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筆閣 > 鐵腕 > 第277張 工人街的無解之題
  郭冉冉領著梁棟走進一個門洞,門洞一邊‘槐安麻紡廠家屬院’的字跡隱約可見。

  穿過一條狹長的巷道,來到一片住宅區。

  這片住宅區都是那種低矮的黑磚瓦房,相當一部分好像都沒人住,已經有坍塌跡象。

  還有少量房屋,經過改建,看起來不倫不類。

  有幾家應該是家里有些權勢的,還直接把老房子拆掉重建了幾棟紅磚平房。

  平房建得要高大氣派許多,卻家家都把本就逼仄巷道又占去一部分,使得稍大一些的車輛就很難進入。

  梁棟想到一個嚴峻的問題,指著那些重建的房子,詢問道:“這些房子占了一部分道路,消防車能進得來?”

  郭冉冉豎起拇指,很誠心地拍了一個馬屁:“領導就是領導,眼光就是毒辣!幾年前,這里曾發生過一起火災,就是因為消防車進不來,才導致了十分嚴重的后果。我翻閱了一下檔案,縣里統計的是死亡九人,而老百姓傳言的版本是死亡17人,將近差了一倍。”

  造成死亡三人以下,或十人以下重傷的,定性為一般事故。

  死亡十人以下,或五十人以下重傷的,定性為較大事故。

  死亡三十人以下,或重傷一百人以下的,定性為重大事故。

  死亡三十人以上,或重傷100人以上的,定性為特大事故。

  但凡有事故報死亡人數為二人、九人、二十九人的,十之八九都是虛報、謊報,為的就是讓事故等級降上一級,以減輕地方領導的領導責任。

  因此,梁棟覺得,民間傳言的版本更具有可信性。

  郭冉冉來到一家普通的小房子門前,敲開了房門,里面只住了一個老太太。

  老太太見是郭冉冉,十分高興,又看到后面還跟著幾個人,就有些為難了。

  郭冉冉笑道:“朱奶奶,我們隨便看看就行,你不用管我們幾個的。”

  老太太不好意思道:“家里太小,又只住我一個老太太,你們要都進去的話,連凳子都不夠。”

  梁棟鉆進屋里,心里有些堵得慌,這就是縣城的老百姓,居住條件比鄉下都要差了不少。

  梁棟清清楚楚的記得,他還是小孩子的時候,村子里有一家來了一個城里的小客人。

  那是一個穿著花裙子的小姑娘,頭上扎著一個漂亮的蝴蝶結,說著一口標準的普通話。

  一個飽含著輕蔑的‘討厭’,再加上那高高在上的神態,讓梁棟一輩子都忘不了。

  后來,村子里的孩子,動不動模仿起那小姑娘說‘討厭’的樣子。

  八幾年的時候,城里人在鄉下人眼中,那就是高高在上的存在,誰家要是有一家城里親戚,那都是很牛逼的一件事。

  尤其是麻紡廠、螢石廠這樣的國有廠礦職工,那更是人上之人了。

  時過境遷,這才幾年,沒想到曾經風光無限的工人兄弟,竟然落魄至此!

  “大娘,怎么就一個人生活呢?”梁棟問。

  老太太不緊不慢地回答道:“我有三個兒子,兩個閨女,他們都有自己的生活,我一個老婆子去誰家都惹人嫌,還不如我一個人過著自在。”

  “你一個人怎么生活?”

  “我家老頭子是廠里的老工人,他雖然不在了,我每個月還能領幾百塊的遺囑定補,我一個老婆子,花不了幾個錢,夠生活了。”

  “你那么多子女,他們不給你打養老嗎?”

  “他們都有各自一家人,家家都過得緊緊巴巴,我能自理,何必讓他們為難?他們也都是當爺爺當奶奶的人了。”

  梁棟沉默了,在光線嚴重不足的小房間里轉了一圈,眼睛定格在中堂畫上。

  老太太家中還保留著文閣時期的舊傳統,中堂畫是一幅偉人側立圖。

  歷史的車輪,滾滾前行,誰都阻擋不了。

  但工人兄弟曾給國家做出的貢獻,我們都不能忘記。

  梁棟覺得他有必要做些什么,可又知其中必定困難重重。

  “大娘,要是政府讓你們整體搬遷,你們愿不愿意?”梁棟問。

  老太太雖然一把年紀了,腦子還是很清楚的,渾濁的眼睛死死盯住梁棟:“你是多大的官?”

  這個問題把梁棟問愣住了。

  不過他還是如實回答道:“大娘,我是咱們縣新來的縣長。”

  “啊?原來是縣長啊!上一個來我家的大官還是居委會主任呢。”老太太說,“那個主任相當于什么官?怎么擺的譜好像比你這個縣長都要大呢?”

  梁棟笑道:“大娘,你不會以為我是個騙子吧?”

  老太太搖搖頭,指著郭冉冉道:“郭丫頭帶來的人,肯定不會是騙子。”

  “小郭經常來你這兒?”

  “郭丫頭不錯,帶著兩個小伙子來我這兒好幾趟了,每次來,都要給我帶些東西,還幫我干活兒。”

  梁棟看了一眼郭冉冉她們,然后又問老太太:“大娘,我剛才說的,你怎么看?”

  老太太想了想,道:“以前也有人提過這個,基本都是說說,裝腔作勢拍點照片,然后就沒了下文。”

  梁棟扭頭問郭冉冉:“政府以前沒有做過相關的規劃?”

  郭冉冉回答道:“歷任縣長都提出過,阻力實在有些太大。”

  “阻力主要來源于哪里?”梁棟問。

  “最大的阻力還是來自于資金問題。這條街上,主要都是麻紡廠和螢石廠的工人家屬。后來政府規劃的時候,有意避開了這一片兒,把發展重心東移西進,就是因為這些工人家屬中,有很多十分難纏的刺頭。現在的工人街,在槐安城區,已經屬于比較偏僻的地段了,地皮也不怎么值錢。所以,想要解決這一塊兒的問題,需要解決相當一部分資金。縣財政肯定是解決不了,而麻紡廠和螢石廠又基本都是空殼子。對我們來說,這好像就是個無解之題。”郭冉冉回答道。

  梁棟道:“困難再大,咱們也得克服,這都什么年代了,還有人住這樣的黑洞洞房,我們能夠安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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