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陽堡戰役一直打到凌晨一點才結束。
這場規模超過兩百萬人的戰斗雖然以空羽成功守下了德陽堡而結束，但興淵之盟在短暫的幾次沖城中，還是報復性地破壞了堡大量設施,讓德陽堡的損毀程度比輪回堡有過之而無不及。
空羽玩家就算取得了勝利，也根本笑不出來。
葉瀟瑤取下游戲頭盔，跟隊友們互道了晚安后，便回了房。
剛一進門，她便低聲道：“師祖，聊聊？”
無人回應。
又出門了啊……
葉瀟瑤嘆息一聲，洗漱完往床上一躺，飛快進入夢鄉。
第二天清晨，可惡的生物鐘讓她在五點就清醒了過來。
葉瀟瑤哀嘆一聲，老老實實爬起來修煉。
今日的潮汐靈力比往常表現的更加活躍，運轉起來毫無滯澀，有一種水到渠成的暢爽感。
一點白芒悠悠飄進了葉瀟瑤的腦海里,感受到她的修煉進度后，輕嘆了一句：“不愧是建木之葉，修煉進度非比尋常。”
“我現在修為到什么檔次了？”葉瀟瑤猶有余力的問了一句。
“最多兩個月，大成可期。”
哇哦，所以她快要到元嬰了？
葉瀟瑤喜上眉梢，修煉的更加專心了。
待今日的功課完畢后，她才問道：“師祖，昨晚收獲如何？”
“沒有收獲。”澤思的語氣依舊不帶任何的起伏。
葉瀟瑤早就習慣了這一點，也就沒有在意,繼續問：“我昨天在游戲里碰到了一個人，他說在我身上感受到了命運的力量，是不是你的封印松動了？”
“與封印無關。”澤思淡淡道：“那絲遠古氣運跟隨了你上萬年，靈魂里或多或少會沾染上一些因果命運，這是很正常表現。”
“那就好。”葉瀟瑤松了口氣，卻又越想越不對勁，“說真的，這游戲里的人真的不是真人嗎？他們為什么能感覺到我靈魂里沾染了命運之力？”
澤思的語氣依舊淡然：“他們并非真正活著的人，你無須在意。”
無須在意嗎？
葉瀟瑤看向窗外微藍的天空。
她真的能心平氣和的看著天淵再開，魔族重臨落恒大陸，肆虐人間嗎？
一幕幕景象不受控制地出現在她腦海里：
在食尸鬼的襲擊下茍活下來，雙眼麻木無光的人們；被魔族虐殺，撐著最后一口氣也要等到他們來支援的斥候小兵；丫丫被魔氣侵蝕后慘白滲人的臉；輪回堡中用秘法煉制而成，名為“鯊嬰”的怪物；煞氣滔天的血池與隱藏在墻壁后無數血肉模糊的尸體……
葉瀟瑤深吸了一口氣。
她無力地發現自己并沒有辦法說服自己，去接受這一切。
可大勢所趨，她一個玩家也不可能改變官方所做的決定，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吧。
葉瀟瑤搖了搖頭，起床洗漱出門。
剛一走進客廳，她就和正準備出門晨練的閑看今朝打了個照面。
“這么勤奮？”她詫異道。
“必須的。”閑看今朝打量了一下她的神情，忽然道：“一起？”
葉瀟瑤眼看著時間還早，自己也確實想散散心，便欣然同意了。
兩人慢慢跑著，圍著小區的觀景湖就開始繞起了圈子。
“講道理，我們倆這是不是太明目張膽了？”閑看今朝擔心地看向四周，有些心虛地道：“你說會不會有狗仔蹲點，然后拍照發網上，我們就曝光了？”
“兄弟，我覺得你偶像劇看得有點多。”葉瀟瑤的靈覺早就散了出去警戒，就算有偷拍的人，也已經被她趕開了，所以吐槽起U神來毫無任何心理負擔。
“不都說藝術來源于現實嘛，萬一真有呢？”然而閑看今朝不知道周圍沒人，還在擔心。
葉瀟瑤起了點逗弄他的心思：“那你還敢邀請我一起晨練？”
“那不是看你心情不好嘛……”男人的語氣有些委屈。
葉瀟瑤一怔：“我表現的這么明顯？”
閑看今朝得意道：“不明顯，但作為男朋友，怎么可以看不出來女朋友心情不好呢？”
很好，葉瀟瑤覺得她又被撩到了。
她俏臉微紅，不自然的開始轉移話題：“我只是昨晚上沒睡好而已。”
“一般來說，一個人晚上沒睡好，就是有心事。”閑看今朝目光幽深道：“所以你是不想告訴我嗎？”
“也不是啦……”葉瀟瑤猶豫了一下，最終決定還是把內心的矛盾告訴他：“我最近做的任務透露了一個信息，天淵大概是要解封了。”
“策劃打算重開天淵？”閑看今朝一下就興奮了起來：“這不是好事嗎？”
“是啊，所有人都會認為這是好事吧。”葉瀟瑤情緒低落了下來：“但是我沒辦法這樣想，因為站在NPC的角度來看，這并不是一件好事。”
“我知道這樣不太對，但是我控制不了它。
“霜霜曾經開導過我，讓我將這些NPC當做我在另一個世界的朋友，正常與他們接觸就好。
“可一旦把他們放在了‘朋友’的位置，我就更加無法接受魔族卷土重來。”
隨著葉瀟瑤的講述，兩人的步伐越來越慢，最后漸漸停了下來。
閑看今朝拉著她在路邊的長椅上坐下，蹲下身來直視著她的眼睛問道：“所以你現在很糾結？”
“對。”葉瀟瑤垂下眼簾：“一想到這件事情，我的腦海里就有兩個小人出來打架，一個人說他們都是假的，虛擬的，你不能把他們當做真人；另一個說他們擁有自我意識，擁有思想，你憑什么說他們是假的……
“它們都說服不了對方，我也就不知道該怎么辦……”
葉瀟瑤的聲音越來越低，幾近于無，但是閑看今朝還是聽清了。
他伸出手摸了摸女友的頭，輕聲道：“這并不是你一個人的煩惱，你不必這樣憂愁。”
“什么？”葉瀟瑤終于抬起頭來，震驚地看向眼前人：“你……”
“對，我也有。”閑看今朝笑了笑：“其實不光我，很多人都有。
“你是不是很久沒看論壇上的玩家交流中心了？
“里面經常有人抱怨游戲里的NPC實在太過真實，心軟一些的連人形怪都不敢打。
“其實這事真沒這么難。”他看著葉瀟瑤漸漸恢復神采的漆黑雙瞳：“你若不想看到天淵解封，那就幫助NPC去加固封印。
“若阻止不了，那就盡自己最大的能力殺了魔神，這樣魔災依舊能消，哪有這么多需要糾結的事情。”
聽到這里，葉瀟瑤雙目驟亮。
她一把抱住閑看今朝的頭往前移了移，“吧唧”一口就親在了他的額頭上：“大神，你果然是我的指路明燈！
“我怎么就沒想到呢？玩家存在于游戲的意義，不就是為了幫助NPC抵抗魔族嗎？只要我先下手為強，哪還有魔神制造殺戮的份！”
“就是這樣，這跟你到底是站在玩家的角度來想問題，還是NPC的角度來想問題都沒有任何關系，不要自己鉆了牛角尖。”閑看今朝露出一副孺子可教也的表情。
想通了事情以后，葉瀟瑤只覺心情豁然開朗，她“唰”地一聲站了起來，右手一拉閑看今朝的肩膀：“走！回去上線去！”
然而回應她的不是男人應“好”的聲音，而是清晰明了的“咔嚓”聲。
葉瀟瑤眨了眨眼，看向自己的右手。
閑看今朝倒吸一口涼氣，一臉不敢置信地看向自己骨折的左肩，臉瞬間痛成了醬紫色，“你……謀殺親夫？”
“我……我不是不故意的……”葉瀟瑤尷尬地收回手，然后又覺得這樣不好，趕緊雙手去扶閑看今朝，試圖幫助他站起來。
哪知手忙腳亂之下，不小心把男人手臂往上抬了抬，錯位的骨骼再次受到了重擊，閑看今朝痛得冷汗直冒，但硬是要緊牙關沒讓自己喊出來。
“我錯了我錯了！”葉瀟瑤趕緊后退兩步，再也不敢扶。
閑看今朝齜牙咧嘴地雙腿一用力就輕松站了起來，他抬起右手擺了擺：“過來。”
“干嘛？”葉瀟瑤不明所以地走了過去。
“扶著！”這兩個字仿佛從牙縫地竄出來，帶著一點怒火和一點無可奈何。
葉瀟瑤趕緊討好地扶了上去，“我記得門口有個中醫館，我們過去看看吧。”
“嗯。”閑看今朝忍著痛，輕輕點了點頭。
段興明打了個哈欠。
他昨晚上打副本睡得晚，店子開門又早，他稍微有些吃不消。
一個哈欠還沒打完，兩個人就從店外走了進來。
這么早就有生意？
他立刻收起了那副死媽臉，換上了熱情的笑容：“兩位，要買點什么嗎？”
葉瀟瑤趕緊道：“我朋友剛跑步摔了一跤，肩膀好像有點骨折了，您能看一下嗎？”
“哦，原來是我自己摔的。”閑看今朝涼涼地道。
葉瀟瑤假裝沒聽見，依舊用期待的目光看向店主小哥。
還沒睡醒的段興明只覺兩人有點臉熟，以為是老顧客了便也沒多想，只是盡職盡責地道：“到這邊來坐吧，我給你看看。”
“你會？”葉瀟瑤看著他那張年輕的臉，不由有些詫異。
“放心，京華大學中醫學本碩連讀，質量有保障。”
原來是京華大學的高材生，葉瀟瑤放心了。
隨后她不由自主的想起了自己在京華求學的堂弟葉文明，臉上露出一絲笑容。
這家伙放暑假了，也不知道什么時候回來。
說起來，自己也好久沒回過家了。
想到老媽做的那些美味佳肴，葉瀟瑤忍不住吞咽了一絲口水。
這一幕恰好被剛坐下來的閑看今朝看到。
他看了眼女友出神的表情，又看了看店主帥氣的臉，面色一下就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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