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筆閣 > 萬道長途 > 第一百七十三章 空倉
  李啟一路馬不停蹄,飛快的趕到軍糧庫。

  一路上都很平安,畢竟這里都是廣陽城附近了,妖魔很難成群結隊的在這里生存。

  城市所在之地,人氣聚集,萬物由之。

  人氣聚集之所,有五色相連,與天相抵,其氣以定萬物,通於四時,通上下之氣。

  在李啟的巫覡目光中來看,城市的人氣便是接天連地,如同巍峨大山一樣定在地上,難以撼動。

  妖魔根本不可能撼動得了這種城市。

  若是之前遇到的那幾萬妖魔組成陣勢,聚出兵氣,這些兵氣恐怕在這城市之人氣面前,只是攻城沖撞一次就要潰散了。

  所以這里是絕對安全的,起碼在李啟看來是這樣。

  一路飛奔到糧倉,四周有兵士守衛,只是看起來都吊兒郎當的,并沒有那種精銳的煞氣可言。

  不過李啟可以理解,畢竟是在大后方看糧倉的,再精銳的兵,看上幾年,也該疲了,自然不可能有多精銳。

  但是他們看見有人騎馬前來,都打起精神,舉槍過來,其中一個軍官大聲喊道:“糧倉重地,不得奔馳!下馬核驗身份!”

  李啟聞言,立刻飛身下馬,快步奔跑過去,手中拿起公文,四處展示:“司馬手諭!我要調糧!”

  然而,那軍官聽見了李啟的話,臉色變得極為古怪,非常驚訝的問道:“司馬手諭?”

  “沒錯,司馬手諭,印璽簽名俱在!”李啟舉著文書,伸到了那軍官眼前。

  “哈哈哈,這倒是新鮮,我都兩三年沒收到過司馬手諭了,行,東西對的,自己去支吧~。”那軍官一樂,哈哈大笑,也不帶路,只是打著酒嗝兒,給李啟讓開了道路。

  “在看守護衛的時候,還能喝酒?”李啟皺眉。

  “你管我?小白臉,你懂個屁,在這地方,不喝酒就沒事情做了!快滾,去拿你的糧草去。”那軍官一聽見李啟這話,頓時惱怒了起來。

  李啟自然也懶得自討沒趣,他快步走進糧倉,然后將手諭貼在陣法之上。

  上面的陣法自動識別了司馬印璽的特殊氣息,接著打開了大門。

  李啟走進里面,拿出白犀軍的軍用芥子袋。

  只是,拿到一半,李啟愣住了。

  整個糧倉,里面比外面大得多,應該是用了‘毛吞大海’的手法。

  但是,不管里面再怎么大都不會讓李啟驚訝的呆住。

  真正讓他呆滯的,是因為,糧倉里是空的。

  里面到處都是灰塵,倒是沒有蛛網,可是整個巨大糧倉,足以裝下百萬人食用的糧食,現在全空了,一粒糧食都沒有。

  李啟立刻沖出門,大聲喊道:“怎么回事!?糧倉被盜了嗎!?”

  “喊喊喊,喊什么喊?毛病,是不是剛剛從鎮關回來啊?沒聽見我剛剛說的嗎?已經幾年沒有手諭下來了,沒有手諭,這里面的糧便是只出不進,哪兒還有糧啊?你以為老子喝酒是玩忽職守?老子就是閑的沒事兒而已!”那軍官倚在門外,嘲笑著李啟。

  “中樞無糧,那鎮關打仗是怎么回事?!”李啟收斂起怒氣,勉強壓抑著怒火問道。

  “你到底是不是軍中之人啊,你不是從鎮關下來的嗎?難道你不知道那邊已經裁撤了?三個多月前的消息了,鎮關棄守了!我記得你們的主將都已經調回去了吧?難道他沒告訴你們這些事?”那軍官用小拇指掏掏耳朵,不耐煩的對李啟說道。

  此話一講,李啟愕然。

  白犀軍,好像確實沒有主將。

  鎮關,也確實沒有人。

  媽的,百林國放棄抵抗了??

  百姓也丟了,鎮關也丟了,唯一一支看見正在聚攏百姓的軍隊,主將居然隱瞞消息,棄軍而逃了!?

  只留下一隊拼死敢戰的士兵,在原地挨餓,護住百姓等死?

  如果真把百姓送到了白頂山,白頂山當地的官府還收嗎?如果不錄入戶口,不肯收容,這些人不是全部變成流民了嗎?

  十幾萬流民,等等……

  之前在城市里看見的那些乞丐不是個例。

  百林國,真的就放任鎮關和鎮關附近所有百姓等死?

  那軍官看著李啟的表情逐漸變化,從強壓怒氣,變成驚愕呆滯,又變成怒不可遏,再深吸一口氣,最終變成面色復雜,表情難以形容。

  臉色則由白變紅,又紅變綠,接著長舒一口氣恢復了正常。

  一連串的變化,把軍官逗樂了,他拿著酒囊喝了一口,然后遞給李啟:“行了,別氣了,兄弟,起碼你現在在廣陽城,不用在原地等死了,算是好事,來,喝一口,消消氣。”

  李啟聞言,終于恢復了理智。

  他看了一眼這里的軍官和無精打采的軍士們,總算是明白他們為什么會這么頹廢了。

  這種情況,不頹廢才出鬼了。

  但是,他不可能頹廢,十來萬人還在那里等著他帶著糧食回去。

  “好意心領了,但在下尚有要務,不能飲酒,告辭。”李啟連續深呼吸好幾口,拱手說道,然后轉身離開。

  “誒誒,別走啊,你還有什么軍務?不會是想回去送死吧?你們這些鎮關下來的就是傻不拉幾的,這幾個月看見幾個你們這種蠢貨了,別那么軸啊。”那軍官看著李啟離開,醉醺醺的朝他招手。

  但李啟頭也沒回,迅速走到老馬身邊,翻身上馬,朝前跑走。

  一路上,李啟沉默不語,腦子里不斷的思索著事情。

  “律律律…。”老馬發出嘶鳴,放緩了速度,似乎在擔心李啟。

  “不用擔心,接著走,咱們去拜見太守。”李啟捋了捋老馬的鬃毛,安撫道。

  老馬晃了晃頭,覺得自己考慮半天也沒用,干脆也就放棄了,繼續奔跑著。

  騎在馬背上,李啟不斷的思考。

  廣陽城的軍需這一塊,恐怕已經爛透了,那廣陽司馬沉迷佛法,完全不理政事,既沒有組織收糧,也沒有發糧,現在的糧倉已經空掉了。

  那么,負責稅收這塊的廣陽司徒,以及統攬大局太守,他們知道這些事情嗎?

  如果知道,那他們還不去解決,說明事情已經有些大條了,恐怕不是那么簡單就能解決的,應該會涉及到更多朝堂上的破爛玩意兒。

  如果他們不知道,那說明有可能只是司馬的溝通不暢,匯報之后說不定可以得到解決,但副作用是會得罪廣陽司馬。

  得罪人,李啟倒是不怕,大不了直接跑路,他又不住這兒,不擔心,所以最好的情況下,事情就是這樣。

  但還有最壞的情況。

  那就是,廣陽司徒和廣陽太守都和廣陽司馬一個樣式兒的。

  那問題就頭痛了,這意味著在官方層面,李啟無法獲取任何幫助,他得靠自己去籌糧

  足夠十來萬人吃一個月……不對,不夠,要讓那些百姓遷徙之后能夠支撐到下一輪收成的糧食,起碼也得三十萬石打底。

  這除了走官方層面,其他地方怎么可能短時間內湊得出這么多糧食?

  李啟越想,越覺得事不可為,然而十多萬人命壓在肩頭,又怎是事不可為四個字就能敷衍過去的?

  李啟閉上眼睛,不斷的思考,不自覺的自言自語,同時回憶著自己來時路上,一路上看見的廣陽城現狀。

  “好好想想,好好想想,這廣陽城足足有數百萬人,每日飲食就得多少了?這廣陽城還沒有饑荒的模樣,說明其自有納糧和儲糧的手段,如果我能找到這種手段,區區三十多萬石,不過是這廣陽城八九天的消耗而已,廣陽城是一定供應得起的。”李啟喃喃道。

  那么,兩步走。

  第一步,先去看看這廣陽官場的虛實。

  第二步,尋找這廣陽城每日消耗糧食肉食的來處。

  等尋到線索,再做下一步謀劃。

  畢竟現在線索太少,操作空間就小,知道的越多,才能做的越多,謀劃,其實就是通過已知的東西,來試圖達成自己想要的結局,如果什么都不知道,那也談不上謀劃了,最終只能莽上去而已。

  李啟這么想著,干脆讓老馬停了下來。

  老馬疑惑,但還是老老實實剎車。

  李啟下馬,然后從懷里拿出一根手指。

  單看這根手指,會覺得很漂亮,嫩若青蔥,雖然已經斷了,但仿佛還鮮活著,只是斷面非常的光滑,并沒有血肉模糊的模樣,讓人覺得這好像是一根玉指。

  真的很美,觸碰的時候都有一股涼意,像是撫摸著某種極為高端的材質,令人感覺非常舒適。

  不過,畢竟只是一根斷指,所以多少還是有點驚悚。

  這根斷指,是沈水碧的。

  當初在白蛇山的時候,她拔下來的給李啟的。

  畢竟是五品修者的身體,無垢之軀,不朽不敗,所以和長在她手上的時候沒什么區別,摸著就像是在摸她的手一樣。

  當然,李啟這時候拿出手指來,肯定不是為了摸。

  他落到地面,因為這時候恰好老馬附近周圍有一條小河,李啟不知道這條河的名字是什么,不過這不妨礙他過來一趟。

  來到河邊,他拿出日常祭祀修煉準備的嘉玉。

  正所謂,嘉玉絜牲,以禮河神。

  先立祭壇,再奉以珪玉。

  再跑到老馬身邊。

  老馬打了個響鼻,人性化的翻了個白眼,心疼的看著自己的鬃毛。

  總有一天,李啟能把自己薅成禿子。

  李啟用小刀切下一小束鬃毛。

  所謂絜牲,就是指干凈純潔的牲畜。

  雖然說起來好像有點不對勁,但老馬非常契合這個要求。

  以龍駒之鬃作為絜牲獻上。

  以珪玉做嘉。

  念誦祭辭,祭禮乃成。

  卻見幽幽深邃的水中,咕嘟咕嘟的冒出泡泡。

  一條青黑環節的小蛇,悄悄從水中浮起。

  然后,她從水中游到岸上,搖身一變,化作一靚妝女子,眉目姣好,身姿妖嬈,纖腰柔晃,讓人目眩神迷。

  但雖然氣質如此,她的神情卻很慎重,出現在李啟的面前,行禮之后,鄭重問道:“大巫相召,不曾提前設宴迎接,真是失禮,還望海涵,敢問深夜拜訪,有何貴干?”

  “突兀打擾,本就驚擾了水神,只是實在有些事情需要水神幫忙,特獻上祭禮,與這一縷精純水氣,愿水神相助。”李啟拱手,客氣的說道。

  “若我力所能及之處,絕不推辭。”那水神收下祭禮,如此說道。

  “此物之上的氣息,還請水神記住,為我傳一句口信。”李啟拿出斷指,展示給自己招來的水神。

  那水神抬頭,瞳孔突然縮成豎瞳。

  然后,她如遭雷擊,身體猛的往后退去,整個身體直接飛了出去,衣衫褪去,一條青黑色的水蛇直接鉆進了水中,藏了起來。

  無他,她的第六感感知到了強烈的恐懼。

  宏偉,龐大,清冷,就仿佛是天邊那一輪圓月,亙古不易,高懸于天。

  那是決不可觸碰的高貴存在,是只能遠觀,卻無法觸及的圣潔之物。

  若是對其不敬,恐怕只要一個眼神,就能將她的神魂連帶肉身全部碾碎,甚至連輪回都沒機會。

  僅僅只是感受到了這股氣息,就讓這條小河的水神恐懼到直接現出原形,逃竄出去。

  整整過了數分鐘,她才戰戰兢兢的游了回來,以蛇身問道:“大巫……這,這是何物啊?”

  李啟嘆了口氣,高估這些小地方的山水神祇了,不過他還是說道:“此物之上的氣息,水神可曾記住了?”

  那水神苦笑道:“這輩子恐怕都忘不掉了。”

  “此物乃是一個寶貝,具體的就不介紹了,上面的氣息引向一位八品大能……我想請水神以水勾連四方之能,施展山水傳訊之法,為我帶給她一段口信。”李啟再度說道。

  “大巫所托,不敢推辭,只是……八品是什么意思?”那水神問道。

  “呃,水神修行的是神道法門,你現在所處什么境界?”李啟聞言,只覺得頭大,于是多問了一句。

  “我的話,現在是金身境,大巫問這個做什么?”水神問道。

  “金身境的話,那八品……大概就是,神魄境,你類比一下,大概就是這個水平。”李啟估算了一下,如此說道。

  “神魄!?”水神嚇了一大跳,這可是比她高了整整三個大境界!屬于一只手就能摁死她的類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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