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筆閣 > 天唐錦繡 > 第一千三百一十八章 死戰
    無數炮彈自昆明池上飛來,于漫天大雪的夜空之中拖曳著一道道弧線落入叛軍陣中,轟然巨響之中,無數叛軍要么被大火湮滅,要么被炸得支離破碎,僅僅三輪炮擊之后,叛軍后陣便陷入崩潰。

    叛軍將領見機不妙,一邊分出人手前去昆明池試圖狙擊水師艦船,阻止炮擊,一邊命令軍隊撤退。

    沖到墻下的叛軍缺乏支援,面對墻頭守兵的弓弩、火器輪番射擊抵擋不住,被殺得人仰馬翻,一架架云梯被從墻頭推下,撞車也被震天雷炸得支離破碎,先前狂猛的攻勢登時受挫。

    火炮轟擊的位置正好是叛軍前軍后軍的結合之初,迫使叛軍不得不暫時停止進宮,否則既要面對墻頭守兵的火器,還要承受艦船火炮的轟擊,傷亡實在太大……

    這使得墻頭的守兵、學子得到喘息之機。

    自書院出發,剛一抵達鑄造局便投入艱苦的戰斗,準備嚴重不足,岑長倩當即下令:“立即救治傷員,補充火器彈藥,預備隊重新組織,由歐陽通率領加固正門,以免被叛軍攻破!”

    鑄造局建設之初,雖然也曾考慮軍事用途,盡可能的加固墻體,但畢竟比不得城墻那般厚重堅實,尤其是正門相對單薄,在叛軍狂攻之下已經搖搖欲墜,若不能及時加固,很有可能在叛軍下一次的攻擊之中轟然坍塌,使得整個防御出現巨大漏洞。

    一旦被叛軍突入鑄造局內,即便守兵的火器再是犀利,亦能抵擋……

    “喏!”

    又黑又瘦的歐陽通固然鏖戰多時,卻精神奕奕,大聲呼喝著,帶著一大群預備隊下了墻頭,以木架將正門支撐,又從庫房之中用獨輪車運來廢棄的貼了、爐渣,堆在門后形成一座小山,固然正門倒塌,叛軍一時半會兒也休想進來。

    墻上的岑長倩見此情形,頓時得到啟發,趕緊從墻頭跑下來,與歐陽通聚在一處。

    “歐陽兄,這墻體單薄,怕是終究難以抵擋叛軍猛攻,倒塌只是遲早。不過這鑄造局內高爐遍布、房舍眾多,且地形復雜,若是在各處路口布置拒馬、掩體,吾等躲在其后以火器施射,以庫房為中心節節抵抗、步步為營,你看如何?”

    歐陽通眼睛愈發明亮,看了看正門之后堆起來的掩體,知道岑長倩是由此得到啟發。他琢磨半晌,頷首道:“此計甚妙!鑄造局內建筑眾多,道路狹窄,叛軍縱然沖進來,礙于地勢,也很難發揮其兵力優勢。咱們躲在掩體之后,避免被叛軍弓弩直射,而后以火槍、震天雷拒敵,必定可大規模殺傷叛軍!”

    雙方兵力對比太過懸殊,且叛軍可以得到源源不斷的增援,注定了守兵很難守得住墻體一線。若是從采用此法,即便墻體一線丟失,卻依舊可以步步為營,以火器抵擋叛軍。

    最終或許依舊難挽敗局,但是叛軍想要沖破城墻之后一路殺到庫房繳獲火器,卻是千難萬難,即便成功,亦要付出極大之代價。

    岑長倩回頭,大聲道:“誰有鑄造局的地形圖紙?”

    遠處,柳奭聞聲趕來,想了想道:“衙署之內自然是有的,不如兩位與吾一同前去,也好趁機商議拒敵之策。”

    岑長倩與歐陽通互視一眼,一起頷首:“如此甚好!”

    當即,兩人隨同柳奭來到鑄造局衙署之中,讓書吏掌燈,然后自一旁靠墻的柜子里一通翻騰,翻出厚厚一堆圖紙來,一起抱著放在書案上,一份一份翻閱,終于找到鑄造局的建筑分布圖紙。

    三人就著燈光仔仔細細觀閱,見到圖紙上清晰的標注著鑄造局內各處高爐、房舍、校場的位置,一覽無余。

    三人當即對照著鑄造局內的地勢、路線、房舍分布狀況,一處一處予以布置,何處適合堆置掩體,可有效遏制叛軍之沖鋒,何處當屯駐重兵,以防叛軍突破,何處可以于地下埋設火藥,待到叛軍于此集結時引爆,可給于極大殺傷……

    更多時候,都是岑長倩率先提出建 先提出建議,而后歐陽通查缺補漏,兩人思維敏捷、才具超群,你一言我一語,幾乎毫無停頓便將整個鑄造局內的防御工事安排得明明白白,柳奭幾乎毫無插話之余地,在一旁表示震驚。

    以他的見識,已經被岑長倩與歐陽通震得無言以對,認為這兩人若是放在邊疆前線,為將為帥或許暫且不足,但做一個參軍參議軍事,為主帥提供戰略戰術卻是綽綽有余。

    這就是書院學子的能力么?

    似岑長倩、歐陽通,亦或辛茂將這等年青俊彥,書院之中尚有多少?

    毫無疑問,以這些人表現出來的才華、能力,假以時日必然非是等閑之輩,再加上各自背后的深厚背景,待到書院畢業進入仕途之后,一飛沖天乃是必然。

    再想想書院龐大的體量,如此之多的學子縱然不能各個這般優秀,但哪怕略遜一籌者亦不可小覷。這些人將來散布于帝國軍政各個階層,再加上一屆一屆的后來者,將會構筑成何等可怕之能量?

    而在這等能量之上,一手締造了書院、被書院學子推崇備至并且奉為領袖的房俊,又將處于何等地位?

    細思極恐……

    就在岑長倩、歐陽通兩人討論的熱火朝天,各種戰術戰略層出不窮,而柳奭在一旁感慨發呆之時,房門被人從外打開,一身戎裝、甲胄護身的許敬宗陰沉著臉走了進來。

    岑長倩與歐陽通兩人停止商議,齊齊鞠躬施禮:“見過主簿!”

    一旁柳奭也抱拳:“許主薄有禮了。”

    他乃兵部郎中,雖然品階比許敬宗低了一些,但互不統屬,算不上是下屬,故而只是略微致意便足矣。

    許敬宗進屋,先是抱拳回了柳奭一禮:“柳郎中客氣。”

    而后直起身,雙手負后,目光復雜的看著面前兩個極為出類拔萃的學子,面前擠出一副笑容,溫言道:“吾等身負太子詔令,勿要死守鑄造局,縱然粉身碎骨,亦不能使得鑄造局落入叛賊之手!然則大敵當前,形勢極不樂觀,不僅需要上下一心、視死如歸,更需縝密的戰略相應對,方能不辜負太子殿下之信任。”

    架空這種待遇,他是絕對不能承受的。

    固然這些混賬學子太過強勢,對他也缺乏必要的尊重,但既然他奉太子詔令來到鑄造局,那么無論生死,都必須彰顯自己的“領袖”地位,豈能被一群黃口孺子甩在一邊,死死壓住?

    故而,他需要參預到鑄造局的整體防御策略之中,并在其中扮演一個重要絕色,可以讓出主導地位,但絕對不能投閑置散,在一旁看熱鬧……

    岑長倩與歐陽通對視一眼,前者道:“主薄所言正是,所以吾與通師商議一番,已然確定接下來防御之戰略,還請主薄放心。”

    許敬宗:“……”

    關注公眾號:書友大本營,關注即送現金、點幣!

    老子放個鬼的心啊!

    且不說被你們架空是何等郁悶,最起碼老子的小命還需要得到保障,你們一群毛兒都沒長齊的混小子湊一起嘀咕嘀咕就把戰略定下了?

    他臉色異常難看,卻強自忍著沒有發怒,而是沉聲說道:“吾身為書院主薄,眼下乃是書院之中最高長官,至此危難之際,豈能袖手旁觀,將重任推卸于汝等學子肩頭?無論如何,本官亦要盡一份力,否則寢食難安。”

    這話已經退了很多步,就差沒明著說“你們不能架空我,好歹我也是書院的主薄,功勞可以讓你們先來,但我必須參預”……

    這對于貪財斂權的許敬宗來說,已經殊為不易。

    不過他也是不得不如此,眼下這些學子根本不將他放在眼中,他若是反應太過激烈,鬼知道這幫膽大包天的混小子會否干脆把他干掉,然后給他弄出一個“壯烈犧牲”的假現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