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知瑤突然不知道該怎么開口,他這幅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態度,就像一盆冷水澆滅了她想解釋的心。
“昨天晚上,你去哪里了?”她試圖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輕松一點,從一個其他的話題循序漸進地切入。
“跟你有關系?”傅宴深輕哼了一聲,走到沙發旁坐下,算是給了她一個臺階下。
“怎么沒關系,”溫知瑤氣結。
這不是典型的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嗎?
當初她和陳澤琰出去吃飯,他不僅不允許,還半夜找到酒店里去,怎么兩人互換位置,她就管不著了?
簡直不可理喻。
溫知瑤按耐住心里的不爽,耐著性子開口,“是你之前說,要對這段婚姻關系忠誠,難道這個規則只是我需要遵守,而你不需要嗎?”
“只要沒離婚,我自然會遵守。”傅宴深冷眼看著她。
兩人之間的空氣仿佛凝固了,眼看又要不歡而散,溫知瑤暗暗吸了口氣,試圖控制談話發展的趨勢。
“昨天晚上,我沒有別的意思。”她抬眸看著他的眼睛,認真道,“說實話我是有一點害怕,但是既然是答應你的事,我不會臨場反悔。我們也不是第一天認識了,我為人處世的方式,你應該是有一些了解的。”
傅宴深靠在沙發靠枕上,修長的手指撐起自己的下巴,靜靜看著她,勾了勾唇角:“所以呢?”
“昨天晚上,我確實只是出于擔心,關心你的身體罷了。”溫知瑤實話實說。
“那我還是錯怪你的好意了?”傅宴深嗤笑。
聽她這些說詞,昨晚倒是完全為他的身體考慮了。
聽著出發點確實是好的,但是這些話落在傅宴深的耳朵里,完全就是在打他的臉!
有什么可擔心的?
他的身體怎么樣,還會有別人比他自己更清楚嗎?
這就是溫知瑤在間接地說他不行。
在她眼里,他就是個體虛文弱的男人?既然話都說到了這份上,還有什么好說的。
“好,我知道你的好意了,這次談話結束?”
溫知瑤見他臉色又陰沉起來,說話也變得陰陽怪氣,心里陡然又升起一股子怒氣。
傅宴深怎么跟個三歲小孩一樣無理取鬧。
“你到底在生什么氣?”溫知瑤憋不住,語氣也變得有些發沖。“大家都是成年人,有問題解決問題,需要溝通就打開天窗說亮話,不要陰陽怪氣行不行?”
傅宴深冷淡地勾了勾唇角,“那不好意思了,我就是這么個陰陽怪氣的人。”
“你!”
這句話簡直就是在火上澆油,溫知瑤此刻就像一個裝滿了的汽油桶,只需要加一點火,就能被瞬間引爆。
傅宴深見她面紅耳赤的模樣,一雙明如秋水的眼眸中難得地盛滿了怒火,心里的不滿竟消散了些。
他故意道,“我沒生氣,現在生氣的人難道不是你?”
溫知瑤氣得腦子疼,拿起桌上的水杯喝了一口水,她喝得太急,一口水嗆在氣管里,咳了起來。
方才憋的那股子氣,好像終于找到了釋放的缺口,她咳得臉色發紅,眼眶里也盈滿淚水。
傅宴深看著她的神色有些復雜,半晌還是冷著臉湊過來,把杯子從她手里接過來放回桌子上,伸出手拍著她的背,幫她順氣。
“怎么?不想活了,準備把自己嗆死?”他手上動作溫柔,嘴上卻仍然不饒人,專挑些難聽的講。“這種死法可不大體面。”
溫知瑤抬頭看著他,那雙明媚的桃花目里,此刻滿是淚水和控訴,眼角還殘留著沒擦干凈的淚痕,整個人看上去,好欺負得很。
“被你氣死,算體面的死法嗎?”她的聲音還有些沙啞,說話的時候氣息不穩,斷斷續續地講出來。
傅宴深低笑了一聲,“溫知瑤,別挑戰我的底線,收起你無謂的關心。”
溫知瑤愣了愣,她聽出來,這是一句真心話。
昨晚到現在,她一直沒搞懂傅宴深為什么生氣,每次他試圖交流的時候,他的態度都是模棱兩可的。
要么,口出惡言,冷嘲熱諷;要么,陰陽怪氣,不知所云。
兩人交涉了這么久,他終于說出了生氣的原因。
無謂的關心?
溫知瑤眼神暗了暗,他是怪她越界了嗎?
不應該過多介入對方的生活,不需要沒有必要的關心,這是他想要的嗎?
這樣確實能給他們減少不必要的麻煩,但溫知瑤心里奇怪地疼了一下。
她平復好呼吸,輕聲說,“好,我知道了。”
傅宴深收回手,神色淡淡地在她臉上劃過,“很好。”
說罷,他不再停留,轉身上了二樓。
溫知瑤抽了兩張紙巾擦著衣服上沾染的水滴,隨后有些踉蹌地往后退了幾步,再次倒在沙發上。
她捂住自己的眼睛,嘆息了一聲。
這算是談崩了,還是談成了?
她扶額躺了一會兒,被手機鈴聲驚得回過神來,也沒看是誰,隨手劃開放到耳邊,“喂?”
她的聲音有氣無力,電話那頭的人聽著有些驚訝。
“姐姐,你怎么了?不舒服嗎?”
是陳澤琰的電話,溫知瑤猛地從沙發上坐起來,調出日歷界面看了看。
這幾日大事小事忙得不行,竟然忘了今天是跟陳澤琰約好去看分公司的日子。
“姐姐?”見她沒有回話,陳澤琰再次開口,語氣隱隱有些擔憂,“姐姐,要不我們改天再約時間?”
“澤琰,我沒事。”溫知瑤清了清喉嚨,“你說個地方,我們一會兒在哪里碰面?”
“早高峰堵得要死,我還有半小時到你們小區外面,姐姐收拾一下?”陳澤琰低著嗓音小聲抱怨,聽著有幾分撒嬌的意思在里面。
溫知瑤笑了笑,“好,你吃早飯了嗎?”
“沒呢,一大早就想著趕緊來見姐姐。”
“油嘴滑舌。”溫知瑤笑著罵了他兩句,掛斷了電話,先到廚房轉了一圈。
“夫人,有什么事嗎?”吳媽帶著手套,正把一大盤剛烤好的面包從烤箱里取出來,香氣一下子彌漫了整個廚房。
“好香啊,做的什么?”溫知瑤吸了吸鼻子問道。
“蜂蜜牛角包,還有豆沙糯米餐包。”吳媽笑瞇瞇地展示給她看,“夫人嘗一個?”
“不了,急著出門”溫知瑤搖了搖頭,“你幫我裝上兩個,我朋友還沒吃早飯,我一會兒帶去給他嘗嘗。”
吳媽應了一聲,手腳麻利地拿出紙袋子。
與此同時,傅宴深在書房撥通了一個電話,問道,“人呢,請到了嗎?”
莊青的聲音很快傳過來,“都請來了,就是他們的態度,可能不是很配合,老大,您看?”
傅宴深站在窗邊沉默了一會兒,看著溫知瑤提著一個紙袋子,滿臉笑意地走了出去。
“不配合,那就想辦法先讓他們端正態度,等什么時候他們態度端正了,再來找我。”
莊青猶豫了一下,“老大,他們畢竟都是傅家的旁支,要不要手下留情?”
傅宴深冷笑,“莊青,我什么時候留情過?”
莊青知道自己說錯了話,連忙應了一聲,掛斷了電話。
他看著地上對他怒目而視的五個人,招呼自己手下過來,“云海度假村那邊是不是有個閑置的地窖?”
林東想了想,點點頭:“是有一個,原來存酒用的,現在換了新酒窖,那個就閑置了。”
莊青點點頭,“可以,關進去吧,水閘電閘都拉了,門鎖上不用管了。”
林東領命,招呼著其他人把人帶走了。
……
溫知瑤開門上了陳澤琰的車,把手里的面包丟給他,“吃吧,家里的阿姨剛烤的,還是熱的。”
陳澤琰彎起眼睛笑了笑,打開紙袋子咬了一口,“真好,上大學那會兒,姐姐也總是給我帶早餐。”
溫知瑤眼睛中的光芒柔和了些,靠在椅背上,從自己口袋里拿出一盒鮮牛奶,把吸管插上遞給他,“分公司在什么地方?”
“松山區那邊,離大學城不遠。”
溫知瑤蹙眉,轉頭看著他,“松山區?怎么建在那種地方?”
松山區是海市這兩年才開發起來的高新產業園,地處偏僻,人煙稀少,配套設施做得也不太好,雖然比較有發展前景,但是目前入手,似乎還看不太到希望。
“澤琰,你實話告訴我,這個公司是做什么的?”
陳澤琰笑容淡了淡,把沒吃完的面包放回紙袋里,“姐姐還是這么敏銳。”
溫知瑤死死盯著他,心臟怦怦直跳,“陳澤琰,我警告你別走上歪路!陳家有祖訓,黃和毒是不能沾的!”
陳澤琰愣了愣,突然笑起來,“姐姐,我沒做那些。”
“那你剛剛那副表情?一臉做了虧心事的樣子?”溫知瑤狐疑地看著他,“我可警告你,你要是走錯了路,我第一個舉報你。”
陳澤琰眨眨眼,舉起三根手指,“我發誓,絕對沒碰不該碰的。”
“分公司,到底是做什么的?”溫知瑤也懶得繼續跟他兜圈子,直截了當地開口問道。
“藥物研發。”陳澤琰發動了油門掉頭,往松山區的方向開去,
“我們不碰毒品,新型擦邊毒品也不做。姐姐,但是藥物研發這個東西,水也很深。我只能保證,不會賺黑心錢。”
溫知瑤緊緊皺著眉頭,“你們經常在邊緣游走,很難一直保持初心。”
陳澤琰側頭,認真看了她一眼:“姐姐,這件事我有分寸,你放心。”
“陳家一直盤踞在央城,想在海市站穩腳跟,需要大量的資金。而且這些資金必須是活的,是循環往復,源源不斷的,不能只靠著央城的本家供養。”
這個道理溫知瑤時明白的,想要來海市分一杯羹,哪里是這么容易的事?
“別的生意不能做嗎?”
“姐姐怎么明知故問?”陳澤琰笑了笑,“最賺錢的事可都是寫在刑法里,我一樣沒沾,夠乖的了。”
見她仍舊愁眉不展的模樣,陳澤琰神色冷了下來,但很快又恢復了原來的模樣,“姐姐不放心,一會兒自己看看就知道了,藥品上市都得經過雙盲實驗,你怕什么?”
溫知瑤想想也是,再則在海市,陳澤琰也算是單打獨斗,陳家雖然在央城一手遮天,但遠水救不了近火,想他也不敢太亂來。
氣氛僵持了一會兒,陳澤琰把車停了下來,溫知瑤微微歪頭,看到車外規模不算小的建筑。
建的倒是有模有樣。
陳澤琰拿了個口罩給她,帶她上上下下參觀了一圈,看著確實是正規生意,她也放心了不少。
反正這個子公司這段時間會逐漸交接到她手里,就算有什么黑色產業鏈,等她走馬上任了,再連根拔起就是了。
“姐姐,這邊走,帶你見一下研發部負責人。”
陳澤琰帶她穿過了一扇需要指紋識別的大門,回頭對她笑了笑,“等過一會兒,姐姐也去錄個指紋,這邊出入是要身份權限的。”
她點頭答應,兩人在明晃晃地白色燈光下走了一會兒,來到一個會議室門前。
陳澤琰敲了敲門,里面坐著一個五十歲左右的中年男人,見到他們進來,立刻起身迎上來。
“陳總,您來了。”
陳澤琰頷首應和了一聲,看向溫知瑤,“林總監,這位是溫總,以后公司的事情,可以直接向她匯報。”
林天海明顯早就得到了通知,神色并不意外,謙恭地朝著溫知瑤伸出手,“溫總,幸會幸會,我叫林天海,負責咱們新明制藥的藥物研發工作。”
溫知瑤神色淡淡地伸手與他虛握了下,輕啟朱唇,“林總監,幸會。”
女人微涼柔軟的手指僅僅在他手上停留了片刻,就翩然離去,但那一瞬間的觸感卻讓林天海的心跳快了起來,久久沒有回過神。
一聲輕輕的嗤笑聲驚醒了他,他后背猛地一涼,側目看向陳澤琰,那雙陰冷如毒蛇的眼眸正緊緊盯著他,似乎將他心里那些骯臟的想法都看得干干凈凈。
林天海不敢再看一眼,額角滲出一層細密的冷汗,連忙垂下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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