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娃很不爽。
最近第九城一場詭異的死亡，讓很多人的日子變得緊迫起來。
二娃一家其實還算富庶，可家中長輩得病卻是讓他們散盡了家財。
最后長輩死了，而他們也不得不賣家宅還債，住進了城主府搭建的小石屋中。
盡管如此，二娃依舊很樂觀，畢竟他阿爹阿娘都在。
而且知道家中艱難，二娃一直很懂事。
可這一日，他真真很不爽，出離憤怒了。
因為邊上一直受他們救濟的老頭兒不去工作也就算了，竟然不吃他們送的食物，就那么堆在一旁……
“砰砰砰……”
急促的敲門聲響起。
“咯吱。”
門開。
蘇玄眼眸清冷的面孔出現，低頭看著二娃。
二娃很不爭氣的慫了下。
不過他依舊瞪大眼睛，怒瞪蘇玄，聲音卻發顫的質問：“你為什么不吃。”
蘇玄：“……”
他能說自己是修士，一年…十年都不需要吃飯么？
見蘇玄不說話，二娃更怒了，大聲道：“你知不知道阿爹阿娘把早飯給你，他們要餓著肚子工作一天，你知道他們有多辛苦么？”
蘇玄：“……”
“你不去工作也就算了，阿爹阿娘人好，愿意救濟你一下，可…可是你為什么不吃，看不上么？”二娃怒叫。
蘇玄抿了抿嘴，本想說些什么。可想了下，自己這一生所言似乎嬉笑怒罵，太無所顧忌了。
面對一個孩子，蘇玄莫名發覺自己說不出口。
因為眼前孩子，眼中不知何時已然含著淚水。
“壞蛋！以后我們不會再幫你了！你自己死…自己去找吃的吧！”二娃大叫，轉身離去。
蘇玄看著他瘦弱的背影，心中因乾坤之道有所突破的喜悅在慢慢減少。
夜。
隔了一堵墻。
蘇玄安靜坐著。
邊上小小的燭光照亮了小小房屋，一家三口溫馨的吃著晚飯。
男子憨厚，女子溫善。
二娃氣憤憤的將小臉埋在大碗中。
“阿爹，阿娘，我們別管他了。”
“哪能不管，餓死怎么辦？”男子瞪眼。
“可他都不吃的，而且阿爹阿娘這么辛苦……”
“傻孩子，我們少吃一頓不打緊，可人老了不吃，那是要命的。”
“可他真的不吃……”二娃一臉委屈。
“可能是沒胃口吧。”女子柔和的笑笑。
“我不懂。”
“不懂沒關系，阿爹阿娘再掙點錢，送你去書院讀書，書讀多了，就什么都懂了。”
“我不去，再長大些我就去幫阿爹阿娘。”
“胡鬧，哪有不讀書的。阿爹就是沒讀書，所以過得辛苦，二娃絕對不可以像爹。你阿娘家就是讀書的，所以你外公很有錢。對了，讀書可以干啥來著……”男子撓撓頭。
“讀書可以明志！”女子抿嘴一笑。
“讀不讀書再說，老爺爺一定不能再幫！”二娃賭氣。
“可阿娘聽過一句話，與人為善與己為善……”女子溫柔道。
燈火稍顯黯淡，卻也溫暖。
另一邊。
一片寂靜。
蘇玄坐在床上，閉著眼，恍若融入了黑暗。
翌日。
敲門聲如約響起……
……
城主府。
許城主最近還是過得很愜意的。
城內無紛亂。
他這個城主做的自然舒坦。
對于沒什么志向的他來說，這樣最好。
“今晚要去那個小妾房里呢……”他想著，也念叨出了聲。
“你沒機會了。”冰冷中透著譏諷的聲音響起。
許城主豁然坐起。
可刀光閃過，許城主腦袋頓時拋飛。
他眼中殘余著震驚，天旋地轉中看到了自己的無頭之身，也看到了不知何時站在他邊上的詭異黑影。
“呵呵呵……”
“廢物啊。”
“殺戮…開始了！”
充斥暴虐與興奮的聲音隨之響起。
今日天陰，恍若黑夜。
細雨比往常冰冷了許多。
這個時辰絕大多數人都在酣睡。
驀地。
“轟轟轟！”
第九城驟然轟鳴，一道道血色光柱自四面八方升空，在高空形成了血色紋路。
這一刻，天降血雨。
“啊啊啊……”驚恐的慘叫響起，第九城千百萬凡人驚恐的看著這一幕。
石屋中。
蘇玄驟然睜眼，閃過驚疑。
“砰砰砰！”
有暴虐的氣息而至。
兩個拿著血色長刀的修士出現。
“這一片由我們負責，虐殺他們，怨氣和血氣最大程度相融，祭靈升仙大陣才能起到最大作用！”
兩人桀桀大笑。
蘇玄一邊。
屋子大開。
二娃爹娘驚慌看著一切。
“嘿嘿，還敢主動跑出來，就先殺你們！”一手持血色長刀的男子殘酷大笑，想著該把這兩人切成多少片才讓他們死去。
他…似乎已經能聽到他們絕望怨毒的慘叫。
二娃阿爹臉色驟然煞白。
不過。
他身子不曾停頓，抄起旁邊一根木棍。
“二娃他娘，帶著二娃走！”二娃阿爹怒叫，縱然恐懼，亦是抄起木棍就沖上去。
旁邊女子頓時哭叫。
可她想到了自家孩子……
“二娃……”
她低頭，看到二娃睡眼朦朧的走出來。
但很快，二娃眼珠子瞪大。
“放開我爹……”他怒叫。
那邊血刀男子已經踩著二娃阿爹，血色長刀朝著他背后刺去。
這一幕，讓人絕望。
“這小孩給我。”另一個血刀男子殘酷笑：“小孩子的肉…最香了。”
“哈哈，慢慢來，這種螻蟻雜豬多的是。”
外面的動靜，讓很多人走出石屋。
可看到的，卻是這般讓人恐懼的場景。
他們憤怒，可雙腿卻是發顫。隨著兩個血刀男子散發氣息，他們莫說動手，連逃跑的力氣都是沒了。
“壞蛋，你們都是壞蛋！”二娃哭喊著。
“哈哈，什么壞蛋，我們是主宰者！”一血刀男子狂笑，一把捏住二娃，狠狠提起。
二娃他娘只覺眼前一黑，不再像平時那般柔柔弱弱，想要沖向血刀男子。
可…卻是徒勞。
“我不怕你！”二娃小臉被勒的通紅，雙眸卻是死死盯著血刀男子。
“你會怕我的，你們活著的意義就是等待我們來宰殺。”血刀男子桀桀笑著，手中拿出一把匕首，準備割條小手吃吃……
但。
“是么？”清冷的聲音突兀響起。
“誰？”血刀男子一驚，猛地轉頭。
但還未徹底轉過去，血刀男子就覺得身子一重，狠狠跪伏在了地上。
“啊……”凄厲的慘叫回響。
二娃瞪大眼睛，一臉不可思議。
因為出現在血刀男子身后的是那個在他看來好吃懶做的老爺爺……
我的老天爺哦。
二娃小小的心肝受到了巨大沖擊。
蘇玄眼神冷寂的看著。
至于邊上那血刀男子…渾身正在顫抖的看著，根本不敢動彈。
在他眼中，蘇玄就是一頭蟄伏的古老兇獸。他要動一下，必定被狠狠撕碎。
“你們是誰？”蘇玄清冷問。
“我…我們是升仙教……”血刀男子顫顫道。
“厲害么？”蘇玄挑眉。
“我…我們尊上是九階大靈帝真空老仙！”那血刀男子不知絕望，還是傲慢，憤怒的吼了出來。
“仙？”蘇玄譏笑：“我先送你們白日飛升。”
說著。
不等兩人開口，就是如煙灰般散去。
隨即。
蘇玄看向頭頂，眼神凝重。
這等籠罩一城的古老大陣…他事先竟是沒察覺……
盡管他封了自身，各個感官都是下降，但能避過他的感知，足以說明很強！
“不宜久留……”
蘇玄沉默了下，看著四周呆呆的凡人，一卷之下全都帶走。
一飯…無恩。
但，蘇玄承這情。
這些人，蘇玄順手也就救了。
大陣未徹底成形。
蘇玄很容易就是沖了出去。
隱隱中，蘇玄能感覺到一恐怖的視線落在他身上。
“哼。”蘇玄冷哼一聲，在那人動手之前離開了第九城。
此刻動手…蘇玄太被動，而且毫無價值！
城外。
一片古林。
蘇玄皺眉看著身邊這群凡人，思考著怎么安置他們。
二娃身子發顫的看著，只覺眼前這之前任他罵的老人好恐怖好讓人害怕。
不過。
二娃眼中也是流露激動與希冀。
“爺爺，您…您是在想怎么救城里的人么？”二娃小心的靠近，仰著腦袋問。
“不是……”蘇玄冷淡回了句。
“啊？”二娃一呆：“怎么不是，爺爺…您不是大英雄么？”
“大英雄？”蘇玄帶著些許譏諷：“我和他們差不多。”
“可…可是您…救了我們！”二娃大叫。
蘇玄不言，有了決斷，將他們帶到隨便一座古城，留下些靈石就是。
“爺爺，城里有好多好多人，他們會不會死，您…一定會去救他們是吧？”二娃又問。
“憑什么？”蘇玄神色刻薄。
“憑……”二娃還想說什么，可他爹娘已經死死捂住他的嘴，滿臉哀求的看向蘇玄。
“我會帶你們去其他古城。”蘇玄說了句。
“嗚嗚嗚……”二娃叫著，眼中不可遏制的流下淚水。
失望？
難受？
亦或不解？
蘇玄神色漠然，卷起四周人。
他背著第九城，向遠處走去。
可不知為何。
二娃那雙眼眸…卻是刺的他心抽痛不止。
良心難泯？
蘇玄雙眸莫名猩紅。
“我沒錯。”他自私，冷酷的說著，腳步不曾停下。
可走著走著。
蘇玄體內大道顫動。
那…是太平印章！
不知何時，蘇玄雙眸已然被血色覆蓋。
他恍若入邪。
他…倔強的向前走著。
這是他需要信奉的行事準則。
身為邪主的他，不該仁慈。
或許他不再像以往那般偏激！
但一次次經歷，讓他明白仁慈只會傷害到自己。
可。
真的就可以漠視一切么？
恍惚中。
蘇玄覺得一只手落在了他肩膀上，拉住了他離去的腳步。
“孩子，你不需要無私偉大，舍己為人。可這世間終歸是值得你付出一絲絲善良的。”那早已逝去許久的老夫子聲音似在蘇玄耳旁回蕩。
蘇玄一滯。
“小子，英雄與梟雄兩意加身，你未來是有選擇的。我相信你定能成為無敵梟雄，可也希望你成為無雙英雄！”天南大尊的聲音響起。
蘇玄眼眸一顫。
“北辰，你的道在哀鳴。”師傅劍煌的聲音也在響起：“不要做讓自己痛苦后悔的事情。大道長在，太平不常在，但…吾輩九死亦護之！”
“世間善惡皆在心，邪亦有道！你覺自己本念為邪，可縱然為邪，又為何不可頂天立地？”
恍惚間。
蘇玄看到了尊敬了一世的師傅。
他大手悄然落在自己腦袋上，如記憶中那般被揉了下。
“去吧，就當任性一回。”慈祥中透著心疼的聲音響起。
蘇玄豁然轉頭。
世有罪孽。
太平不常在。
他蘇玄更是帶來紛亂的邪主！
可！
他蘇玄也是太平古盟大師兄！
“老夫子，天南老頭兒，師傅，我…想要任性一回。”他出聲，透著一絲哽咽。
說著。
太平道袍加身。
這一刻，他蘇玄最是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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