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點不錯，當初就是這樣，他們找上了大哥，承諾幫他奪得皇位。而代價，就是要在事成之后，讓這些超級勢力擁有官方身份，可以合理地進出大周皇朝。”
姬星宮嘆了口氣，道：“當然，這一切都只是他們的謊言，所謂的合理身份，只是為其謀取皇朝氣運提供一個合情的理由。”
“我那大哥求勝心切，不加多想，也就答應了他們。”
“后續倒也簡單，有了他們在暗中相助，勝利的天平再度朝大皇子傾斜，我手下不少強者，都被其以各種方式暗中殘害。帝都一時腥風血雨，人人自危。也就是這個時候，司笑川找上了我......”
許長夜靜靜地聽著，一直沒有反應，直到司笑川這三個字從姬星宮口中出現，他的眸光終于有了波動。
“當初，司笑川與你交情莫逆，有著這層關系在，我自然對其奉若上賓。彼時，他也已經成為天域稷下學宮的名譽客卿，名聲大噪。年輕一代再無敵手，大有接替你，成為新一任東洲第一天才的潛質，而且實力較之失蹤前的你還要更上一層樓。”
“他的出現，既代表他個人的意思，實則也是稷下學宮的意思。天域諸強，唯稷下學宮超然物外，與世無爭，默默維持著修仙界的秩序。天域一眾超級勢力搶奪氣運之事，自然引得稷下學宮一眾高層惴惴不安。
他們懷疑，預言石碑的出現，背后肯定是有一場大陰謀，幕后黑手要的，就是讓東洲大亂，以求得達成某種目的。而司笑川回到大周皇朝，唯一要做的，就是徹底攪亂這場渾水，讓一眾超級勢力算計落空，保留下人族氣運。”
“為此，他和我共同制定了一個瞞天過海之計。”說到這里，姬星宮頓了頓，望了許長夜一眼。
旋即話鋒一轉，問道：“你應該知道大周皇朝官方記載中，我這位奪嫡失敗的王爺，最終是個什么下場吧？”
許長夜顯然沒想到他會把話題拋給自己，略微遲疑后，點頭答道：“青州王（永定王）奪嫡失敗，惱羞成怒，率眾逼宮，意圖謀反。幸而大皇子機警過人，早有準備。在天人相助下，順利平叛，之后，先帝禪位于大皇子...”
說到這里，許長夜腦海里像是被一道閃電劈過，心思百轉，突然醒悟過來。
“好一出瞞天過海之計...所謂的逼宮政變，只不過是為了讓你這位奪嫡失敗的王爺合理地“淡出”世人的眼中，司笑川又趁機把大周皇朝半數氣運轉移到你的身上，以此來瞞過天域那些超級勢力？”
姬星宮面露復雜，“就是這樣，瞞天過海，釜底抽薪，我這位明明該受刀斧之刑的叛逆不僅沒死，還被司笑川和月兒秘密運到了青丘，自此，世間再無姬星宮。有的，只是青丘冰宮中一個活死人。”
許長夜搖了搖頭，臉上依然帶著疑惑。
“說不通，也解釋不通。如果只是這樣，根本不可能瞞過天域那些老謀深算的家伙們。別的不說，就司天道場那一手天機之術，前知五百年，后曉五百載，就不是那么輕易能糊弄過去的，你是不是還有什么地方沒有補充？”
姬星宮突然站了起來，背過身去，在許長夜不理解的目光中，幾步走到涼亭邊緣，目眺云海，沉默一陣后，猛地一拳打在了涼亭石柱上。
沉睡五千年，姬星宮現在的身體和凡人無異。
這一拳下去，沉悶的響聲讓許長夜眼皮一跳。
再看去，殷紅的血線，順著石柱緩緩流下。
姬星宮的手掌頓時血肉模糊，森然的指骨裸露在外，甚是瘆人。
許長夜也急忙起身，“你這是做什么？”
姬星宮充耳不聞，連續大喊幾聲，聲音凄厲，如受傷的野獸在咆哮。
終于，宣泄完心中的憤郁，他的情緒也漸漸平復下來。
“天機術，我不知道，或許司笑川自有應對之法，不過，還有一個人，是這場瞞天過海之計成功與否最重要的一環。”
許長夜眼瞳微微瞪大，“這個人該不會是...”
“對，就是我那位大哥，大周皇朝大皇子。”姬星宮眼眶微微有些發紅，語氣也帶著哽咽之意。
“誰會想到，真正看透一切、操縱一切的人，不是天域來的強者，也不是我這個看似已經勝券在握的永定王，而是沉默寡言，有著吃人不吐骨頭之稱的大哥。”
“是他最先發現了天域眾超級勢力的陰謀，并且，為了應對這場巨大陰謀，他的想法和司笑川不謀而合，同樣制定了一場瞞天過海的計謀。”
“二者唯一不同的就是，誰是那個身敗名裂，卻能擁有半數氣運的叛逆王爺，誰又是登臨大位，卻淪為傀儡的皇帝冕下。”
“可笑的是，直到司笑川帶著大哥暗中找到我的前一刻，我還在認為，我這位好大哥是想著時時刻刻置我于死地...姬星宮啊，你可真是天下第一的蠢人，怎么會沒有看透，大哥他所做的一切，只是以犧牲自己為代價，給自己的弟弟謀求一線生機，可笑你還把他當成了最大的敵人...”
說著，姬星宮潸然淚下，毫不顧忌地慟哭起來。
眼淚掉下來，猶如棋子般落在棋盤上。
正好被許長夜所執的黑子包圍，又是一條死路。
好像在無聲中嘲諷他，就是個徹頭徹尾的失敗者。
姬星宮全然不顧手掌上的傷勢，一次又一次地砸向石桌。
唯有傷口處傳來的陣陣刺痛，才能讓他好受些，消減對大哥的愧疚。
許長夜緊皺眉頭，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腕，順帶制止了他的動作。
“你清醒點，現在不是五千年前了，你還能坐在這里慟哭，說明這場計劃成功了，你哭得再厲害，又有什么用？向替你承受一切的兄長證明，他所做的一切不值得？”
許長夜的話，猶如一記重錘，狠狠擊打在了姬星宮的心口。
他的思緒一瞬間就亂了，亂成一遭亂麻。
身體仿佛被定住一樣，一動不動。
見狀，許長夜才松了手。
旋即也是不由得長嘆一口氣。
原來，五千年前的往事竟然這么復雜。
本以為姬星宮以身化載體，守護人族氣運，是最大的犧牲者，可聽他娓娓道來，貌似這位大皇子的犧牲，一點都不比他少。
先是假裝順從，博取天域超級勢力的信任，在知曉他們的陰謀后，沒有選擇輕舉妄動，而是同樣制定了一場瞞天過海之計。
想著讓姬星宮假死逃生，后來不知怎么和司笑川見了面，終于將這場瞞天過海之計敲定了下來。
由大皇子暗中配合，司笑川提前以逐鹿書院秘法將大周半數氣運撰取出來，只等姬星宮“宮變”失敗，假裝身死之后，將氣運盡數轉移到了他的身上，再將之秘密送往青丘。
大皇子平叛有功，再加上人皇的權柄早被架空，順理成章幾繼任新皇。
這便是以往全部事實。
許長夜也不由得感嘆，自古都言最是無情帝王家，可誰能想到，帝王家，也是有兄弟情的......
不過，當那些天域超級勢力辛苦一場，卻發現，自己被人耍了，肯定要報復。
那首當其沖的，必然就是這位二五仔大皇子。
聯想到自己所知道的，這位大皇子在位僅三年就離奇暴斃，就很能說明一些東西了。
不過，許長夜還是低估了這些人的狠辣。
姬星宮恢復情緒后，說出了一個讓他震驚的事實。
“不只是大哥遭到了他們的報復，據我所知，天域超級勢力中，有人對大周皇室下了詛咒，只要身懷皇室血脈，不管修為如何，都無法活過百歲。”
許長夜震驚之余又有些憤然。
這些家伙未免太過分了，一世之仇，豈能禍延千秋萬世？
怪不得從古至今，大周皇室就沒有一個長壽者。
本以為是應了那句：得氣運者不得長生。
誰知道，真正的癥結原來在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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