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筆閣 > 屠龍之前就讀過龍族的路明非 > 第四百三十四章 家人比一切都重要
  “稚生,你搞清楚‘正義’這個詞真正的涵義了么?”上杉越問,“在你看來,正義應該是誰來界定的?”

  源稚生愣了愣,緩緩地說:“在我看來,正義應該是由家族所有人的意志來界定的,能夠讓家族崛起強盛的事就是正義,這是身為大家長應該貫徹的意志……自從我繼任大家長以來,我在內心時刻這樣告訴自己,但我不知道是哪出了問題。”

  “稚生啊,我也無法武斷地告訴你什么是正確的,什么是錯誤的,因為我在任的時間只有十一年,從始至終也沒能成為一名合格的大家長。”上杉越自嘲地搖搖頭,“倒是逃離家族的這六十幾年來,回頭去看這個龐大而復雜的家族,我漸漸的萌生許多的感觸,可能這就是旁觀者清吧,雖然我沒辦法告訴稚生你什么是正確的道路,但是我可以告訴你一段家族從未提及的歷史。”

  “是,我在聽。”源稚生正襟危坐。

  “一個家族的正義,必定不是某種絕對的東西,稚生你說正義應該是由家族的所有人來界定的,但是這么龐大的一個家族,不可能所有人的意見都統一。”上杉越搖搖頭,“正義是相對的,只能建立在大多數人的立場上,家族想要貫徹正義,就必須要選擇犧牲其中的小部分人,就像櫻井小暮和她的弟弟這樣的‘鬼’,但這樣的正義對于那些流離失所的‘鬼’來說,會不會太不公平……在這樣矛盾的正義中,勐鬼眾也就應運而生。”

  “想必家族的所有人都告訴稚生你,勐鬼眾生來就是危險的,是罪惡的,這一切都是血統決定的……但這一切真的是全然由血統決定的么?”上杉越拋出這個問題后緩緩地搖頭,“不,這些其實是由利益決定。”

  “利益?”源稚生有些不解。

  “是的,利益。”上杉越點點頭,“家族貫徹的正義一直都是順應家族的利益,可利益是很可怕的東西,就像魔鬼的迷藥,它能驅使人吃人,讓原本賢良恭順的人吃掉自己的至愛親朋,甚至讓兩個本該不死不休的死敵止戈結盟。”

  “在衣食無憂的年代,家族沒有外患只有內憂,那些擁有著不穩定血統的族人自然也就被家族定義為了‘鬼’,受到嚴密的監控,其中最危險的家伙則會被徹底肅清。”上杉越說,“但稚生你知道么?在外患不斷的年代,家族是有和勐鬼眾合作過的,甚至還是家族方面主動找到勐鬼眾尋求合作。”

  “什么?”源稚生驚呆了。

  家族主動找勐鬼眾合作……這樣的歷史他還真是聞所未聞。

  “是在我繼任大家長的位置不久后,第二次世界大戰即將打響,家族是有力的主戰派,但和平的年代實在經歷太久,那時家族的力量已經不像戰時那樣鼎盛。”上杉越說,“經過家族長老團和各家主的一致協議,家族決定啟動‘D’計劃。”

  “‘D’計劃?”源稚生問,“那是什么?”

  “‘D’計劃里的‘D’字指代的是‘DEVIL’,前身是《舊約圣經》中的撒旦,也就是魔鬼的意思。”上杉越說,“‘D’計劃的意思是和魔鬼簽訂的契約,其實就是家族私下里將‘鬼’的定級標準降低,一再的降低,原本家族在和平年代對于‘鬼’的審核制度是相當嚴格的,稍有隱患的血統都有可能被執以終生監禁這種近乎沒有人權的處置,但經過‘D’計劃的重新篩選后,那些原本被判定為危險血統的族人幾乎所有都被劃入了安全血統的范疇,因此家族當時很長一段時間都沒有‘鬼’誕生了,哪怕是有很大失控風險的血統也會被‘D’計劃秘密保留在家族中,作為應付即將到來的戰爭而囤積的力量。”

  “意思是為了對抗外來力量的威脅,家族不惜動用一切可用的力量么?”源稚生問,“哪怕是具有潛在威脅、本該被家族判定為危險血統的族人?”

  “是的,就是這個意思。”上杉越點點頭,緊接著又搖搖頭說,“但只是這樣還不夠。”

  “在我父親那一代,家族就已經比全盛時衰敗太多,說起來我父親其實也是個完全不稱職的大家長啊,他的一生僅僅癡迷于兩樣東西,棋道和我的母親,偌大的家族在他的手中被搞得烏煙瘴氣。”上杉越說,“我接手家族時,族內已經分化嚴重混亂不堪,再加上我的虛耗,這種積累已久的羸弱很難通過僅僅一個‘D’計劃扭轉,臨近戰爭時家族也沒能籌備到預期的力量,這樣下去我們很難在戰場上震懾住歐洲和北美的混血種們。”

  “所以家族求助了當時的勐鬼眾,想借用勐鬼眾的力量在戰場上取得優勢?”源稚生微微皺眉。

  “沒錯,家族和當時的勐鬼眾領袖簽訂了一份和平協議,家族方面承諾和勐鬼眾兩者互不侵犯,時效長達五十年。”上杉越解釋道,“在這五十年的期間內,家族默許勐鬼眾的發展與繁衍,只對已經失控并具有龍化趨勢的‘鬼’施行逮捕,不對勐鬼眾的其他成員加以干涉,而相應的,在第二次世界大戰期間,勐鬼眾需要聽從家族的調度,無條件向家族輸送可控制可使用的兵力,直到戰爭結束為止。”

  “五十年?”源稚生愣了愣,“這么說按照協議的規定,家族和勐鬼眾互不侵犯的時效一直會持續到十年前?可我所知道的情況,家族在十年前就和勐鬼眾的關系勢如水火,在那之前戰爭也一直在持續,似乎很久都未曾中斷。”

  “這就是家族從不愿提及的歷史,因為家族單方面撕毀了曾和勐鬼眾達成的協議。”上杉越沉聲說,“第二次世界大戰其實就是混血種之間為了資源分類掀起的一場世界級戰爭,那時的日本輸掉了戰爭,天皇宣布無條件投降,作為主戰派的家族首當其沖,但家族不愿意承認戰爭的失利,家族認為日本的混血種比歐洲和北美的混血種都擁有著更高貴的血統,因為我們是白色皇帝的血裔,我們擁有著無與倫比的‘皇’,在混血種的戰場中必定能力壓歐洲混血種,可當時的勐鬼眾也就萌生退意……家族和勐鬼眾之間的分歧就出現在這里。”

  “當時的歐洲混血種代表乘坐‘衣阿華’號戰艦,同美軍一起抵達日本,就是你們的校長,那個名為昂熱的男人。”上杉越看了眼路明非幾人,又收回視線對源稚生說,“當時的勐鬼眾被最強屠龍者的名頭嚇壞了,勐鬼眾的領袖勸家族不要和昂熱作對,但家族卻固執地認為昂熱被稱為當世最強屠龍者是因為他還沒來過日本,沒領教過蛇歧八家的‘皇’。”

  “接下來的事你們都知道了,作為‘皇’的我敗給了昂熱,那是一場慘敗,連同家族的尊嚴一起輸掉了,昂熱在蛇歧八家設立日本分部,和家族簽訂數個不平等的協議。”上杉越苦笑,“但勐鬼眾卻從來沒反抗過昂熱,他們很聰明,早已從這場必敗的戰爭中明哲保身,可家族卻認為勐鬼眾的行為是背叛,家族單方面撕毀了戰前和勐鬼眾簽訂的協議,并對勐鬼眾展開了報復式的打擊。”

  源稚生怔住了,上杉越的話他聽的很仔細,勐鬼眾和家族的協議條件是簽訂到戰爭結束為止,勐鬼眾明明沒有任何違背協議的地方,毀約的完全只有家族方面……這種行為根本就是過河拆橋。

  “家族內部當然知道勐鬼眾沒有錯,但是戰爭的失敗、昂熱的壓迫……家族必須要找到發泄的閥口來承擔這一切的損失,不然人心惶惶,蛇歧八家會從內部分崩離析。”上杉越低聲說,“這就是家族式的正義,而當時的勐鬼眾就成了這份正義的犧牲品。”

  “稚生你能想象到家族當時的嘴臉么?家族明知道這是錯的,他們知道消滅勐鬼眾的做法是違背協議的,但他們堅持要這么做,并聲稱這是為了家族的大義。”上杉越說,“和勐鬼眾開戰自然是要經過我這個家主的決議,即便我只是個名義上的家主,但我也是家族絕無僅有的‘皇’,長老告訴我的不得不向勐鬼眾開戰的原因是害怕勐鬼眾危險的血統在昂熱面前暴露,因此要肅清所有的‘鬼’,包括家族內部的隱患,那些在‘D’計劃中得以自由的身懷危險血統的族人也被趕盡殺絕……他們堅稱這是正義的,因為不這么做家族可能會死更多人,在危難之中,能讓家族延續的行為就是正義。”

  “家族居然選擇了這樣的做法。”源稚生的手掌緊握成拳,止不住的顫抖,是因為憤怒,“這算哪門子的‘家族的大義’?如果這么做也能被稱作正義的話,那這樣的正義真讓我惡心!”

  “是啊,這也是我脫離家族的原因之一,我實在受不了那些老東西的嘴臉,口口聲聲說‘為了家族的大義’、‘為了家族的崛起’……敢情只有他們需要崛起是么?為了崛起他們什么都可以犧牲。”上杉越不忿地說,“所以那些老東西在攛掇我暗殺勐鬼眾領袖的時候,我當場撂擔子說不可能,想都別想,你們自己借用人家的力量承諾人家不打仗啦,現在用完了就對人家翻臉?這不是提上褲子不認人?人家是殺你爹娘還是拐你老婆啦?要有的話你們有冤申冤有仇報仇,反正人家和我沒仇沒怨的,這種生孩子沒屁眼的缺德事我做不出來。”

  上杉越說出最后一段話的時候,一旁的愷撒和楚子航忍不住對視一眼。

  “要是吵架的話你吵得過么?”愷撒在楚子航耳邊小聲說,他瞥著上杉越,有些發憷,“吵不過的話,咱們以后還是盡量別和象龜他老爹拌嘴吧?”

  “越師傅的戰斗力是蠻強的。”楚子航深以為然地點點頭,補充道,“和芬格爾有的一拼。”

  “其實不論是小暮也好,還是稚生你也好,我想告訴你們的是,正義這東西并不是絕對的,而是有選擇有余地的,站在不同的立場就會產生不同的正義。”上杉越看著源稚生,“就好比小暮的父親大義滅親,是因為他摒棄了父親的身份,選擇家族那種利益至上的正義,就好比稚生你做了這么多年的執法人,覺得‘鬼’存在的意義就是被殺死,這是你作為執法人的正義,但是站在兄長的立場,守護自己的弟弟才是你該做的事,這是你作為兄長的正義。”

  “稚生你該選擇何種正義,就是看你舍得放棄什么。”上杉越看著源稚生的雙眼,“是放棄你被家族賦予的執法人的責任,還是放棄你相依為命的弟弟。”

  “不過在我看來,其實家族的責任并沒有那么重要,因為換個人坐在大家長的位置也能擔負起家族的責任。”上杉越看了看源稚生源稚女,又看了看繪梨衣,“但家人是無可取代的,因為你的家人只有你……至少我這么認為,稚生你們比一切都重要。”

  源稚生徹底愣住了,從他十歲有人來到深山里,告訴他他的真實身份是源家長子那一天開始,就不停的有人為源稚生灌輸那些教條般的理念。

  家族的責任重于一切、怎樣去做一位合格的家長將家族引向強盛、要緊握利刃奮勇殺敵才能換來家族的和平……源稚生成為了叱吒風云的大人物,但隨之而來的是深深的疲憊。

  他很累,但他無人訴說,因為他是萬眾矚目的天照命,是眾望所歸的大家長……可他真的很累。

  這是第一次有人告訴他家族的責任其實沒有那么重要,他不再是作為天照命、大家長,而是作為家人,有人把他存在的意義置于一切之上……那個人就是他的父親。

  “我懂了。”源稚生牽著弟弟的手,向上杉越拜謝,“謝謝您教會我這一切……教會我大家長的真正意義,也教會我怎樣做一位兄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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