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筆閣 > 亡者之路前傳:白銀之翼 > Chap 25:Raffica(紛至沓來)
  曾幾何時,在浸透血污的厚氈布背后,亮起盞隨陰風飄搖的牛油尸燈。一個矮而敦實的男人,默默閉上眼,喝退左右,獨自下到山根最深處坐下。在他正前方,被架著一具恐怖異常的尸首,一具剛被縫上腦袋用火皮胎壓入氣的尸首。這個男人視若無睹,嘴唇蠕動,既像在與之傾談,又像在送別老友。不知不覺間,映在山石上的人影忽而變得奇大。

  耳邊寂靜無聲,卻又感覺地底的鐵鏈聲自四面八方而來,這是什么?一時間我左右環顧,便見得暗世界菁英如標槍般挺直肅立。忽然,一股強橫的氣團自氈布背后炸響,山石上出現了兩條黑影,活者與死者皆席地而坐,倆人指手畫腳,似乎正在對駁著什么。

  這種亙古未有的妖法,名喚達納托斯魂鐮審尸術,掌握其精髓之法的,便是這位陰鷙男人。雖然在橫皇的干預下,這場辨別真兇最后以失敗告終,但在那時,我便注意起這個人來。

  若只是妖術了得還不至于令人嘆服,我看重的是整體性。在那場流盡天下人膏血的對抗修羅之松大戰中,我等出師不利,打一開始主帥便遭喪亡。于是這個男人接過戰旗,繼續領導眾人全力抵抗,最終以極小代價剪滅尸鬼女王。此人絕少犯錯,甚至每步棋都能下對地方,最難能可貴的是,他能納諫且不看對象是誰。綜上所述,他給我留下極其深刻的印象。

  是的,我不論如何也不敢相信,自打柳條鎮一別,這家伙再度出現在面前!

  “魂鐮尤比西奧?天哪!你何時到的北卡?”雖然他也是噩夢之一,同樣對待刑徒們如豬狗,但在此刻,我多少還是有些驚喜。不過既然此人端坐在酒店大堂,自然就會有另兩個老面孔在附近。果不其然,一個下巴修得溜光的黑大漢,自商務中心背后走來。

  “拉多克剃刀?”見著熟人,我自是上前招呼。環顧四周,卻不見與之同行的高個。

  “稻草男孩與斷臂的圣維塔萊一起走了,他們再也沒回來歐洲。”他悻悻嘆道,對我搗了一拳,說:“昨天上午到的,在柳條鎮住了一晚,隨后才來的夏洛特。”

  尤內卡段山區是世界之子的勢力范圍,既然他們打那來,無疑說明我們被人盯著眼梢。然而魂鐮卻將手一擺,說我們不值得善良公羊浪費寶貴時間,他們有自己的打算。鑒于大破呂庫古陰宅時冒出兩股極暗勢力,他征得兄弟會大團長的同意,這次帶領一批突尼西亞本部人馬,再度跑來美國,是為了建立哨卡,其自稱宣贊(善良公羊內部某種職稱),企圖將橫皇一事調查清楚。在此期間,他們需要個落腳之處,因此小“老漢”推薦眾人,沒必要非得搞個不動產,可以到價廉物美的果核酒店預包樓面,啥時辦妥啥時走,也顯得干凈利落。

  “世界之子遍布全美各州,你怎知夏洛特就沒他們的人?也許那個坐在報亭前的老漢,也許這個門前徘徊的背包客。”拉多克嘿嘿一笑,拿手指著視野良好的落地窗外,道:“不來找你們,是他們正有自己的事要忙,而你們的一舉一動,別人皆了如指掌。”

  “好不容易打下個基本盤,搞掂了0514倉庫,結果等于給自己建好一所大監獄。”女兵自當與他們捻熟,前次正是受雇于鐵布利希,正盤腿坐在這群衛道士中央,神采飛揚地調侃我。當見到Dixie打室外進來,不由變色,問:“你怎么仍和她鬼混在一起?”

  “不,破倉庫時出了些差池,迪姐似乎遭上了幻日里的惡鬼,這是由偵探間接造成的后果。當然罪魁禍首,全是死胖子。”我迅速翻進前臺,讓krys先為她定間房,可她將手一攤,說今天全賣完了。當抬起頭,便見范胖打樓上下來,站在那堆人面前活像個孫子。

  據說,下午失蹤的他,正是遭上了夏洛特的世界之子,小“老漢”命他立即動身去賈斯托尼亞(Castonia),將這批公羊帶回來,因他們不認識路且拒絕現代電子產品。然后去了犀角餐廳開懷大吃。他此番上樓去老板間,向老艾提出對方要包下整座五樓當辦公場地。

  自打破了0514逆流幻日這個超級妖陣,老艾的酒店一下子變得火爆起來,許多人慕名前來參觀,這個胖子不必再愁眉苦臉,整天惦記著省吃儉用,于是滿面春風。接連不斷的好事臨門,儼然迎來事業第二春。所以此刻,正領著鐵布利希的幾個干部,在樓上看客房。

  “果真是博爾頓推薦過來的?而不是因電視轉播,特地跑來監視我等的?”我見善良公羊們正在竊竊私語,不由湊近范胖低語,問:“你怎么出門前,也不打個招呼?”

  “手機被人沒收了,直到載人回來才取回。”他哀嘆一聲,道:“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反正來也來了,就走一步看一步好了。咱們關起門干自己的事業,盡量別接觸就行了。”

  要是世間常理真像死胖子說的那樣就好了。然而暗世界就像毒品,你只要接觸過,就很難擺脫他們。當然說此話,并不是在指這伙強人喜愛威逼利誘,或死纏爛打。不,嚴格意義上講他們自視甚高,不太樂意卷入塵世濁流。但又緊密地與現實社會結合在一起。

  好比你求財運,就得找暗世界能人給你把把關;倘若你家里接二連三晦神造訪,也須得找他們;再或者你被人要挾,想徹底根除麻煩,最終依舊要靠他們。好吧,假設你是個循規蹈矩之輩,身世清清白白,也沒有案底。那樣你當自己就不會接觸到他們嗎?照樣無法幸免。

  你總有財務窘迫的時候;你總會有上賭場玩玩的時刻;你總嫌麻煩會上館子吃飯;你總不能自己解決生理問題不上街逛逛。只要你走出家門,接觸這個社會,就自然而然會遇上他們。暗世界參雜在正常社會的方方面面,如同一張暗網覆蓋所有行業。只不過你到不了別人的門檻,他們也對你索然無味,故而這些家伙在你眼中如同隱形人罷了。

  這不,魂鐮尤比西奧已經被Dixie所驚艷到,兩人年齡差距比我小,相互又都是混跡社會良久的人士,正坐在不遠處攀談著。因女兵添油加醋,使得矮男人對她很好奇,問是怎么會與我這號人糾纏在一塊的。從中得出個結論,這群公羊,壓根就不知倉庫驅邪一事。

  我剛想及時阻止,迪姐已愁眉苦臉向他講述了噩夢中丘克的事,待到我走上前,兩人基本已聊完。尤比西奧搓揉著臉,拍拍迪姐粉嫩的手背,說不必太當回事,也許就是日有所想夜有所思,逢巧罷了。這種事想得越多越會夢見,且先放寬心,看幾天再說。

  “所以我倆正在相互核對。”Dixie指了指我,道:“想找出問題究竟出在哪里。”

  “這種事,還是要多看幾天,倘若連續七日,咱們再來計較它。”魂鐮打懷中掏出罐夏眠,遞到她手中,說:“這是各種花瓣熬制的飲料,能讓人徹底放松,可保你一夜無夢。”

  我急忙拉Dixie起身上樓,今天訂不了房,只好請她在我們的客房委屈一夜,反正今晚Krys當值,外加酒店來了這伙人,我等幾個注定將待在樓底,宿舍自然無人打擾。

  “這樣不太好吧,我還是去喜來登訂間客房。”她看著手中的竹筒,將信將疑地問:“陌生人給的這種飲料,我拿也不是不拿也不是,Besson,你確定沒問題嗎?”

  “沒問題,在地底時我們就當礦泉水喝,味道就像金銀花茶,是一種保健品。”打開六樓房門后,我伺候她坐下,然后將夏眠倒入水杯,分出一小半喝下,以示無毒。

  “那人剛才忽然說了句怪話,問我心種是何時開的,而我卻未提過,他是怎么知道的?”

  “糟了!”我這才想起,魂鐮所精通的就是讀心,你哪怕想保留秘密,只要在此人面前一坐,隨即便被看得清清楚楚。鐵布利希自古代起,專業就是審訊罪犯,套取口供。如此一來,也許適才倆人攀談時,尤比西奧已將她照了個透心涼。想到此,我只得嘆道:“你在他面前將毫無隱私可言,而他恰好又是讀心方面的翹楚,這就是暗世界的可怕之處。”

  Dixie隨后洗了個澡,又吞下幾片自己隨身帶著的藥丸,對于那罐夏眠始終沒動,不久后昏昏欲睡。我不適合繼續待著,便按她要求將全部壁燈打開,然后躡手躡腳合上了房門。

  下得樓去,見偵探已回來了,在范胖的熱情介紹下,兩人象征性地握了握手。隨后各坐沙發一頭,彼此間無話可說。在老戴眼中,是瞧不上所謂的暗世界,從過去他偶爾透露出的言辭,不難窺見這一點;而對尤比西奧來說,布羅韋克是屬于與翡翠之華為伍的泛世界或極暗世界,自是道不同不相為謀。倆人各管各漫無目的地看著風景,四目交錯后又迅速避開。

  因此我與死胖子也在這種氣氛中顯得較尷尬,便只得各顧一人,沒話找話地陪著聊天。

  環顧四周,我見好事者們連同拉多克全不見蹤影,以為是旅途勞累回房休息去了。一問才知他們根本沒有訂房,這伙人上了天臺,正在進行著一種叫做“唱天”的功課。他們習慣于苦行僧般的生活,不追求物質享受,隨便找個山洞或荒原,也能安頓下來。

  而偵探也在想著自己的心事,適才他隨阿加去參加國民偵探定期舉辦的活動,在席間聽聞一則他們正在流傳的懸案,正源自他的老家紐約,另一群國民偵探,似乎是叫雄心一代的組織正在跟進的連環兇殺的怪案。眾人問他對此有何見解,而老戴自打上月起就始終忙碌于外州,竟絲毫沒有耳聞過,因而顯得略微尷尬。

  這大概是件怎樣的事?那就是帝國州出現了連環殺人狂。此人反偵察經驗爆表,下手狠辣,不留一絲痕跡,來無蹤去無影,已有多人遇害。

  然而,老戴卻并不同意他們的看法,連環作案是因出現手法相似的一種推斷,具體表現為隨機作案,因此偵破難度極大。死者間毫無聯系,時間也不連貫,地點更是天差地別,而且無法排除模仿犯。

  就在不久前,美國剛破獲長達十來年的瘋狂郵寄炸彈客一案,誰都無法想像兇犯居然住在千里之外的一片密林里,深居簡出不與外界往來,以一種快速倒退回原始社會的形式,企圖達到解放人類社會的目標,因此推動科技進步的學者,紛紛成了他的標靶。而此人的最終落網,是因其向外界表示,如果報業能刊登他的論文,便會終結暴行。

  由著這個線索,從論文到一封家書,最終讓條子打開了突破口,將之捕獲歸案。

  而還有一類謀殺,從表面看十分像連環作案,可在偵破后,實質卻大相徑庭。那其實是由多人為了各種目的,在不同時段謀殺了受害者,僅僅是棄尸方式相近,被歸在一起罷了。

  而這回夏洛特本地國民偵探所討論的,是一連串帶有神秘色彩的懸案,阿加自是明瞭布羅韋克家族擅長應對此類挑戰,故而請他參加活動。而有關老戴那份不宜公開的建議,其實是一個大型電視網有開設罪案類節目檔的想法,禿頭老漢有意從中撮合,為他提高知名度。

  兩個板著臉的中年男人僵坐了一陣,隨后寒暄了幾句,偵探便拖著疲乏的身子上樓休息去了。我總惦記著迪姐,也想隨他上樓再去看看,卻被魂鐮一把拖住。他悠悠然點起支煙,問:“你在她身上開了個心種?怎么開的?又開了多久?”

  面對魂鐮這種藏不住秘密的人,我只得將日前沖擊倉庫問題房一事和盤托出。誰知矮男人聽完,卻指著我說,Dixie要是真沖撞了某些難纏之物,可能也是因我而起,而不是偵探。

  “何出此言哪?”我聽得一愣一愣,只得重新坐了下來,問。

  “心種是不能隨便亂開的,具體要看人的體質。譬如說抗生素,對絕大多數的人而言效果很明顯,但對某些人來說,會產生過敏反應和毒性爆發。出竅的妖魂類,本就意志薄弱,特別容易遭到入侵。倘若此刻有高階妖魂去觸碰它們,特別是開個心種,那么就等于給其他心懷惡意的厲鬼,提供了機會。”尤比西奧掃了我一眼,吧嗒吧嗒抽著煙,道:“過去博爾頓他們在異世界雷音甕搏戰,呂庫古小姐被提前開了個心種,是因那時她還是人。”

  “難道說心種只能妖魂類的物質給活人開,彼此間不能隨便亂搞的嗎?”范胖聽聞眾人提起了其他時空的自己,便掏出本子奮筆疾書,邊記錄邊問:“這又是什么原理?”

  “如果,我是說如果,這小子真像那位女士理解的是名驍鷙,那他就等于是活著的厲鬼,你們懂不懂?厲鬼強于普通游魂,能任意擺布它們,開心種的目的是為了控制。而他這番操作,就像在對其他厲鬼打招呼:都來占據吧,這條妖魂已被我侵襲了。由此,別人就會順著他開出的管道,將妖魂鉆得千瘡百孔。所以在你拖她回來的同時,又導致了她將來萬劫不復。”

  “那Dixie現如今,究竟是什么情況?果真被惡靈附體了?”我是聽得一陣陣心悸,問。

  “不好說,一天兩天的瞧不出端倪,入魔就像病變,都有個過程,若是七日內持續不斷惡化,這人基本就算完了。”尤比西奧起身背著手在底廳內踱步,干笑道:“我說你這小子怎那么好命?呂庫古小姐是遭了默環陣,那也就算了。可你為何總能找到絕世美女呢?”

  “不,我跟她不是你想象的那種關系,更不是小櫻桃揣測的那樣,而是好友,卻又勝過好友許多,總之我遺忘了所有,具體也說不清。既如此,你有什么辦法?”

  “此女雖世故,但人本質較單純,而且為人重義,也較符合我的審美,老實說我也不愿見她遭罪。但話說回來,白干是肯定不成的,往后對兄弟會沒法交代。”他打了個響指,示意先上六樓走一圈。我走去前臺,向尤比西奧介紹Krys,說這就是呂庫古小姐常提起的未婚妻,頷首致意后,他也不多廢話向她要房,然而Krys卻說六樓所有客房都賣出去了。

  “雖然沒空余客房,但堆洗滌劑拖把的Innkeepin’雜物間在樓梯前,與宿舍緊貼著墻。”

  我等三人,因男女有別,不可能堂而皇之闖進宿舍,蹲坐在迪姐身邊,像醫師那般臨床觀察。而客房又全都被人租走,卻是個不爭的事實。可是,當我們上到六樓,魂鐮卻蹙緊劍眉,指著隔壁一套單間說,這明明就是空置屋,為何卻要騙他?

  我不知他是怎么瞧出的,只得裝扮客房服務,輕叩了幾下,結果還真像他說的是套空房。于是我掏出鸚鵡尺,三下五除二撬開屋門,放倆人進去。尤比西奧打開自己的小包,命我和死胖子先回避,一刻鐘后再回來。因此,范胖去了天臺,而我去餐廳,打算搬箱飲料給眾人。

  “六樓明明有房,你為何說全賣出去了?”我見Krys正盯著我的一舉一動,被她看得十分難受,便來到前臺,低語道:“剛才那位不是普通人,你不能再在他面前撒謊了。”

  “為什么?這是為了你好。”Krys長嘆一聲,說:“我不像你認為的,如此討厭她。”

  怎么無論什么事,第一個都是因為我?掏出煙,我在邊上站定,傾聽起來。

  “那晚離開倉庫后,查理就崩潰了,回到自己客房后哭了很久你知道嗎?我在邊上勸導,什么作用也不起,然后她問我要了手機,又找霍利斯曼哭訴,他們之間談了個把小時,才勉強平復下來。當時我人就坐在邊上,親眼所見。”她指著我鼻尖,叫道:“她雖表面裝得無所謂,實際特別在乎你。而你卻天天與女主播鬼混,若背地里偷偷摸摸也就算了,真是出入成雙。Alex,你偶爾也要考慮考慮他人的感受。如果你對她無意,就直接說明清楚。”

  “這不可能吧?你真把電話給她了?”聞聽此話,我差點昏厥過去。

  “其實我早就看出來了,你、霍利斯曼和她之間很熟悉。而老范說什么拍紅河紀錄片全是假的。你們當時究竟干啥去了?”Krys團起手麗眼一瞪,訓斥道:“你也別現編現說,女人的直覺告訴我,不會那么簡單。總之我這么做,是希望你能檢點些,給彼此留有余地。別搞得到時候雞飛狗跳,大吵大鬧。Dixie又是名人,你為她好,也該多想想這些話。”

  “是我考慮不周,謝謝你的提醒。”我趕緊找了個借口,端起飲料箱飛竄上樓。

  這個女兵的心機實在太厲害了!她居然敢當著別人女友的面公開與仰慕之人調情,而且還糊弄得對方為她站臺,難怪范胖去拍門她根本不回應。這是在乎我?不,她只是找到個借口,正好可以找林銳發泄無法公開的情愫,而林銳又是那種不懂拒絕的人,外加自己女友就在邊上,只得默默傾聽,天知道倆人間相互說了些什么。

  而以小櫻桃的秉性,是不達目的不會罷休的,她勢必會借助各種由頭,沒有條件創造條件,來為自己謀事。那么,最可憐的那位,不就是Krys嗎?她始終被蒙在鼓里,而且出于各種原因,我和林銳,將絕不會向她吐露真言!想到此,我覺得不論如何都要與他通個電話。

  手機撥通,結果是眼鏡接的電話,他正在自己家里,并說此刻林銳在月谷電臺當值。

  “我們在整理外出期間粉絲留言的錄音,找到了幾則比較特別的訊息。”這家伙似乎在吃東西,不停地咳嗽,說:“就隨便給你說兩條。第一條,6月14日零點,有一架原本飛往塞浦路斯的客機,不知是何原因在埃及的某個機場迫降,整架飛機的人就像被催眠了那樣;第二條訊息,相隔一天6月15號,阿什伯勒的NaturalHabitatZoo(北卡最大的野生動物棲息地),有一頭河馬被人發現,死在距離河藻兩百米外的淺灘上,全身大半血液被吸干。通過這些,你聯想到什么了沒有?為什么都聚焦在14和15號這24小時之間?”

  “難道你想說?他們與呂庫古陰宅有關?”這個日期,正是我們最終脫出山銅礦井的時間點,眼鏡話中有話,間接在指明這些。

  “是的,這兩個時間點,正巧與末裔逃離雷音甕,狄奧多雷離開不死鳥礦井高度契合,讓人不得不去那么懷疑。”他顯得心事重重,見我沒反應便又說:“霍利斯曼現在就在整理這些訊息,其實還有許多,我們短時間內也不太可能會去夏洛特,你們最好來趟佐治亞。”

  “這個嘛,其實這兩天,我們幾個原本也要外出辦事,如果時間上趕得及,自然會去格拉斯考克縣與你們碰頭。”見尋不到人,我打算問他要個月谷的電話,便問:“你何不跟范斯通個話,讓他找老艾多要點假期?我們能出行幾天,全由他來決定,電話的號碼。。。”

  “我不能找老范,幸虧你打這個電話進來,原本我也想找你溝通的。老家出事了,你自己聽過就算了,暫時先別給老范知道。”眼鏡似乎出了門,轉到某個僻靜之處,低語道:“他的高中生女友,就是咱倆最初的粉絲之一,目前失蹤已有兩天了。”

  “這人失蹤,不該去找條子報案嗎?”我心一抽,問:“難道說,是那幫闖醫院偷B型血的賊娘們所為?那個邪教?”

  “多半是,那晚她離開家說自己去參加同學Party,實際并未到場,而最后被人瞧見,是在中學附近的一條分岔道前,車里除了她還有兩個女的,相互之間很熟絡。正因為旁人沒瞧出異樣,所以一晃而過。”眼鏡憂心忡忡地思慮片刻,說:“因此我和霍利斯曼合計下來,多半是回她們那個賊窩了,然后不知出了什么事被拘禁在某處。這是咱倆的推斷,于是下午時他和我商量,這幾天說與你們知道。光靠他一人不足以成事,大家聚首后再決定怎么辦。”

  這則電話就在眼鏡啰里八嗦的廢話中收了線,我瞬間也沒了找林銳的想法。沒想到短短幾天,每個人屁股后都掛起一連串的麻煩,這可真是禍不單行,人人自危。既然太遠的事暫時顧不到,不妨先看看眼前的。想著,我敲開了門,走進尤比西奧布置停當的那間空置房。

  范胖早已等得不耐其煩,見我乒乒乓乓開門關門鬧出不小動靜,便做了噤聲呵責保持安靜。走進屋內,見魂鐮正盤腿坐在大床上,對面的墻頭,被按了兩個像燕子窩般的草窞,底下墻角燃著牛油尸燈,在原本電視機位置,被擺著個色澤極度鮮艷的紅匣,大小與戒指盒差不多大。我不知這是在干嘛,便拖過一把沙發椅坐下,目不轉睛地瞪著前方。

  魂鐮忽然像在不死鳥山銅礦井前那樣將手指圈起,架上自己眼窩奮力往外一挺,頓時變得目光炯炯,活像黑夜野地里的狐貍。見我們不知所措,便嘆了口氣說不是看墻,而是緊盯中央的紅匣。當我倆的目光聚焦在這個盒子上,約莫三十秒后,紅點變成火團,向四角蔓延,活像化開的墨汁,墻體逐漸中空,最終變得像玻璃透明,對面房內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

  “這是什么妖術?”我倆看得呆若木雞,不敢移動身姿,生怕會因此攪了局。

  “火浣術,也叫阿摩利之螢,一種極其簡單的視盲。覺得很神奇對不對?其實人眼原本就能辦到,只是被肉身限制住了。這就是妖魂類的視野,只是人想窺透,另外需要借助某些催眠香料。這就是為何那么多人迫切想得到獸突的原因,僅僅只是視覺的提升罷了。”面對兩個連門邊都沒摸到的菜鳥,尤比西奧顯得洋洋得意。

  這堵墻正面對著宿舍大床,迪姐兩顆眼珠在眼簾內高速活動著,正處在無夢狀態下的深度睡眠中。此女睡姿也如平時般端莊,柔美的雙腿側著,手臂自然擺放,好似一座精雕細琢的藝術品,令人垂涎不已。當然,我等三人不是熱衷偷窺的低級趣味者,而是打算尋找根源。

  尤比西奧很快注意到夏眠被擺在案頭未動,不免有些不快,但隨即便心舒開來。說這樣也好,倘若真的喝下便什么都查不出,不妨持續觀察,具體要看下半夜,她會起什么變化。

  眼前所見仿若靜止的油畫,幾人看久了也感到無聊,邊喝著飲料相互攀談,自然而然就聊起極暗世界。由著起初他窺透迪姐內心,大致已明瞭我一系列驍鷙所為,對于是誰預先通知她頂頭上司,改道跑來果核現場播報這件事,魂鐮卻說出不同的見解。

  鐵布利希接到庫里亞人的鴰單,是在今年五月初,因此歐洲部分的兄弟會派出兩名好事者,稻草男孩和拉多克剃刀進入美國,企圖捕獲目標人物—我,帶去埃武拉交差。

  而當雙方遭遇后,我卻因不符合樣貌特征被排除,那么剩余的對象,自然就只剩下林銳。但因陷入呂庫古陰宅系列大戰,意外橫生,特別是出現了伊格納條斯,導致三大主力皆死亡殆盡,故而無力再去辦這件事。魂鐮回到本陣后,便向他們的大團長匯報全部過程,向暗世界高層提交世界之子的結陣令,自然第一個被查的,就是庫里亞人。

  而誰能想到,當鬣狗們去到埃武拉的長老天庭,那里早已是人去樓空,被荒棄了有一段日子了。正因客戶失蹤仍在待查,暫時沒人來找我等麻煩。

  那么通過這檔子破事,也間接說明,倘若真像我與Dixie相互揣摩的那樣,被泛世界和極暗世界盯上,至今已有快四個月。在這么長的時間里,倘若該我倒霉早被綁走了,哪還輪得到好事者來捕捉?而且整件事不論怎么看,都顯得很奇怪,既然已委托了善良公羊,自身又采取消蹤。唯一的解釋,捕獲目標人物—我的真正意義,可能會是某種保護措施。

  那么,預先給臺里打電話的人,也可能是出于這份用心。這么做會有兩個好處,其一:曝光將造成社會影響,導致想下黑手的人有了忌憚;其二:暗世界同行中為求利益,也可能對我們不利,那么只要我們出事就會被調查,自然就會牽涉到他們。為了一個雞蛋,打破一只西瓜,實在是得不所償。

  或許,打這通電話的人,沒準是出于好意,這便是尤比西奧的看法。

  正當他說得唾沫四濺,忽然戛然而止,再去看向對屋,迪姐已不見了蹤影,誰都未曾注意她是何時起的床。不過雙目通透的魂鐮卻沒有移動身姿,他緊緊注視著地毯,視線一寸寸移動,最終跟去了盥洗室。

  神情呆滯的迪姐,正站在屋子正中,對著浴簾喃喃自語,似乎與一個不存在的人在對答。這般說著說著,她抬起雙臂,環抱住自己腦袋,五指岔開,向上曲張,擺出個特別古怪的姿態。其情其景,令人不寒而栗。

  “看來果真是遭上了什么。”范胖吃驚地點起支Weed,說:“幸虧你帶她來店里。”

  話音未落,僵站著的Dixie忽然有了反應。她一把扯落浴簾,拿它當網撒出去,然后雙臂裹緊,在這塊軟塌塌的塑料布中,竟顯露出一個有頭有肩的人形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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