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老爺子最后還是沒接那杯茶。
葉盞卿扶著他出了茶室，沒有再去看江澈。
老人走的很緩慢，步子卻很穩。
招呼著葉盞卿將他扶進院子，坐著要賞雪。
老爺子手撐著拐杖坐下，一雙渾濁的老目的平時前方，像是在賞雪，又像是在思物。
但葉盞卿知道，他是心里郁結。
沒說話，乖巧的蹲下身，幫他捶腿舒筋。
老爺子伸手摸了摸她的頭頂，“人越是老，越覺得力不從心，年輕時總覺得自己能掌控一切，能將這江家上下鑄造成一片銅墻鐵壁，臨了了才發現，人這一生，很多事情都注定了。”
葉盞卿心里發澀，握住老人的手，“您還強健著呢，不要說這種喪氣話，好好的精氣神都被說垮了。”
老人嘆了一口氣，“爺爺自己還有幾年活頭爺爺自己清楚，可越是清楚，越覺得還有很多的事沒做完，心里著急啊。”
“您沒做完的事，還有我們，您好好休息，好好養身體，以后等我結婚，您攙著我走紅毯。”葉盞卿哄道。
老人笑了一聲，“為了哄我開心沒這話都說出來了。”
葉盞卿只是笑，老人伸手摸了摸她的臉，“那你可得抓緊，找個對象。”說著又嘆了口氣，“原先，我就一直想著要是跟江澈在一塊兒該多好，我最疼愛的孩子，跟我最看中的孩子，知根知底，相互扶持，一定能夠帶著江氏更上一層樓。”
“爺爺見慣了兄弟鬩墻，同室操戈的事了，但你們不同，我知道，你們肯定會相敬相愛同舟共濟。”
“爺爺其實心里都明白，你一直感懷江家，將江家當成恩人，沒有徹底融入過江家，可爺爺就總是想啊，如果你能跟江澈結婚，跟他有孩子，那你就真正意義的成為了江家的孩子，等到以后你們有了孩子，那你跟江家，跟江澈，就骨血相融，斷斷不會分離了。”
“可江澈不愿意，你也不愿意，反倒叫爺爺畫地為牢困在其中。”江儒盛嘆道。
“爺爺……”葉盞卿垂下眸子，心里有些酸。
江儒盛搖搖頭，“罷了，兒孫自有兒孫福，如果不嫁給江澈，那爺爺會再給你辟一份嫁妝出來，讓你風風光光的出嫁。”
老人說著，突然話鋒一轉：“秦家那小子，我是喜歡的，這么多年來，我也算是看著他長大，但他行事太冒進，容易不顧前后，如果不改，以后恐怕得吃大虧。”
葉盞卿聽著，突然不知道要怎么接話，只是說：“我跟他沒什么。”
“凡事不要把話說的太滿。”老人嘆道：“你還年輕，可以有很多選擇，慢慢來，如果你在未來某一個時刻認為可以跟他試一試，那就去試吧，就算失敗了也沒關系，人要拿得起，放得下。”
老人諄諄道，葉盞卿應了一聲，瞥見老人臉上的疲態，輕聲問道：“您要歇一歇嗎？”
江老爺子點點頭，“扶我回房吧。”
“嗯。”葉盞卿應了一聲，扶著老人回了臥房，老爺子撐著拐杖緩緩坐定床榻，咳嗽了聲，葉盞卿轉身要給他倒水。
“別忙活了，沒事，你閑下來記得想一想之前爺爺跟你說的話，好好考慮一下未來。”江儒盛提醒道。
“我明白。”
“出去吧。”老爺子擺了擺手，葉盞卿應了聲，緩步出去幫他帶上了門。
走廊里光線通透，木窗上的雕花紋理隨著光影掠動，葉盞卿站定窗邊，靜靜的透過木窗的雕花小孔看著外面的雪景，江澈的身影從眼前經過，看樣子是朝著這邊來。
葉盞卿站在原地沒動作，江澈腳步不急不緩，見著她溫聲解釋：“我準備回青山公館去了，來跟爺爺報備一聲。”
葉盞卿輕輕頷首，緩緩側過身，從他身邊經過，江澈看著她纖細的背影一點一點從眼前消失，眼底閃過一絲黯然，抿了抿嘴，叩開房門。
“爺爺，我回青山公館了。”
……
香山別墅，一樓大廳。
一群傭人站成一排，每人手里都握著不同的東西：瑞士軍刀，睡袋，帳篷，背包，水壺……
秦捷臥在沙發里，單手撐著額頭，“這個留下，背包再給我換個款式。”
鐘美萍跟祁澤言對視一眼，眼里是相同的興味。
祁澤言調侃道：“你這都挑了一下午了，還沒挑著心儀的？”
秦捷睨了他一眼，冷嗤一聲。
他懂什么。
祁澤言笑笑，“我建議你現在還是趕快去睡覺去，別到時候顏值受損，氣氛減一半。”
秦捷聞言輕輕抬起手腕上的表微不可查的瞥了一眼。
下午兩點。
鳳眸閃過一絲懊惱，抬眸對著傭人新呈上來的工具隨意瞥了一眼，“這個不錯，行了，下去吧。”
祁澤言輕笑。
秦捷緩緩起身，對著鐘美萍道：“我有些累了，先回房休息，記得一點叫我。”
“好的先生。”
秦捷點頭，轉身上了三樓。
祁澤言樂呵呵的看著他的背影，轉身對鐘美萍道：“我現在可真愛來這兒，每天都有新戲看。”
鐘美萍笑罵一聲，“你別讓小捷聽到，不然他又得別扭好一陣了。”
“那我能讓他知道啊，現在全家都盼著他談戀愛成功呢。”祁澤言笑了笑，瞇著眼睛嘆了一聲：“這葉盞卿倒也是個厲害的。”
鐘美萍搖搖頭：“愛情這個東西本就玄之又玄，你我站在局外不知局內個中滋味，也不能做出中肯的評價，我知道你是心疼小捷，但我看，那位葉小姐，也是個好孩子。”
“我沒說她不好。”祁澤言說：“我只是擔心小捷，他現在明顯是站在這段感情的劣勢一方。”
鐘美萍看他，“我明白你的意思，自家人自家肯定更疼，我又何嘗不但心他呢？但，他不是軟弱的人，這點，你是當哥哥的，你應該清楚。”
祁澤言默了默，不打算再繼續這個話題，片刻后拎起沙發上的外套，笑呵呵道：“我走了。”
“開車慢點，喝了酒就別開車。”鐘美萍叮囑道。
“放心。”祁澤言揮揮手。
鐘美萍嘆了口氣，知道他不會聽。
從別墅出來，祁澤言驅車百無聊賴的在大道上晃，隨意點開群聊，有不少人招呼他參加聚會。
祁澤言懨懨的滑動屏幕，找到了一條最近的消息，問到：都誰啊？
沒多時，有人回復他。
陳思其：【梁姐的地盤，就申慶，白業我們幾個，三缺一。】
祁澤言回：【你們準備了多少？】
申慶：【小局，兩百萬。】
祁澤言輕笑一聲，【十分鐘。】
申慶：【ok。】
祁澤言打轉方向盤，踩著油門往俱樂部趕。
一路上沒什么人，他車速穩定，還沒用了十分鐘就到了目的地。
經理見著他來，連忙上前迎。
祁澤言把車鑰匙丟給他，丟出些小費，讓他安排人泊車。
經理笑呵呵的接過鑰匙，對著他壓低聲音道：“榮小姐最近常找您。”
祁澤言笑著從懷里掏出一根煙，“她找我干什么？”
經理道：“這我不知道，不過她讓我常留意您的動態，估計是有什么事想跟您說。”
祁澤言笑了聲，打開錢包，把里面的現金一把抓給他，“謝謝你，我知道了。”
經理笑呵呵的接過，“您抬舉，您抬舉。”
祁澤言噙著笑，大步上了電梯，摁下陳思其他們所在的包廂層數。
不肖一分鐘，電梯門打開，一陣銀鈴般的笑聲響起，又戛然而止。
祁澤言抖落煙灰，好整以暇的看著眼前的短發姑娘，“勞駕，借個道兒。”
姜江皮笑肉不笑的讓開路。
真晦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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