山月桂氣得沸騰,端起步槍打算與之對峙,同時指揮蘋果花從后門繞遠到他背后輕取。我一把將她倆拖住,朝坡道下方指了指,要她看明局勢。只見女神峰下,早已是停滿了各種改裝車和重型摩托,幾十名雨披男正支起棚子,已將絕道封死。

  “等等,這些家伙里有幾張臉我認識,”桃花掃了幾眼,困惑不解道:“這是鐵狼的人,奇怪,怎么還有火炬聯盟的狂徒?為什么混跡佐治亞中部的混帳們跑咱們這兒來了呢?”

  “為什么?因為你們這幫天殺的賊婆娘吞了咱們的貨!就沒想過后果么!”騎馬的雨披男聞聽嘀咕,厲聲喝道:“你們大概是活得不耐煩了,連騎軍的貨也敢惦記!”

  我反倒是長長松了口氣,這群家伙遲早會出現,只因他們是布雷德利特地招引來脫困的,那么只消交還那只大包,便解了這場恩怨。大不了挨一頓他們唾罵,或被羞辱幾句,總不至于還能將我殺了?我發出天籟之音,讓此人先冷靜下來,折轉身回道場去取包。

  “態度上服軟,口吻上恭敬,先穩住此人。”我對幾名莉莉絲們關照一番,疾步下樓剛回到空地,手機不合時宜地又響了,揭開盒蓋去看,竟然是鴛鴦茶打來的。

  “醉蝶花?你在哪?還留在吉普森那個老鼠窩里嘛?為何不接電話?沒出意外吧?”他先是試探性問了幾句,然后話歸正題,焦慮地叫道:“我不知你那里究竟發生了什么。聽著,現在整個北部佐治亞的黑幫都在往你們那里趕,我費盡心力也彈壓不了,上午來了一幫自稱暗世界的人,已經進駐了伊騰頓所有賓館,即將要出大事了!老婆,我該怎么辦?”

  “你什么都干不了,這就是命格。聽我的寶貝,別意氣用事找暗世界慪氣,他們強大到可以瞬間蕩平整個佐治亞。倘若我不幸身死,你也切勿報仇,與我徹底割裂關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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