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筆閣 > 亡者之路前傳:白銀之翼 > Chap 5:Ciliegio(小櫻桃)
  我在一陣嘁嘁嗦嗦的嘈雜間被攪了清夢,當爬身起來,太陽已隱沒在酒店露臺的儲水塔背后。紅衣黑褲的羅素正站在邊上,拿著簽收單與附近苗圃工人閑聊,見我緩緩醒來,便要我幫把手,將修剪齊整的鮮花分別插入水瓶。他告訴我,用風信子打底,再配上紫丁香,最后再放上幾朵玫瑰。露臺晚上被住客包了,到時要張燈結彩,撲鼻異香更是少不了的。

  當做完這些,看了下腕表,已是下午五點,我點起支煙打量街景,預備抽完下去。凌晨時范胖說著說著就睡過去了,狀態顯得十分差,見他如此小瑪等人也不好勉強,便將興趣移到我身上,說起各式各樣的話題。我自然不會透露呂庫古陰宅的任何訊息,只推說是死胖子一直在做這方面的研究。他們見我氣色也很差,自己開始天馬行空地討論起來。我就是在這種雜談間感到暈暈乎乎,最終眼皮沉了下來,便就著長條沙發將身一蜷,熟睡過去的。

  夕陽在遠處公園綠化帶灑落橙色余暉,將人工湖變得滿目金光,這讓停在道前的一臺黑色GMCSuburan7顯得越發古板,活像個大塊頭神甫躋身在盛大婚禮會場中。不知今天是個什么日子,街角空空蕩蕩,行人稀少,越發讓我對破解0514倉庫感到前途渺茫。

  下到六樓客房,見Krys已經起來了,屋里坐著小瑪和他那群嚴肅的朋友。范胖對他們讓前臺要挾買了間房感到過意不去,就掏出錢還他,四眼接過后打算下樓再續定一天,并掄著胳臂說他那班朋友聽我們描述得心癢難耐,也要親眼去見識,所以晚上陪我們去沖塔。

  “你先等等,去闖問題房這是必然的,但不是今晚。通過這通折騰,我們已距離真相越來越近了。所以在重新打開那扇門前,有必要先去做幾件事。”見小瑪起身,范胖一下將他按住,說:“第一件是需要配材料以及添設備;第二件就是要確認那碎剮女人的身份,這就得拜托過去幫我搞資料的那些黑客哥們了;最后一件是確認那東西類型,到底是不是螺蛇。”

  于是,凌晨那個沒說完的話題,再度被拋到了桌前,為了方便眾人都能理解,死胖子開始拿先知預言打比喻,如此也好循序漸進幫助消化。

  歷史上那些能夠做出預測的人,不外乎有三,第一類是靠占星術,通過對天體運動位置來卜占未來;第二類是某種隨時都能入睡的人,依據夢境來推測未來;第三類就是超能力者,他們利用靈魂出竅去跨越時空線。超能力說聽起來很玄乎很扯淡,但它有根據嗎?你別說還真的有,史威登堡和達文西就屬于其中之一,他們能提前知道自己將死于哪一天,并在這之前做完全部的遺產分割。這一點在許多動物身上都具普遍性,屬于人類尚未解鎖的潛質之一。

  既然人類有很多的分類,自然喪失肉身的魂魄也各具類型。人們對鬼屋兇宅樂此不疲,往往是受它表面神秘色彩所吸引,導致了許多播客不假思索就去闖,往往因此就遭來厄運。范胖和眼鏡通過經年累月的研究,拼湊出博大精深的兩頁破紙,分別記錄了以下幾種形態。

  第一種是危害等級近乎于零的散魂,它們會徘徊在自己生前待過的場合,有時會被別人捕捉到;第二種是略有危害的幽靈,它們有領地概念,不愿老宅被別人占據,所以會顯露形體嚇走住戶;第三類是頗具危害的厲鬼,生前遭受迫害或折磨,耗盡對生存的希望,最終只留下執念,會主動襲擊出現在自己周遭的陌生人,讓他們纏上疾病,輕則拉肚子重則發瘋。

  而螺蛇是屬于特別奇怪的一種宿靈,它雖死在了他處,卻不會禍亂當地,而會在身前掩埋寶藏的場所現身,守護它們不被人發現。對付它方式比較簡單,那就是找出真相,讓秘密昭然天下,只需移動位置或是干脆焚毀,那么螺蛇也就不復存在了。

  換句話說,0514倉庫內,必然埋著迄今為止還不為人所知的秘密,這導致那個被碎剮的鬼魂頻頻現身,不讓大屋售賣出去,生怕被旅客在無意中找到不能曝光的物件。

  “那最厲害的一種又是什么呢?”小瑪聽得津津有味,為死胖子點燃一支weed,問。

  “你是問危害等級為百分百的那種?可惜沒有記述,因為亂闖的人全都死了,沒有任何幸存者。凡是進入它巡游區域,人就被困死其中再也出不來,最終因饑渴,因驚懼,而絕望地死去。至于名稱,還沒人命名,是個空白的概念吧。”范胖微微一笑,心頭深藏功與名。

  “嘿嘿,老范,你所說的那種,在法國阿韋龍森林里就有,我倒知道一些。”見他那副得意的神情,我忍不住就想抬杠,便打鼻孔輕哼一聲,說:“在我們當地,管它叫黑曼巴。”

  “哦?每次我只要隨口說點什么,你就肚子里會有存貨?是不是那樣?那好你來開課,給老范我這種佐治亞鄉野村夫開開眼。”死胖子正被小子們如群星捧月,自當對我愛搭不理。

  所謂黑曼巴,為眼鏡蛇科的一種,是非洲大陸上最大最劇毒的蛇類。而我將要說的,真的像死胖子認為是在胡編嗎?當然不是,這也是在福利院里聽來的傳聞之一。在這座森林深處,有一個特別的山洞,人若誤闖進去便再也跑不出來。曾有逃生者掙扎著爬到距離洞口一百多米的地方,竟拔槍將自己轟爆腦袋而亡。

  當地的土著沒事絕不會跑去附近狩獵,并說里頭住著名喚黑曼巴的妖怪,它不僅針對人,對其他動物也是格殺勿論,只有果子貍和貂才可平安進出。相傳這種惡靈會釋放出某種霉斑,人在里頭會感到被烈火焚燒,而且疼痛指數會不斷升高,最終難以忍受便只得飲彈自盡。

  “人因為對自身以外的東西很無知,一直以來將許多無法解釋之事,附加上迷信神秘。這個道理就像原始人瞧見雷電認為是上蒼的懲罰,遇上地震就會殺羊宰牛祭祀,現代人還會不會那樣?壓根就不是什么法力或障目,那類東西會像傳染病毒般,將某種情緒或感受成百倍附加在人身上,最終讓他們痛不欲生才了斷生命。”我脫下帽子,梳理著長發,嘆道:“海洋里有電鰻,陸地上有蝮蛇,你怎知老妖中就不會有這類具有生物特性的鬼東西呢?”

  “有點道理啊,你是說咱們也得當作學科來分類,好比你說的黑曼巴就相等于尸魂界的金皮樹?它能絕殺幾乎全部生物,卻唯獨對付不了某些不起眼的狗獾?我怎么就從沒往這方面去想呢?”范胖一躍而起,忙掏出馬洛的本子開始記錄起來。

  “這兩天我可是大長見識,對了。”小瑪推了我一把,問:“你昨晚說的殘鴉修道院故事,我有一點想不明白。如果追你的就是血腥修女,她是如何做到同時出現在好幾個地方?”

  “這個問題,你還是等霍利斯曼回來問,他有過深刻體會,而且,”我朝正在床頭疊衣服的Krys指了指,低聲道:“咱們至今都還瞞著她,那種事不方便在此詳說。”

  就這樣,我們與小瑪約好,目前先停兩天,等一切準備妥當再說,下次沖塔,就放在周三凌晨,我拿明天夜班與前臺婦人調換,如此一來所有參與者皆可保持充沛體力。

  回到前臺前,面目丑陋的婦人正在吃晚飯,她始終對我與Krys充滿敵意,認為我倆是故意為壞她好事來添堵的。我不知前些天她說要去醫院看她傷腿的兄弟這件事還算不算數,便湊上去找她商量換班,豈料她滿口答應,忙將外套一脫,喜逐顏開出門走了。

  晚上八點,我感到陣陣發冷,似乎是有些感冒了。正縮著脖子枯坐著,就聞聽有人來訂房。抬眼一瞧,來者很是不善,便立即拉下臉,口吻生硬地問她來做什么?

  “你這店子,難道還往外趕顧客不讓住?我要投訴你!”該人說著,便掏出手機來。

  “我只是開個玩笑,沒說不讓你住,但你跑來這又是為什么?”面前之人,正是曾與我在山銅礦井并肩作戰的女兵,此時穿了條碎花小裙子,洗得白白凈凈,涂著香水并抹上粉色口紅。老實說這身打扮讓人很不習慣,還是渾身污泥血跡的外觀與她身份比較貼切些。

  “我來是想看看呂庫古小姐,那么久沒見我挺想她的。”她將手一背,打量起四周環境。

  “原來你也好這一口,可惜他早就不是什么小姐了,現在的模樣絕不會令你喜極而泣。況且人也不在店里,出門辦事去了。”我掃了她幾眼,笑道:“你何不上酒吧找別人?”

  “我當然知道他已恢復過來了,只是很好奇男性的原貌會是怎樣,他幾時回來?”

  “大概還有幾天吧,我說你怎么就不明白?”說著,我竄出前臺,摟著她的肩示意看向二樓餐廳,指著正在打飯的Krys,說:“那個就是他真正的女友Chris,林銳是個專情的男人。你自己與她比比,論相貌哪點及得上?這小子哪怕在此,也不會同你多廢話。咱們不追求也不捍衛自由,與你們自由憲兵理念不同,所以你哪來還打哪回會比較好。”

  “自由憲兵是指自由結合的傭兵聯合團體,你知道個屁。我又沒說要拆散這對鴛鴦,打個招呼吃頓飯總可以吧。再說了,這里是美國,他與Chris又沒成婚,彼此間仍是獨立的。”女兵滿不在乎地推開我,打錢包碼出疊票子擲在案頭,說:“先定三天,我等他回來。”

  “好吧,既然你那么堅持,名字?雖然你提過但我已經忘了。”我回到電腦前開始打字。

  “查理,或者諧音小櫻桃,總之隨便啦。反正這陣子也無事可干,索性就在夏洛特多住一陣。”她掏出駕照丟給我,又問:“他現在也在這破店當小二?理應也掙不到幾個錢吧。”

  “他是個無聊男人,因Chris特別喜愛這家店,所以他為哄老婆開心也選擇留下,至于薪資根本沒在乎過。”見她不住眺望遠處的Krys,我忽然覺得讓她住下或許會很有趣,便故意嘆道:“其實咱倆與你挺有緣的,你若真對林銳有意思,我作為他兄弟可以從中撮合。”

  “用不著,我就是順路來看望他而已。”她口吻冷漠地招呼門廳過來提行李,玩弄著脖頸間的鉑金鏈子朝電梯而去,我微微一笑,將回執單置入營業夾子,房號赫然標著0512。

  她會不會打電話投訴?抑或是羅素會偷偷告訴她隔墻屋子的事?我全不在乎,這套單間本就是待售的,也不存在任何問題,無非靠近居民樓會有些嘈雜罷了。就算半夜跑來吵,頂多給她再換套客房。不過,我覺得像她那種吃傭兵飯的人,心臟理應要強過普通人許多。

  果不出我料,女兵住進去后靜悄悄的,什么動靜也沒有。其實我倒是有些盼她能打來電話,畢竟長夜漫漫獨自坐著很是煎熬。偌大的底庭一片漆黑,屋子四角開著綠慘慘的小燈,耳旁滿是廚房冰箱運行的枯燥節奏,會讓人感覺時間流逝顯得特別慢。

  這種靜謐的環境下,卻有一個好處,容易使人沉下心來,去想些自己感興趣的事。我不由將接觸過的那些女性在腦海中一字排開,對照著做個比較,那么暫且也將她計算在內好了。

  勿容置疑的,小蒼蘭是所有女性中最璀璨的明珠,也是最接近我審美的第一人。但倘若時勢造人,真給我與她湊成一對,或許也難保長久。天生麗質的條件下,她會有許多愛慕者追求者,即便十分忠貞,我恐怕也會因各種猜疑而難以忍受。女人長得適可而止就夠了,太漂亮自帶一股不忠人妻的氣質,作為兩口子則很不適合。而且,她過于重情義和悲天憫人,會讓我這種人透不過氣,時刻處在窒息壓抑之中。想著,我將她的名字在紙上劃去。

  接著浮現在眼前的,便是那慘死在雷音甕的紫眼狐貍,她是所有女性中長相最甜美的,披著年輕靈動的外貌,其實是個大我許多歲的老貨,成熟而世故。正因為這點她懂得投人所好,又專擅勾引挑逗,是個玩腦子的高手。而像我這種初出茅廬之輩,很容易就會中了她的道,頭腦發熱替她沖鋒陷陣,即便到死也不會明白遭人利用。接著,她也在名單上被勾除。

  那么剩余的女招待也好,圣維塔萊也好,包括車廂的短發女杏子,在我眼中甚至連女人都算不上,自然不必拿來做比較。這樣算下來,就只剩下這個叫小櫻桃的女兵了。

  此人既談不上好看也談不上難看,長著一張大眾臉,是作為墊底的存在,完全沒有魅力,只不過脖頸和手指長得比較優美。她如果作為伴侶是安全的,可以不必提防會產生情敵。但我隱約感覺她有些不簡單,身上具備了某些獨特的氣質,至于那是什么,現在還不知道。

  這究竟是個什么世道?我忿忿不平起來。按說像林銳這種太過正直又循規蹈矩的男人,既乏味又無聊,是完全沒有市場的。與他相比我自感要風趣得多,長相也更好,結果女人們一窩蜂都喜歡他。難道是因為帶點入獄被起訴越境逃亡的格調,才能吸引她們的眼球嗎?

  就這樣胡思亂想,我慢慢打起瞌睡,待到Krys進來換班,已是天光大亮。抬手看了看表,上午七點。大廳中央站著兩個人正在聊天,一個是范胖,另一個是那女兵。

  她穿著一身粉紅運動衫聽著范胖嘮叨,時隔不久戴上耳機推門去晨跑了。我見Krys正用一種奇怪的眼神打量著我們,便快步來到胖子跟前。

  “一大早的這是要上哪?”我朝女兵的背影掃了一眼,問:“剛才你倆在聊什么?”

  “去奧克伯勒見幾位黑客,就是過去我說起的那些人,想通過他們黑到炮局資料庫查查檔案。但我很不樂觀,酒店這件事沒立過案,即便立案也年頭太久,文件多半被處理掉了,反正去一次總比不去要好。”他點起支煙,問:“那個女兵,是你找來的?怎么不跟我說一聲?”

  “她是順路來看林銳的,你去忙吧。”我眨巴著眼,忽然心生一計,推門快步趕上她。

  小櫻桃見我與她并肩慢跑,依舊什么都不說,我指了指耳朵,問:“昨晚你住得可好?”

  “一般,談不上舒適,這個檔次的破店就值這個價。”她摘下耳機,問:“你想說什么?”

  “哦,其實也沒什么,昨晚有人告訴我,你客房隔壁的空屋有些問題,我也是剛知道,想問你需不需要換個單間?”我吸了吸鼻涕,故意發問:“本想打電話上去,但怕攪擾到你休息,所以感到不安。昨晚你住著,有否查覺到什么不對勁?”

  “不必了,換來換去挺麻煩,而且套間采光不錯,我住得還算滿意。但你真要說有什么異常呢?還是有一些的。”普通女孩當聽說自己隔壁屋子不干凈,肯定嚇得面色發白,而女兵卻很淡定,果然是見過世面的。她聽完我的話,想了想說:“我聽見有人敲了一整夜的鼓。”

  “打鼓?那是怎樣的聲音?”我撓了撓頭,回想前一天發生的事,不由自言自語起來:“以往也有人住在那屋,但從來沒有這方面的投訴。”

  通過女兵描述,那是敲擊鐵皮鼓的聲音,起初她以為是對面民居樓里誰家在看電視,后來才辯出來自對墻。鼓點十分輕微,不仔細聽很難察覺,這種白噪音令她睡了個好覺。

  “回去我就幫你換房。算了,還是跟你實說了吧,我們現在住的地方既小又破,打算換到0514當宿舍。但那是間問題房,原以為它不難對付,便去闖了幾次,結果卻事與愿違,反將自己嚇掉半條命。”我用肩頭頂了頂她,問:“既然你也是暗世界的,懂不懂捉鬼?”

  “哈哈,弗朗索瓦先生,你太逗了。自由憲兵是屬于暗世界,但你知道它具體是干嘛的?”

  說起這個自由憲兵,我只聽博爾頓提起過是個大組織,但它具體從事什么卻從未耳聞,圣維塔萊說他們是古代的獵人,善良公羊又說是雇來的幫手。而且,每當別人聊起他們,我總能聽見這么一句話,“這種事如果嫁禍給自由憲兵,豈不是顯得更合理?”,似乎這個群體沒自己主業,也不熱衷奪取寶鉆,專為被人栽贓而存在,總之就是一筆糊涂賬。

  見我答不上來,女兵開始說明,自由憲兵的全稱,叫世界傭兵自由聯合工會,屬于十分松散的團體,所有成員都是歷戰老兵,真正上過戰場的那種人。由于暗世界隱藏在正常社會底下,本身就是靠從事上不了臺面的業務維持運作,故而傭兵團才去掛靠,以此拓寬自己的業務渠道,順帶賣個人情,為他們干些臟活。兩者之間的關系是互惠互利,又各不相欠。

  因此,自由憲兵的人不懂那些緋局通技,更不搞詭道,而是實打實靠槍吃飯之人。呂庫古一役便是鐵布利希出資找來的幫手,全都寫好遺書才出任務。這個團體有不下幾十個傭兵團,成員約有四千多人。成分十分復雜,好壞參半,故而被出錢多的策反那種事,十分尋常。

  被小櫻桃這么一介紹,我方才恍然大悟,原以為是群追求自由的斗士,實則都是為了生意。見她不起作用,我又開始打聽,是否在他們那個領域,有專擅干驅鬼這種事的組織。

  “當然有,而且不止一家,”小櫻桃搗了我一拳,笑道:“你是想通過我找他們幫手,是不是?這沒有問題,但你得給錢,對方看過資料才會決定報價,一般起底是兩萬。”

  “好吧,當我沒說。”我撇撇嘴,見無話可談,便打算去附近超市買份早點填飽肚子。

  “俗話說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暗世界不講人情世故,全是金錢買賣。除非你救過別人,才會發生恩幣契約,但那是小范圍個人之間的。”她掃了我一眼,說:“你很有他們的氣質。”

  “此話怎講?你是說我具備潛質,若好好雕琢也可以成為行家?”我不由停下腳步,問。

  “我是說,你的行事分格就與他們很像。都喜愛利用別人,心中盤算自己的小九九,當發現對方無法令自己滿意,就立即當作不認識,實在是薄恩寡情。我雖身在其中,但非常討厭這種氛圍。”小櫻桃原地站下,背著手眨巴著眼,神秘地說:“沒準我能幫上這個忙,畢竟這不全是你的事,也有呂庫古小姐的一份子。但有個條件,你不妨跟我說說他有什么喜好。”

  “這個要說起來,就得長篇大論了,現在我人很乏,就想倒頭睡個好覺。”我掏出便簽寫下犀角餐館的地址,又朝公園大門方向指了指,說:“晚間七點,我在那里等你來。”

  她接過紙條朝著大門走去,說自己車就停在附近,先去熟悉下環境。原來昨天瞧見的那輛GMCSuburan7是女兵的,這么說起來,她早就到了夏洛特。

  簡單吃了個早餐,我哈欠連天地回了客房,疲倦地連鞋都沒脫就爬上床,煙抽到一半便睡死過去。當精神抖擻起來,天已入黑,便洗了個澡稍加梳理,抹上夜宴香水去赴約了。

  來到蔚藍外墻的餐館,她已早早坐在了上次我們聚餐的桌前。抬手看了下表時間剛剛七點。看我滿臉尷尬,女兵卻說這是她的習慣,每次約了人,都會提前半小時到達指定位置。聽完這種說明,我便心安理得地要來菜單點菜,寒暄過幾句后,開始默默地打量起她來。

  小櫻桃依舊穿著那條碎花裙,坐有坐姿,吃有吃相,舉手投足間根本沒有當兵之人的粗獷,反倒顯得很有修養。女兵看上去十分年輕,按她介紹過來的,自由憲兵都是久經沙場的老兵,那么應該有一定歲數,而那身細皮嫩肉的,也似乎沒受過什么錘煉,總之顯得名不副實。

  我之所以約女兵出來,不是為了研究她個人來歷,而是想知道她能幫上什么忙,便問她是不是很擅長格斗。小櫻桃微微一笑,說自己的專業是狙擊,而且沒有真正參過軍,她曾參加國際賽事拿過金牌,因此被暗世界的頭狼們發掘,這才混在傭兵團里,單純就是為了錢。而這份工作實在太危險,所以打算再干幾年,就找個老實本份的人嫁了,過回正常人生。

  干他們這一行的,收入極其優渥,通常每年就接兩單,約等于普通工薪階層五到六年的所得。上次呂庫古陰宅死傷那么慘重,是她從業以來從未見過的。正因為她是躲背后放冷槍的那種,不涉及一線血拼,才得以幸存下來。見我手頭拮據,一本菜單看半天,小櫻桃說由頭至尾就沒打算要我請,又喊來侍者添了許多菜式和酒,讓我放開肚子只管吃就好。

  就著這本菜單,她開始詢問我林銳的口味,我大致談了些他的忌諱,例如無法吃辣,很厭惡喝咖啡,是雜食類動物,跟我一樣窮出身,再多也沒有了。跟著又問喜好,愛穿什么衣服,喜歡什么類型的音樂,以及有什么特殊習慣。我每說一句,她就掏出本子記錄,很快我便感到厭倦,并覺得約她出來吃這頓飯,簡直是對我人格的侮辱。換做任何人,都不愿圍繞著自己以外的人聊個不休,而且那種提問方式,給人感覺活像在受審。

  于是,我心頭漸生某種惡意,朝她一擺手,說:“開門見山吧,咱們都是成年人,你一直在套話,真正要問的卻不太好開口,是不是?那么咱們不如像軍人那樣豪爽些,直接切入重點,你不就想知道霍利斯曼的性取向或癖好?那可是個極品,你得做好心理準備。”

  “他有什么怪癖?”女兵愣了愣,斜眼看著自己的涼鞋,自語道:“這也太直接了吧。”

  “霍利斯曼喜歡運動型的女孩,特別鐘愛連自己都打不過的那種,并說他不擅長照顧別人,如果女友能那樣,他會感到很輕松。”我怎可能知道林銳這小子究竟在想什么,只得用自己的喜好來搪塞,且先看看她什么反應。見某種難以捕捉的神情浮現在女兵臉上,我在心頭肆意歡笑,神秘兮兮地湊近她說:“為什么我曾經是呂庫古小姐的完美丈夫呢?你也應該明白了吧?因為不論這小子變男變女,都打不贏我,因此才會乖乖跟著走。你真想泡他,不如先找我打一架,能勝我固然最好,不能勝我也可指點你些陰招。”

  “這應該不算怪癖,那種愛好的男子,在自由憲兵里就很多。我這身衣服不太適合打架,不妨這樣好了。”女兵皺了皺眉頭,指著我胳臂問:“我看你孔武有力的,咱們掰腕子如何?”

  扳手腕?這一點我倒是沒想到,通常一個女流會找出其他辦法較量,例如賽跑,例如打球,總之不會去挑自己弱勢。難道她很有氣力?我不由偷偷看向她的胳臂,的確是比Krys粗一些,但遠沒到健美運動員那么夸張。我試問自己,這究竟是不是我的強項?

  “又沒有賭注,純粹玩玩好了,你是不是不敢應戰?”見我正在思考,她故意高聲喝問,引得四周閑人紛紛側目。于是有好事者清出一張桌子,在嘻嘻哈哈中將我拉到她對面。

  “來吧,娘娘腔,跟她干,別丟我們男人的臉。”某個蟹殼臉的家伙叫道。

  我凝了凝神,開始認真起來,當兩只手掌接觸,我順勢扭住她拇指,決定勝她先手。這招是史泰龍電影里學來的,不論對手是個女流還是嬰兒,哪怕詭計用盡,也必須要贏她。

  隨著酒保發令,我將全身力量都賭在右手上,其結果大大出乎我所料,那就是個女人氣力,怎經得住我千鈞之力,隨著“嘭”的一聲,我輕松獲勝。這女兵可真有意思,故意咋呼想要嚇退對手,我是白白留了一身臭汗,結果是自己嚇自己。

  第二輪在熱汗滿面的旁人起哄中開始繼續,彼此換了左手,捏上去仍軟塌塌的,我深知輕敵容易吃虧,依舊不敢懈怠。酒保見我們已做好準備,再次高喝開始。我又是搶先手又是扭關節,繼續復制剛才全部手段。可這次非比尋常,我仿佛遇上了變形金剛,這個小櫻桃獰笑一聲,任憑我折騰,就是紋絲不動。這絕不是人的氣力,我還沒想明白,已被她勝出。

  “這絕對有問題,那根本不是人手!我問你,之前是不是放水了?故意引我入套?”見四周都在哄堂大笑,我赤紅著臉大聲辯駁,這個女兵實在狡詐,她一定用了某種我尋不到破綻的詭計才勝的。小櫻桃見我氣急敗壞,便問餐館自認為有氣力的都可來較量一番,男人們開始躍躍欲試,當手掌接觸,不到半秒,全都紛紛敗下陣來。有個別輸不起的人,甚至打電話喊更高更壯的人來比試,其結果都一樣,所有人都遭上了變形金剛。

  我驚得目瞪口呆,彎下身想找尋原因,結果瞧見燈光打她薄裙映透過來,顯露出她那優美的曲線,兩眼看得移不開了。昨晚遇見她時,我就隱約覺出她有股說不上來的氣質,始終沒猜透,現在我知道了答案。那就是她的身材,這種健壯又不明顯的身態,這種既具有力量又不失柔美的體魄,簡直就是為我量身打造,實在太對胃口了。

  “弗朗索瓦先生,告訴你答案吧。我的右手與常人無異,但左手天生怪力,就連裘薩克也無法勝我。雖然騙了你,但我今晚過得很開心。”盡管她得意洋洋地在耳邊喧嘩,但我一個字都沒聽進去,只是失神地望著她。

  猛然之間,我覺得自己似乎有些愛上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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