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宴深離開前還要去一趟公司,他沒帶什么東西,只有隨身的一個小尺寸的登機箱。
他在家里吃過午飯,沒再多停留。
“在家里乖一點。”他系上領帶,睨了一眼溫知瑤。
“我不乖嗎?”溫知瑤坐在沙發上,從電視劇情節里回過神來,抬眸看著他。
如果去掉私生女這個尷尬的身份,尤其是第一次見面時,沒人會不喜歡溫知瑤。
她漂亮的面容和清澈的嗓音總是讓她備受青睞。
尤其是那雙柔軟多情的雙眼,如繾綣春風能讓冰雪消融,眼尾微微往上吊著,黑眸明亮最是有風情。
傅宴深打好領帶,靠在沙發上捏起她的下巴,拇指指腹從她唇邊劃過,低笑了一聲,沒有回答她的問題。
“有事打電話。”
他直起身體,接過吳媽遞過來的外套,又從口袋里掏出車鑰匙,扔到玄關桌子上。
溫知瑤靜靜看著他不做聲,隨后鬼使神差地開口,“你怎么去?我送你嗎?”
傅宴深有點吃驚,手里動作頓了頓,面容還是同剛剛一樣冷淡,“不用,司機送我。”
“你在波士頓待多久?”溫知瑤握著手里的馬克杯,忍不住問。
“三到五天。”他也沒有隱瞞,估算了一下時間。“有事?”
溫知瑤愣了愣,她其實只想問問,但她不想承認自己只是在關心他的行程。
于是她大腦飛快轉了兩圈,忽地開口,“dr有個新的包,國內還沒上,走秀新款。”
傅宴深果然皺眉,冷聲開口,“我不是去玩的。”
他換上鞋子,又看了她一眼,才開門離開。
溫知瑤反而松了口氣,她就是找個借口,他要是真的答應了才麻煩。
下午她去了趟工作室看設計稿落地的進度,隨后接到了宋廷安的電話。
“我哥的電話怎么打不通了?”
溫知瑤抬腕看了眼表,“去波士頓了,這會兒應該在飛機上,他沒跟你說?”
“他怎么可能跟我報備行程?”宋廷安聲音頗為無語,“外公難得有興致,請了一位廚師到家里來,想讓你們明晚回來吃飯,這可怎么辦?”
溫知瑤想了想,“那等你哥回來我們再過去?”
“你自己來吧,外公念叨你好幾天了。”
想起外公樂觀開朗的模樣,溫知瑤也不忍心拒絕,只能答應了下來。
第二天宋廷安問她需不需要他來接,被溫知瑤一口回絕了。
她可不想被狗仔拍到,到時候又要引起軒然大波。
宋廷安重新發了個位置過來,溫知瑤過了中午就買了些禮物,開車往那邊趕去。
周末的路上堵得不行,高架上連發了四起追尾事故,溫知瑤開的心驚膽戰,天色黑下來的時候才終于趕到。
一進門,宋廷安就大喊大叫地過來,絲毫沒有個影帝的樣子。
“溫知瑤,你路上掉坑里了,你再不來,我明天就要上熱搜了。”
溫知瑤在門口換拖鞋,聞言納悶地抬眼看他,“上什么熱搜?”
“雙料影帝宋廷安,餓死家中,兇手竟然是她!”
溫知瑤無語至極,在心里翻了個白眼。
這竟然是傅宴深的親弟弟,基因的遺傳真是匪夷所思。
講完這個并不好笑的笑話,老爺子恨鐵不成鋼的聲音傳過來,“臭小子,不許和你嫂子油嘴滑舌,沒大沒小!”
溫知瑤把手里的東西放在地上,上前扶住他,“外公。”
老爺子從樓梯上下來,才幾步就有些喘,還重重咳嗽了幾聲,好在聲音聽起來還算有中氣,“瑤丫頭,回來啦。”
雖然已經提前知道了傅宴深出差的消息,外公還是沒忍住往她身后看了一眼,意料之中的空無一人,他嘆了口氣:
“宴深就是太忙了,年紀大了才會明白,錢財權利都是身外之物,家才是歸宿啊。”
“好,外公,等他回來我勸勸他。”
溫知瑤扶著他坐到餐桌前,在沙發上拿了毯子給他蓋在腿上,又倒了一杯溫水遞過去,老爺子喝了幾口,“老了,身子骨不行了。”
“外公,您怎么咳嗽的這么厲害,去醫院看過了嗎?”
老爺子不在意地搖頭,“沒事兒,前段時間流行感冒,發了幾天燒,就是咳嗽一直不好,可能還有點炎癥。”
溫知瑤蹙眉聽著,總覺得不太放心。
外公樂呵呵地拍拍旁邊的椅子,“坐,小丫頭年紀輕輕,別總跟宴深那小子學,總是皺著個眉頭,跟死了爸爸一樣。”
她聞言撲哧一聲笑出來,但笑著笑著,又有些心酸。
不怪外公總是夾槍帶棒地諷刺傅家,傅逐風也好,溫劍鋒也好,
這兩個父親,活著只會算計親生兒女,活著還不如死了清凈。
收起笑容,她靜靜地幫外公放好餐具,看著一桌子菜肴,心里有些難受。
“廷安呢?”外公突然開口問道。
“在這兒!”宋廷安笑著大步走進餐廳,手里舉著一個平板電腦,上面赫然是和傅宴深的視頻連線。
宋廷安先把平板電腦塞進溫知瑤手里,“哥,先看看嫂子。”
溫知瑤沒想到會有這個環節,就像參加朋友婚禮時,被突然捉上臺發言的嘉賓一樣,抿著唇看向屏幕。
波士頓和國內的時差有將近13小時,這會兒正是清晨傅宴深顯然剛剛起床,正赤裸著上身,套上一件黑色襯衫。
他居高臨下地瞥了一眼鏡頭,淡淡道,“回去了?”
溫知瑤“嗯”了一聲,“工作還順利嗎?”
“今天去談。”傅宴深一顆顆系上襯衫扣子,從這個角度看,有一種窺視感。
傅宴深精壯的腰身和冷淡的面容,讓她無端地有點臉紅,想移開視線。
她正想隨便說兩句把平板電腦遞給外公,老爺子倒是直接湊到電腦前,擦了擦自己的老花鏡,“宴深,你怎么把自己老婆丟在家里就出國了?”
傅宴深無奈,在桌前坐下來,準備陪他聊幾句,“外公,我來工作。”
“工作怎么了?工作也應該帶上老婆。”他不滿地開口,朗聲道,“想當年我年輕的時候,哪次出門都想把你外婆帶上。”
話題中心的溫知瑤尷尬地看天看地看餐桌,努力縮小自己的存在感,期望他們斗嘴不要把她卷進去。
可惜事不遂人愿,傅宴深嗤笑了一聲,看向溫知瑤,“你想來嗎?”
溫知瑤張了張嘴,還沒等她開口,爺爺就搶答道,“怎么不想去?新婚燕爾的,是不是,瑤丫頭?”
她在兩人的目光中露出了一個官方的笑容,隨后帶來了一個官方回答:
“下次,下次想去。”
說著,她給了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宋廷安一個白眼。
本以為這個話題已經到此結束,沒想到傅宴深卻傾身靠近了屏幕,勾了勾唇角,“好,下回帶著你。”
傅宴深又跟爺爺講了幾句,在宋廷安提出,給平板電腦前再加一副碗筷時,冷笑了一聲,“我還沒死。”
隨后果斷地掛斷了電話。
餐桌上少了傅宴深,溫知瑤反而放松了許多,和老爺子雜七雜八聊了許多,氛圍很輕松。
“瑤瑤,你跟外公講一句實話,你和宴深相處得怎么樣?”老爺子拿起餐巾擦了擦嘴巴。
宋廷安很有眼色地說去客廳倒杯水喝,以此為借口離開了餐廳,給他們留下一個獨立交談的空間。
“外公,怎么突然這么問?”
“宴深有沒有跟你提過,我是做什么的?”
溫知瑤放下筷子,搖了搖頭。
傅宴深對于家里的事,提起的很少,她也從沒開口問過。
兩人一直保持著安全的距離,不讓彼此的生活融入、重合太多。
這也是兩人合作中、無言的規則。
“我懂一些周易測算,我本名叫周天清,如果你了解一些風水圈里的事,大概聽過我的名字。”
溫知瑤一愣,微微睜大了眼睛。
“您是......周先生?”
世家繁大昌盛之后,對風水之事只會越來越信奉,越來越依賴,生長在這個環境中,她自然對風水圈里的事情了解一些。
風水圈分派不少,但他們頭頂上壓著一位祖師爺級別的人物,名字就叫做周天清。
圈里人都說他無所不知,無所不曉,就如同救世主一樣,再棘手的任務,只要能請得動他出場,就能夠穩妥地逢兇化吉,歲歲平安。
別說風水測算,就是怨念惡鬼,他也能讓它們從哪來到哪去。
“平日里我只測算風水八卦,但私底下,我還能勘破些別的。”老爺子緩緩開口。
“是什么?”
“命。”周天清深嘆一口氣,“命理這事,可以人為干涉,卻不會改變它最終的走向,就如同宴深和廷安的母親,在她年輕的時候我就算了出來。”
老爺子頓了頓,想起了自己的女兒,眼眶微微發紅,嘆息道,“她是早亡之命,別無他解。”
溫知瑤聽得震驚,只能握住老爺子干枯的手,用自己的方式來安慰他。
周天清眼中全是擔憂之色。
“宴深這孩子,命格是極好的。但我測算出,他弱冠到而立之年間會有一場大劫,此劫若能平安度過,就能一世安康;若不能,下半生都會厄運纏身,掙扎殘喘。”
溫知瑤心里一沉,“外公,可有解法?”
周天清轉著手里的一串珠子,靜靜看著她,“開始幾年,我始終算不到機緣在哪,直到前年,我終于勘破了些迷霧。”
“宴深此劫,唯有妻解。”
溫知瑤一愣,唯有妻解?
可是本來說好要跟他聯誼的人,并不是她。
溫知瑤心里酸澀,悶悶地有些呼吸困難。
難道能解他劫難的人,是溫顏玉嗎?
老爺子敏銳地看出她面色有異,猜到她心中所想,安撫地拍拍她的手背。
“宴深從前,也曾和一個女孩走得很近,但我測算過他們二人的命格,是紅鸞相克之象。我也不怕背這口黑鍋,硬是把他們二人這段孽緣提前拆散了。”
和一個女孩走得很近?溫知瑤回味著這句話。
那這個女孩,應該是傅宴深的前女友了。
她握著眼前的杯子,心里一團亂麻。
“外公,其實我不是婚約上的人,我是......替妹妹溫顏玉嫁給宴深的。”
溫知瑤松開茶杯,猶豫了一會兒,垂眸說出了真相。
周天清臉上并沒有驚訝之色,他沉沉嘆息著:
“溫家和傅家聯誼的事,我略有耳聞,溫家二小姐的命格我也測算過......”
“我就實話實說了吧,”他蹙眉頓了頓,“你那妹妹,命格薄弱,命里無福,絕不是能撐起宴深劫數之人。”
溫知瑤愣愣的看著他,“那您說的人......”
“是我?”
周天清鄭重地點點頭,“瑤丫頭,從前你和宴深并無接觸,我也未注意到你,那天宴深帶你回家時,我一見到你,便知道他的機緣,就是你。”
見她懵懂的神色和眼眸中的無措,周天清繼續道,“宴深這孩子,總是不肯把自己的想法放在明面上,但我看得出來,他心里待你,也是不太一樣的。”
“時代已經變了,現在你們年輕人的相處方式、婚姻觀和愛情觀也都和我們當時不一樣了。”
周天清嘆道,左手一使力,撐著桌子站了起來。
“我知道這樣說很自私,”老爺子聲音有些哽咽,手指顫抖著,眼神中有了些祈求之色,“瑤丫頭,我不會強行撮合你們夫妻恩愛,但我用這把老骨頭保證,只要你在我們家一天,所有人,包括宴深都決不能欺負你,辜負你。”
“我希望你能留在他身邊,幫他度過劫數。”
溫知瑤連忙跟著站起來扶住他,“外公。”
周天清滿是蒼老褶皺的眼角留下淚水,“這是我這個外公,最后能為他做的事了。”
看著他面容灰敗的模樣,溫知瑤心里有些難受,鼻子一酸,她輕輕開口道,“外公,我答應你。”
周天清嘴唇顫抖著,緊緊握住她的手,連連說了幾個好字,在溫知瑤的柔聲勸慰下,才重新坐下來。
只是經過方才這場坦白,老爺子的精力已經所剩無幾,沒待一會兒,就得回房休息。
宋廷安“很是時候“的趕了回來,一言不發地扶著老爺子回了房間,路過溫知瑤的時候,輕聲說了句:
“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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