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玄走出了雪域。
對于他而言，以佝僂之身徒步走雪域只是一場不大的磨礪。
一年時間。
蘇玄修成了六道之一的暴雪。
所過之處，可暴雪連天。
走出雪域的那一瞬間，暴雪天成。
不過。
符印脈也是隨之震顫，死死壓住暴雪之道。
止境鎮道脈鎮道！
凈土三墳印封道！
蘇玄原本大漲的氣勢又是開始衰竭。
不過蘇玄不以為意，甚至仰天大笑。
“可封我一道，那五道，十道呢？”
符印脈在封蘇玄的道，但也是在拓寬蘇玄的道路。
蘇玄就算肉身再變態，其肉身能承受的道也是有極限。
符印脈未封身之前，蘇玄原本也只想最多修三道。
但此刻，這數量卻是可以增加很多！
“符印脈不斷，我修萬道又何妨！”
蘇玄身子佝僂蒼老，卻有難言張揚。
“接下來，風雷之道。”
風雷始于天，風戚戚，雷煌煌。
這是蘇玄以前就有很大感悟的一道。
不論是修劍意，還是修咫尺八荒帝術，還是修浩然之道時，蘇玄都曾接觸過。
有大道為伴。
蘇玄早已忘記歲月流逝。
身著有些破爛的衣裳，蘇玄依舊徒步走在大地上。
時間又是過去一年。
蘇玄來到了東邊中央區域。
這時，蘇玄已修成風雷之道。
……
若說東邊哪片地方修行最是鼎盛太平，那必然是中央區域。
像是騰龍大宗，月閣，血夜帝宗這類勢力，本身就是亦正亦邪的存在，其勢力范圍自然也不會太平到哪里去。
不過中央區域不同。
不僅有代表劍道圣地的長安劍城，神秘浩蕩的山海圣地，更有以浩然為道的文圣書城。
不同于其他勢力，文圣書院是東荒所有修浩然之道的匯聚地。
前些年隨著一群身份超然的大儒之修入主文圣書城，更是讓此地勢力如日中天。
葉天虛是書城之主，更是被一些大儒稱為在世文圣，但他的地位在書城中其實并不是最高。
若說乾坤道宗內哪個勢力最強橫，底蘊最深，必有文圣書城一席之地。
文圣書城邊上城池不少，大量的修士和凡俗生靈入住，使得這片區域越發繁盛。
修士與凡靈聚堆。
修士高高在上，凡靈卑微如螻蟻。
雖說文圣書城大力提倡人人平等，但尊卑之分依舊明顯。
亂世何來太平。
只不過居住在這片區域的生靈比其他地方好過一些。
第九城。
這是當初文圣書城建立時，第九座建起的古城。
不過因為修士草草建起，這座古城平平無奇，也就沒有其他古城那般鼎盛。
當然。
第九城占地極廣，修士不多，但凡靈卻是大批涌入這里，所以也被稱為平民之城。
對于修士而言，如今的東荒是盛世。
可對于弱小的凡靈，卻是大大的亂世。
修士鼎盛，凡靈遭殃。
古來皆如此。
這一日。
七個氣度不凡的青年男女來到了這座平民之城。
帶頭是一個身著文士長衫的女子。
一頭青絲挽道髻，露出光潔飽滿的額頭。
女子眉目如畫，氣質更是出塵，但并未給人疏離感，反而透著親近。
乍看之下，眾人往往會忽視她絕美的容顏，被她讓人忍不住親近的溫和氣質吸引。
女子抿著嘴，并無一般修士那般張揚，只是低調的帶著身后修士入第九城。
不過所過之處，來往生靈皆是投來視線。
凡靈視為天人，修士也是眼含尊重，乃至傾慕。
來人是文圣書城的女夫子。
俞清思。
在文圣書城近乎人人皆知的一個女子。
俞清思年歲不大，百歲都未到，但輩分卻是極高，文圣書城的城主葉天虛都是喊她一聲小師叔。
不過俞清思的師傅從未被外人知曉，神秘得很。
有傳言是某位來歷極其大的古修士，自古老歲月蘇醒……
“俞師叔祖，此次第九城大量凡靈暴斃，您能來，真是幫大忙了。”城主急沖沖出來迎接，他本身也是書城弟子，城主葉天虛都要喊眼前這位主小師叔，他自然將輩分再往上喊一輩。
“麻煩許城主了，還請帶我去看看死者。”俞清思輕聲道，聲音寧靜，有著安撫人心之能。
城主點頭，焦躁的心平復了些，不過內心卻也越發震動，看向俞清思的眼神更為尊重。
城主一脈修圣言圣紋，俞清思自然也是深得真傳，言語中透著圣言的絲絲威能。
至于此次請城主一脈的修士前來，實在是沒得辦法。
就在幾個月前，城內大批凡靈離奇死去，有的被吸干血肉而死，有的受詛咒而死，有的則是因瘟疫而死……
這顯然不正常，是城內有邪惡的修士潛伏，以人命修行。
可惜查了數月，依舊毫無所獲。
城主無奈，只能求援文圣書城。
書城派俞清思過來，城主明顯松了口氣。
“俞師叔祖，那群為非作歹之修已經好幾日不曾出現，是否得到了消息，逃離而去？”城主忍不住問。
“無妨，我會在此地多留些時日，確保無恙。”俞清思輕輕道。
城主大喜，急忙謝過。
俞清思客氣回禮，盡顯君子之風。
不過忽的。
俞清思身子一頓，三步并兩步，走到一老人前面，輕聲道：“老人家，您五臟有損，性命無多。我這里有一顆丹藥，可溫養您五臟，為您益壽延年。”
老人抬頭看了眼，灌了口酒：“生老病死，自有天命。”
“老人家，您還是少喝些酒。您這是外傷，能治的。多活些日子，也能多多陪陪家人。”俞清思聲音不疾不徐。
“孤家寡人而已。”老人搖搖頭，想要離去。
“你這老頭兒，怎如此不知好歹？”城主呵斥。
老人呵呵，沒理會。
城主有些惱。
不過俞清思急忙攔住：“許城主，還勿動怒，是清思唐突了。”
“俞師叔祖果然心善。”城主恭維。
俞清思則是謙虛罷罷手，然后追上老人，輕聲道：“老人家，之前是我唐突，可事關您身子，還請多多思量。此丹您收著，吃不吃都在您。”
“小姑娘，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老人呵呵笑道。
城主又是大怒，卻是再次被俞清思攔住。
她輕輕道：“世上總歸是有不求回報的善人的。”
“你覺得自己是善人？”
“我在努力。”俞清思真誠道。
“這城里比我苦，比我難的人大有人在。”老人搖搖頭：“你只是路過碰到我，才幫我，為何不想想直接去幫助這一城凡靈？”
俞清思一怔，眼中都是流露羞愧，深深一揖：“清思受教了。”
一旁城主氣得吹胡子瞪眼，只覺得這糟老頭嘴太賤。他如此說，不是在指責他這城主不盡責么？
老人倒是沒多管，又是欲離去。
不過。
俞清思又輕輕拉住老人：“老人家，丹藥還請收下，之后我定會去幫城里有苦難之人。”
“你幫不幫，與我何干？”老人卻是輕笑：“你這小女娃別再攔我，我還要去打酒。清桂酒坊的酒可不好打，晚了就沒了。”
俞清思愣了愣，忽的計上心頭，眨眨眼道：“您老愛喝酒？”
“還算湊合。”
“那您活久一些，不是就能多喝些酒？”俞清思修浩然，整日與嚴肅大儒修行，卻不古板。
“活一日，喝一日。喝多了，總會膩。”老人卻是搖頭，掙開俞清思的手。
俞清思怔然，不知該如何反駁。
畢竟…一個都不想活久一些的老人，她實在不知該如何勸。
老人看著，微微搖頭：“喝酒如修行，命里有時終須有，太執著反受其亂。”
說著。
老人翩然遠去。
俞清思若有所思，久久看著老人背影。
傍晚。
一處簡陋的小屋中。
老人坐在門口，看著不遠處孩童嬉戲，工作一日回來的大人，還有那遲遲暮暮的老人……
他眼中有著些許迷蒙與滄桑。
“暴雪已成，風雷聚身。接下來便是生死乾坤，看盡繁華生死，悟得大道真諦。”老人自語。
遠處夕陽西落，近處炊煙裊裊。
老人孤獨一人靠著墻，不知何時已酣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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