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筆閣 > 亡者之路前傳:白銀之翼 > Chap 28:Bone Hook(骨鉤婦)
  眼見得Dixie提刀束衣開始走向第二具干尸,我額頭泛起一層薄薄的臭汗。照她這架勢,非得將死人們個個開膛破肚,挖出那種破銅爛鐵的古錢幣方可罷休。她可以走得再慢些,但處理一具也不會超過兩分鐘,那么等輪到我,剩余時間也就只剩下七分鐘上下。若是中途她調轉方向,我可能將提前掛掉。而偏偏在這種緊要關頭,我就像被無形捆繩縛住手腳,既動不了也喊不出聲,只能看著她來去自如,卻無計可施。

  這一切是怎么來的?所有怪事都是從我被轟出那間金庫后開始的。這個過程中我曾來過這里,因而在蘇醒后頭腦中便留下概念,可怎么后發生的事又跑到未發生之前了呢?眼前也沒有妖陣的跡象,為何在我身上總發生這等離奇怪事?

  四周此起彼伏的吟唱依舊嘹亮,祭臺燭火被陰風吹得忽明忽暗,令不遠處的迪姐顯得尤為可怖,活像個死神。她來到第二具干尸前,將前一枚古幣置入嘴中吞下,隨后手法麻利地割開裹尸布,揮舞短劍斬落,如法炮制地將手探入死人腹部亂掏,很快找到了下一枚硬幣。

  這應該是種儀式,她必須按部就班,用一系列動作去完成。只要剖開死人后就立即挖出古幣,似乎清楚地知道它們被安放在尸骸哪個具體部位。跟著是捏住三角的兩翼,像吞藥丸般塞進嘴里咽下。在石穴里見過的十數枚,難道也被她吞了?可照這么計算,她在擊退我后便立即躥走,根本沒有這個時間。我快速掃視四周,果然不見了那個可疑的袋子。

  而拼命扭動眼珠往側后看,卻見到了最初被她拎在手中沉甸甸的破包,正斜放在祭臺跟前。難道此刻被她塞進包內打算一會兒帶出去么?這里頭裝的又是什么?不論是否要釐清,總之當下最亟需做的一件事,就是在被她斬殺前,設法擺脫困局,令自己能自由活動。

  萬事皆有誘因,妖陣的話例如問題房就是個節點,而這間雕梁畫壁的石屋也肯定存在那樣的地方。稍凝了凝神,我的頭腦開始如高速計算機般飛旋,仔細觀察起這個場合的結構來。

  它是個方方正正的大屋,左右兩列條凳均為三排;中央走道有四條石柱,支撐著房梁;側墻上有四扇被磚石填堵的窗,被垂襟般的旗幟遮蓋;而祭臺兩端各擺一盞燃火的音叉,背面又是花團錦簇的盆栽,同樣是兩座。顯而易見,若將聚眾中心一分為二,左右都是對稱的,而我假設也是它的一部分,便是不工整之物。猛然間我誕生出個念頭,決定要試一試。

  當挖出第三枚干尸體內的古幣后,迪姐一仰脖又吞了下去,隨后精神抖擻地走向最后一具。她剛撕破裹尸布,忽覺身后一暗不由狐疑,人還未側轉后腦已被一柄冰冷的鐵器指著,那正是祭臺上尖銳的音叉,同時傳來呵斥聲。

  “你丫給老子蘇醒過來,立即拋了短劍!別他媽繼續裝神弄鬼!”

  說這話的自然不會是端坐中央的白袍僵尸,而是智謀廣遠的我。當發現這處祭壇左右皆工整對稱,甚至到了變態般的嚴苛程度,我便決意去破壞平衡。身子動不了但口還能開,便鼓起腮幫拼命吹氣,一下子熄了左邊的音叉。與此同時束縛我的那股力量瞬間被蕩除,從而奪回了自由之身。

  我提防著此女隨時發難,并做好了把她視作首涅女尸來對付的準備。正當上前奪劍,她的長發猛然張開,照準臉頰襲來。我不曾料到,腳步開始趔趄,好不容易避開,長發間又伸來兩拳一腳。被大長腿橫掃抽中,我像顆炮彈般滾出八丈遠,將沿路所有條凳撞翻,令那些腐朽干尸紛紛倒下,頓時爛腸油脂淌出來,合著柏油般的血污,在地上畫出兩道整齊劃一的血痕。Dixie見反擊得手便怪嚎一聲,如猿猴般躥上華梁,在屋櫞上游走,企圖尋機撲下,像折斷稻草般擰斷我脖子。

  見其來勢兇猛,我忙去抓那只破包,想甩出去弄滅另一盞燃火音叉,結果握住提手使盡九牛二虎之力,這包就像焊在地上,愣是拎不起來。到底是什么玩意裝在里頭,會那么沉?見她已盤旋到頭頂,我只得手腳并用,繞著祭臺亂爬,時不時去撥弄自己舌頭,想將金庫前的未竟大業再復制一遍。結果非但黑霧沒出現,而且唾液倒灌,險些將我憋死當場。

  這卻是奇了,不論是在魔魘還是在現實中,已吞下全部貓血枷鎖的我,即便無傷人之心,但護住小命總能做到吧?天鵝絨的使命就是護佑自己不被消滅,然而在這鬼地方卻等同虛設。這之中,一定出了什么問題。或者是致命錯誤正在慢慢形成。

  我再一次陷入前有強敵后無援兵的絕境,而且最過分的,是身上沒有任何防身之物。眼睛還沒跟過來,我就感覺半邊腦袋“嗡”的一聲瞬間麻了,眼前血光沖天,見拖不下去,我只得撞向那個圣母骷髏,僵尸歪倒下來碰翻了燃燈,四周陷入了一片絕對黑暗。

  耳旁滿是嘁嘁嗦嗦的雜響,還有毛棉織物相互摩擦的碎音,能夠肯定的是,我兩眼一抹黑,追擊的Dixie也一樣,雙方都在繞圈子,等待著契機。這么一個大好美女怎么就成了妖怪了呢?背后操縱她的又是什么鳥人?我只得借助胡思亂想來緩和神經,就這般爬著爬著,渾身像觸電般一震,腦海掠過陣陣電波,返金線被某物勾連上了。

  這會是誰?爭奪回意識的Dixie?滾倒在地的骷髏僵尸?抑或是那名暗藏的敵人?打算與我談判嗎?或是借機轉移我的注意力,好一擊必殺?憋了滿腹粗口,我等待著對方開始。

  “Alex?”眾所周知返金線里分不出男女也沒有語調,只是段訊息,被平淡攝入腦海。然而這次不同,它有著口吻和聲線,正焦慮地探問。我吃驚地發現,自己能分辨出他是誰。

  “老戴?你這老小子可真是深藏不露,啥時候習得的?”盼星星盼月亮,我終于將大隊人馬等來了,頓時整個人像虛脫了那般,一下子癱倒在某個墻角里,問:“你現在在哪?”

  “我正坐在你邊上,所以才要急著問你目前在哪。”哪知,這家伙隨即甩來句怪話。我將信將疑伸手亂撈,身旁哪有人,依舊是陰風颼颼。見狀我又問:“可不待這么開玩笑的。”

  “你摸一下,自己左耳是不是流血了?若我不在你身旁,又是怎么知道的?”

  伸手去摸,果然左臉頰又粘又滑,似乎耳膜適才被迪姐踢破了,這究竟是怎么回事?

  “好吧,我長話短說,事實上我們不僅找到了你,也找到了Dixie,你倆現在都在泥地上平躺著。你能感觸到我的聲音,但那并不是返金線,而是婆迦截霽術的眠語。適才在金庫里,你與她發生了激烈沖撞,將背后控制小妞的那東西暫時打跑了。但同時你與她都只剩一半魂竅,另一半中了此物的妖法散形了。這就是我問你目前處在什么環境之中的原因,以及你最后看清她在金庫內翻找什么?”

  “什么?所以說你其實是在測我的素魂?而我以為真實的自己,實際也像魔魘那般,是虛無的意識么?”聞訊我大吃一驚,見他催得急了,便將古錢幣和迪姐剖尸一并告知了他。

  “三角形的老錢?也就是說她驅車跑那么遠,只是為了取走一袋不知何年何月被寄存在這家銀行金庫內的錢幣?”老戴思慮片刻,又回應說:“可她雙手空空,什么都沒有呢。”

  “這就不知道了,但在這鬼地方我瞧見她起先提著的包了,適才去拎了下,里頭就像被灌了鉛,根本舉不起來。那我與她現在究竟是什么情況?妖魂般的存在,也是不滅的么?”

  “不,這次非比尋常,我已經說了,你和她的另一半被沖散了,彼此廝殺的話,現實中的自己便會死去,從你耳道淌血可見一斑。至于實際情況,也許比你想得還糟,你與她所在的場所,極有可能是真實存在的,而你我之間,正隔著一道壁壘。”他長嘆一聲,不住埋怨自己,道:“大意了,太大意了,這種情況不僅是我,對公羊頭子來說,也是第一次遇上。”

  “你為何覺得這個煉獄般的停尸間,會是真實存在的場所?要不我再去翻翻她的包?”

  “基于原理,這些我暫時無法釐清,畢竟公羊頭子才是煉魂的行家,但他不懂眠語,我需要用其他辦法讓你與他勾連上。去翻翻包也好,但如果遇上Dixie,千萬別下死手。”

  如此親密無間的迪姐,我怎肯與之死斗,這簡直就是句廢話。而且照適才的交手,我好像也打不過她,想傷著此女委實很難辦到。憑著記憶我開始活動手腳,將腿盡量伸直擴大探測范圍,只要夠到那個巫婆般的僵尸,距離破包便很近了。就這樣爬著爬著,腳似乎觸到蜷曲的爪子,跟著是薄紗,這東西似乎被上了漆,油光锃亮的,鼻息間能聞到濃烈的怪味,活像那種泡在臭水中好幾百年的朽木酸脹氣。功夫不負有心人,繼續爬上幾步,我摸到包的邊角,隨著啪嗒一聲,我啟開了褡褳。

  將手插入其中,滿是又滑又粘的軟物,好像個中還有什么東西在爬,曲曲折折匯出來,在指尖一捻,似乎是細潔無比的泥土,這個大包內裝的,竟然是土壤!可這沿著手指往上爬的又是何物?剛想伸手辨別,指尖隨即一麻,我竟被這些小東西狠狠咬了一口!

  “難道是活的?是蛇?是螞蟥?還是爬蟲?”我慌忙抽出手亂甩,一腳將破包蹬得遠遠,只聽得極近處稀里嘩啦一陣騷動,有件重物從空中撲下,開始喘著氣朝我這頭過來了。

  不久后,我感覺一個手腳并用的黑影轉到身邊,那是入魔的Dixie,她很快摸索到我腦袋,不由湊近嗅了嗅,跟著用冰冷發硬的爪子在我全身上下摸了個遍。我只得竭力屏住氣息任其擺弄,很快她將我誤判為坐席前的骷髏,便舍我而去。但其并未繞遠,因在木地板上碰到泥粒,開始順著痕跡亂撈,不久便聽見指甲劃過皮包表面的刺耳聲,迪姐找著寶貝了。

  她為何那么珍視這包泥土?這東西有什么用?我始終不得其解。時隔不久,她像頭母狼般發出長長哀嚎,將這一大包東西傾倒出來。頓時,濕的滑的干的顆粒的,還有會爬的,一股腦向我這頭涌來。心頭大駭,我幾個空騰翻躍出圈外,直至撞到墻板才收住身段。當我想將這一切聯系起來琢磨,卻聽得耳旁各種怪音頻響,好似無數細小東西正在啃食著什么,個中夾雜著咣鐺咣鐺刀劍劃過地板的鈍音。

  這娘們怎不知疲倦呢?似乎過去在瀑布前她就顯示出體力充沛,要是老子擁有像林銳那種怪眼,便能窺透黑暗將敵我態勢摸得一清二楚,哪能落到這等地步。正胡思亂想時,耳旁響起沉悶雷聲,遠處兩道壁墻前竟然劃過火花,將垂下的幾面旗幟點燃了!

  我慌忙向暗處掩身,同時支起手臂去遮擋,火光閃爍時明時暗,就跟迪廳里的頻閃燈那樣,晃得人睜不開眼極度難受。可就在光亮落下之際,出現在眼前的一幕,著實驚到了我!原本凌亂的條凳,和倒地的干尸,不知何時又回到原處擺得端端正正,而且不知是錯覺還是淚珠的緣故,我感覺它們比起之前顯得飽滿了許多。當揉眼想看清,火光又暗了下去。

  “五,五在哪,還缺一枚。”迪姐的陰笑徘徊在四周,她找著自己脫手的短劍了,此刻正端在手中揮舞,漫無目的地劈斬著四周空氣。見她斗氣如牛,我不由咽了口唾沫,繼續往黑暗深處爬去。所謂的五,便是指我,迪姐覺得我和干尸是一伙的,肚子里同樣藏著古錢。

  “是這樣的,”猛然間,頭皮炸了一下,腦海中又開始攝入訊息,許是老戴教懂了尤比西奧,這家伙迫不及待地插話:“操控此女的人,目的是為了收集古錢幣,其目的暫時未知,但必然是極其險惡的。因此聽你描述下來,它還缺了幾枚,具體方置或許知道也或許不明,因此需要用那個娘們去撈。我等距離你很近,但無法知道在哪,因為四周都在發出各種微弱的嘈雜,這就是場所是真實存在的推斷。”

  “既然老錢對它如此重要,卻弄個新手去翻,何不自己找?那樣不來得更保險些嗎?”

  “也許,它受到了某種限制,或是道行不夠,難以去到吧。不過你也別將此人想得過于高深,這是種我們都不識的妖術,偵探估摸著,此人也同樣在附近一帶。”

  “你何不將雕梁畫壁的鬼地方,詳細說與我知道?提供些細節,我和公羊頭子也好排摸出線索,大致明白在對付的是什么?”老戴急急插話進來,問:“祭臺是啥樣的?”

  “好吧,大概事由是這樣的。”我在頭腦中稍作整理,將訊息給了他倆。

  “按理說,驍鷙可以輕松做到閃輪,令協助自己的幫手也能瞧見些影像。這么靠猜實在太難了。”老戴聽后自言自語,說:“四具干尸,一個巫婆,也是死去的?這算個什么鬼陣?”

  “我不知那是不是個巫婆,反正就是披著圣母般那種遠古時期的薄紗,涂著樹脂或漆料的骷髏,干皮包著肋條那種。”我加快速度亂爬,將所能想到的一股腦告知了他。

  “你何不再去確認下?既然上了漆料哪來那么大味道?找找酸味的出處”

  我只得硬著頭皮往祭臺那頭掃了幾眼,見迪姐打破包傾出的東西中,爬著許多食指粗細的蠕蟲,它們挾裹著泥粒紛紛爬進巫婆骷髏的眼窩和口腔,已吞沒了白色袍子,總之現在那個角落黑漆麻烏一片,隱約只能見到個大概輪廓。正辨得費勁,耳畔傳來一陣虛無縹緲的鈴音,大門的左側亮了一團紅光,這個發亮物,就是起先迪姐插在金庫前的長竿怪燈。

  “被蟲豸吞了?你說在啃吃僵尸?這更不可理喻了。怎樣的燈?”魂鐮急著追問。

  “挑在竹竿上的燈?如果是素魂的話,她又是如何帶進去的?莫非是不靠人或實體帶的那種?”偵探沉吟片刻,自言自語:“可你說過它是個十分工整對稱的地方,那么,你趕緊看看,大門的右側角落里,是不是也有同樣的燈?兩者位置是相同的嗎?”

  “只瞧見一只,老子哪怕數學再不好,也能分清單數還是復數。”我惱恨地回應。

  “那還好,嗯。”老戴應和著,又漸漸陷入沉思之中,我的腦海中布滿他在問為什么。

  恰在此時,我感覺右側也忽而亮堂起來,就在這須叟之間,另一盞竹竿怪燈,伴隨陣陣霧氣,如同鬼魅般顯出形體來,兩盞燈就像失散多年的親兄弟,激動地頻閃起來。當我將這個喜訊傳達給偵探,這老小子頓時暴跳如雷!

  “我說呢,怎會只有一盞燈?我沒準已知道這所祭臺供著的是什么了!”他惱怒地發泄了一陣,嘆道:“拉瑪什圖,泰爾三足鼎幣,這些明擺著的東西,我怎么現在才醒悟?”

  “那是什么?聽名稱應該是兩河流域的名字?這些我們兄弟會不熟。”

  不過,老戴并沒有答他,而是催著我別再扭扭捏捏珍惜生命,哪怕會被蟲豸咬,或是被迪姐發現,也得冒著生命危險再去確認清楚,這個巫婆般的骷髏,究竟是具僵尸還是木雕!

  我只得恨恨地爬起身,借著微光向那具可怖的尸體摸過去,Dixie正挺著劍,威風凜凜站在一旁,似乎早料到我還會出現,等著斬我腦袋過把癮。將身趴到最低,以一種蛇爬行的姿態,我逐漸接近僵尸,將手探入爛泥,把到了她老人家的肩頭,又干又硬,手感很難分清,借著擒住枯柴胳臂往外一帶,便聽得老木頭爆開的聲響,這果然是具惟妙惟肖的雕像!

  哪怕雜音再輕,也被眼觀四路耳聽八方的迪姐盡收耳底。這個女人獰笑了一聲,短劍緊貼著我的頭皮削來,險些剁去一只耳朵。我見事情急了,便向她膝蓋踢去,不料這娘們怪吼一聲,竄起三丈高,當身軀落下,我的長發已被扭住,Dixie就這樣拖拽,將我強行拉到祭臺上拍下頭顱,照著脖頸斫來!我驚得魂飛魄散,再也顧不得憐香惜玉,一記老拳砸去,結果被她用刀背擋下,磕去兩片指甲。雖然損失慘重,但我好歹掙出她的魔掌。

  “拉瑪什圖!也叫骨鉤婦,阿卡德人的邪神,鐵婆!這個陰蝕道場原來供奉的是它!”耳邊不斷傳來老戴的唉嘆,我來不及細聽,只顧在迪姐劍下逃生,開始繞著石柱繞八字。她猶如戰神附體,連劈帶砍,劍刃在石皮上炸起片片火花,我是左躲右閃尤避不及。對她而言只要揮出正確的一擊便是成功,對我來說只要誤判一招就要嗝兒屁,實在是太不對稱了!

  對稱?這個場所最講究對稱工整,那么何不將過去里昂街頭看來的小騙術拿來一試呢?我急中生智,開始以順時針方向繞著柱子群跑,當過完兩圈腳底一滑朝前做個假動作,又逆時針開始跑,依舊是兩圈,到第三輪時恢復順時針,跑完一圈橫插一杠,然后奸笑著等待。

  三秒后,她挺著刀繞出來,迎面便遭上我一記直拳,正中鼻子。短劍隨即被甩脫手。她還未明白怎么回事,我又開始奔逃,繼續沿用剛才的老辦法,試圖靠騙局一輪輪削弱她,直到治服,然后趕緊找些東西將這瘋女人捆起來再說。

  結果跑了幾圈,我發現被耍的人好像是自己,Dixie忽然不見了,四下搜找后,我發現她見逮我不成失了興趣,撿起刀悻悻地往祭臺回去,一副痛定思痛總結經驗教訓的模樣。

  “那些死人,是被騙進來獻祭害殺的,對,就是這么回事。拉瑪什圖次宮內也藏有老錢,但那是幣王,猶如緋局里的首眼。起初小妞所指的五,并沒在說你,而是她要將鐵婆養活,在復生一霎那間劈斬下去奪走幣王!”偵探不知我適才正在奔逃,依舊在做著啟蒙,繼續唉聲嘆氣:“那老錢袋子早已被人奪了,你可知她為何要吞咽下肚?魂器就是派這個用處的,好方便那人隔空取物!那么你又要問了,她收集老錢后會發生什么?其實這么做……”

  “老戴,現在我沒空追究這個,剛才險些被她砍下腦袋,這會兒消停了,她正往祭臺去,似乎想要喘口氣歇息歇息。”我緊跟在迪姐身后五米外,也向著前方緩行,總之短劍是個麻煩,我得設法奪走它。正這么盤算時,那具骨鉤婦雕像吸收了全部土壤和蟲豸,竟兀自浮空起來,涂著的漆料開始紛紛剝落,露出里頭牙黃色的本體,整座雕像瞬間變得分外耀目!

  “蠢貨,我費那么大勁給你解釋,丫一點也沒在聽嗎?當小妞挖走老錢,一切就完了!”聽完我的輕描淡寫,老戴一下子急了,他狂叫起來:“Dixie不是想殺你,而是不允許你搶走那枚幣王!在她被蠱惑的內心深處,這就是她的鬼嬰,你明不明白?因此她才會拼命!”

  聞言我驚出滿身臭汗,便追將上前,Dixie早聽得背后生風,將劍一橫擋住去路。我往左她往左,我往右她也往右,過人帶球假動作玩得比我還熟練,令人深深質疑她除了干新聞工作外,是不是足球隊主力。就在我絞盡腦汁之際,她忽然收住腳步,麗眼瞪得極大!

  莫非我的身后正在醞釀并發生著極其恐怖之事?她所目視的角度,正直面那四具僵尸!我不由感到背后陰風陣陣,瞬間起了一身白毛汗!偷眼去看,不僅嚇掉半條命,原本坐著的死人,此刻全部挺尸起來了,正站在祭臺兩側,猶如古典宮廷里的侍衛!

  因為火光閃爍的緣故,我終于看清了它們的模樣,這四具干尸膚色變得漆黑,雙目讓人用紅線縫住,鼻孔中插著塞子,被迪姐破開的身軀已收攏起來,傷口遍生出淺灰色的獠牙,身子就像被充過氣,一下子暴漲數倍,原先干癟的部分,已現出紋理清晰的肌腱!這些東西前仰后倒,悠悠然從冥河長廊中度假回來,逐漸有將醒的態勢!

  只聽得耳旁利刃劃破空氣,我本能地將身閃避,一扭頭便瞧見迪姐趁我發楞,已揮舞著短劍向所謂的骨鉤婦撲去!不論我怎么趕,都來不及阻止她刺入雕像張開的血盆大口之中!隨后她借助慣性和體重打鐵婆胯下滑入,朽木怎吃得住這股力道,當即被開膛破肚!

  “你他媽差不多點就夠了!別仗著自己是個女人,老子就不敢揍你!”見迪姐短劍脫手,我一個回旋踢蹬在她軟綿綿的胸脯,將之踢出八丈遠,隨后俯身抓過老錢,從雕像腹中抽出利刃,預備返身去砍四具僵尸,趁它們還未徹底蘇醒!然而,當再看向祭臺下,早已是空空蕩蕩,這伙瘟神不知何時走了,活像消失在空氣之中!

  “這種三角古幣派什么用,我不知道,但只要挖出老錢,就會釋放曾被獻祭的冤魂,你見到的骷髏將很快化為惡崇,替拉瑪什圖的道場看家護院,那種東西名叫‘伏陰者’,原是陵寢中的一種人殉。若放在素魂遠多過生人氣息之地,是不論如何也斬殺不死的,這就是為何要將銀行布置成陰蝕道場的緣故!做這件事的人,早就為防備他日有人來盜取泰爾三足鼎做好準備!果然上了年紀眼力自然就退化了,這種失誤無法原諒,別人招牌上寫得明明白白,泰爾沙洲銀行,就是泰爾三足鼎啊!”

  “這些話,你說得太遲了,那四只惡鬼大俠,適才已逃出鬼門關了!”我悲嘆一聲,不由看向手中古幣,這枚老錢不同其他,它不是三角形的,而是尋常的圓形,并且是精銀鑄成。湊得近些去看,上面似乎被烙著字,同樣是不久前見識過的那種細如發絲般的密文。此刻究竟算不算釀成大錯?好像還不至于,操控迪姐的賊人,即便拿走全部,獨獨缺了這塊最重要的首眼,哪怕想干陰暗勾當,也濟不了事!

  但要扭轉局面的前提,是迪姐不來找你拼老命。那么這個女人是否會善罷甘休呢。顯然不會。此刻她正從一地狼藉的朽木中爬起身,大步流星朝我襲來!

  “小雜種,快把他還來!你就盡情地逃吧,讓我逮到將放干你每一滴血,非把你抽骨吸髓不可!”如此狠毒的話,從這個曾經溫柔和善的女人嘴里吐出,甚至都不過遍腦,令我膽戰心驚!這是她的語境嗎?差異太大,但與此刻浮在她臉上的表情很吻合。迪姐殺氣騰騰地撲來,試圖單手奪刃,我是逃也沒處逃,刺又無法刺,陷入了昏天黑地。

  “神啊,誰能來救救我,我究竟該怎么辦?”我仰天長嘯,便將脖一伸,預備拔劍自刎,哀聲悲嘆道:“索性自殺算了。”

  背后的殺神哪能體會我此刻的心情,見我收住腳步,她借力跳飛,雙膝牢牢夾住腦袋將我空投出去,頓時又砸爛了一座盆栽。我還沒回過神,迪姐已騎在身上左右開弓狂抽帶血耳光,她一面哭泣一面唾罵:

  “你可知道,帶走他意味著什么?你怎能那么狠心?我的淚為你流干,你是在毀滅我!”

  完了,她果然陷在沉睡中,或許此刻對她而言就像是夢游。不過這番話也揭示出一點,現在的她仍是她本人,背后操控的那東西無法分享視野,所以不論她怎么干,只要奪走古幣吞咽下肚就大功告成!我是何等的才思敏捷,馬上在腦海中又策劃出另一個陰謀。不過,此刻的迪姐揍我揍上癮了,見我全無還手之力,一下抱住我的腰又來了個背摔,跟著下巴被她擰住,牙口便將咬下來!我拼出最后的余力蹬開她,開始在地上滾爬。

  哪知迪姐雙膝一著地,立馬又爬將起來。這個女人簡直是英勇無比,老實說真在道館里比劃,我立馬舉手投降。果然電視新聞中,三十多歲的婦女和少女斗毆就跟砍瓜切菜似的,不論是戰斗經驗還是爆發力都遠遠凌駕其上。見自己實在打不過,我高喊起來:

  “停,住手,我徹底服了,東西你拿去,趕緊給老子有多遠滾多遠!”

  說罷,我將手一揮,硬幣在空中劃過道銀光,被扔在遠處條凳堆里!見她如狼似虎地撲去,一絲奸笑浮上了我的嘴角。說時遲那時快,我慌忙將嘴一張,將手中另一團銀光吞了下去,險些沒嗆死。

  這是怎么回事呢?被她瘋狂暴打的同時,我已將老錢一切為二,適才甩出去的是其中一片,自己吞下的是剩余一片。通常來說,首眼類的東西尤為薄弱,經不住任何折騰,倘若像這樣被從中破開,基本算是大勢方休。

  不過,必要的提防仍舊要做,劇烈咳嗽了一陣,緩和下來的我抓起短劍用腳踩住,然后狠踩劍背將之生生折斷,甩得遠遠。當完成這些,我手臂平攤閉上了雙目,發出陣陣慘笑。

  笑聲繞梁不息,回聲紛紛響起,我只聽得耳旁“轟隆”一聲,忙睜開眼去看。那道木門不見了,在這個位置出現了個一人多高的窟窿,彌漫著塵霧和灰粉。迪姐被巨響震住,但仍不忘快速將古幣吞了下去!我不知發生了什么,便立即避開她朝洞口沖去。

  這看似普通的窟窿,足有十米之深,當跑出洞口,背后便傳來迪姐母狼般的嗥叫,她發現自己中計,如旋風般撲出,緊追而來。

  我就這般不時回頭查看,跑得那叫個險象環生,當扭過臉時便撞上一片暗霧,眼前出現兩道烙鐵般的橙黃光輪,它們交叉而過后陷入茫茫黑暗。

  “你最后聽見他說看見什么了嗎?”“沒聽完就暈了,不過好在女的找著了。”耳邊傳來絮絮叨叨的說話聲,似乎正有倆人在對答。

  睜開眼去看,果然是老戴和魂鐮,見我醒來他倆大吃一驚,嘴里嘖嘖稱奇。我還未爬起身,便被一對鐵鉗般的手掐住脖子,瞪著血紅麗眼的迪姐,也悠悠然從長夢中醒來,打帕科腰間一把抽出匕首,就往我脖頸抹來!

  “住手”倆字還未喊出口,舌尖騰起無窮黑氣,體內分解出像蛛網般的唾涎,刺向這個瘋女人,怪力將她推出去八丈遠。而迪姐仍是腳剛沾地又跳飛回來,雙目緊盯著我的腹部!

  “這種眼神和反應都極不正常,僅僅只相隔一天,就變得與禽獸無異。”尤比西奧沉吟片刻,道:“早就超出受人挾制的范圍,長此下去很容易自鍛成魔!我不得不懷疑,此女體內可能已被下了蛇胚!”

  12:11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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