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九淵揮手之后，黑氣散去，唯獨留下了一縷如火焰般的黑氣在空中懸浮著，這正是那惡魘的殘魂。
“你的存在，死了可惜，不如來幫我？”九淵靠近惡魘殘魂，開口與之交流，說出的話卻是讓白淺瞳孔猛縮，原來其口中的收服，真的就是字面意思上的收服，他原先還以為有什么特別的意思。
可九淵費心思收服一縷惡魘的殘魂做什么，是想要帶回去拾到拾到，為魔族將這個古老的兵器重新打造出來嗎？
正當白淺心中對此猜測之時，惡魘殘魂給出了自己的回答。
他選擇死亡。
或許臣服于九淵真的能讓他回到曾經，回到叱咤風云的時候。
可是，這無數歲月之中的孤獨早已經深入靈魂，那龐大的好似沒有邊際的怨力就是佐證。
那是他受盡折磨，無法擺脫痛苦之后的產物。
即便肉身腐朽，靈魂消散，這種痛苦都一直伴隨著他，只有到連最后的一絲殘魂都消亡，他才能得到真正的解脫，可偏偏無數歲月中，就那一點殘魂怎么也死不掉。
這是白淺在這縷殘魂之中得到的信息。
他也沒有想到，從無之中誕生的生靈，不怕死，竟然如此害怕孤獨。
見證了無數恐懼，掌握了恐懼，從恐懼之中誕生的生靈，竟然本身也恐懼著他物。
白淺真好奇到底是什么樣的孤獨，才能讓這樣的生靈產生了死是最好選擇的想法。
“那么，你又該如何勸說呢？”白淺看向九淵，期待著對方接下來的說法。
按照他之前的猜測，如果九淵真打算將惡魘殘魂帶回去幫其重生，自己現在應該阻止才對，但...自己和她是一條船上的，白淺也沒法子，只能看著對方操作。
“可惜！我沒有給你選擇的權利。”
九淵語氣輕緩，眼神之中卻透露出的一股恐怖的威懾力，那惡魘殘魂此時竟然開始戰栗。
死都不怕，甚至想要早點死的他，現在竟然對這個第一次見面的魔族人感到的恐懼，但這并未改變他的想法。
他最害怕的，仍然是那永世追隨無法消化掉的孤獨感。
“幫我壓制他，十秒鐘！”九淵這時忽然開口，是對白淺說的。
白淺聞言愣了一下，隨即對九淵點點頭，魂力轉換鬼息朝著惡魘殘魂飛去。
很快，鬼息將惡魘殘魂困住，可緊接著惡魘殘魂身上那股好似沒有邊際的龐大恐懼之意便隨著怨意一同抵抗了起來，甚至開始反噬白淺的神志。
第一次，白淺覺得十秒鐘是那么的久，他甚至都沒有力氣去數到底過了多少秒，只是在心中默默地期待著這十秒鐘趕緊過去。
就算多一秒的時間，白淺也覺得自己會被惡魘的這些負面能量污染。
還好，白淺的運氣沒有一直差下去，九淵也比白淺靠譜許多，十秒鐘的時間過去，白淺猛然覺得自己腦子一松，那恐懼之意消失的無隱無蹤。
抬頭一看，那惡魘殘魂已經消失了。
“他...去哪了？”白淺問了一句。
還沒等九淵回答，白淺就注意到九淵腳下那條骨龍的眼神之中的光芒似乎變了，雙瞳之中的顏色變的幽暗漆黑，仿佛兩道深淵的入口。
“你不會...讓他附身在這東西身上了吧？”
“我讓他成為了以后驅使這東西的核心。”九淵說道。
聽到這話，白淺有些意外，并非是給了惡魘殘魂一個身體，而是讓其成為了骨龍的核心。
相當于不是讓惡魘殘魂復活，而是給骨龍增加了一個厲害的配件，讓骨龍升級了。
而且如果是成為了骨龍核心的話，對于惡魘而言，屬于再一次被封印了。
是因為惡魘殘魂之前的寧死不從，所以讓九淵改變了使用對方的方向嗎？
“這么簡單？”白淺不敢相信的問，明明那么難解決的家伙，竟然輕輕松松就被九淵做成了核心，他當然不敢相信。
九淵點點頭，然后猶豫了一下，回答道。“之后還需要加固一下，目前差不多了。”
“除此之外......”
九淵說著，將一枚水晶球掏了出來，那水晶球在九淵掌中迅速膨脹變化，最后竟然變成了一面數百米寬的鏡子。
而后，那骨龍在九淵操控之下，迅速進入了那鏡子的之中。
起初白淺對此還覺得疑惑，但還不等他發問，就發現那陣法之中不斷溢出的怨力，此時竟然全部隨著骨龍進去了。
“意外的輕松啊！”白淺呵呵一笑。“早知道的話就早點找你了。”
“有其他人在場，我不好出面。”九淵說道。
白淺點點頭，隨即無意的感慨了一句。
“說起來，你們魔族做的這兵器當真是厲害，連整塊大陸都沒了那么多年，竟然還能帶給我們麻煩。”
聽到這話，九淵微微搖頭，來到了白淺面前。“可這只惡魘，是你們人族打造出來的。”
“人族啊，我就說...嗯？？？”白淺愣了一下，接著滿臉驚詫的看向九淵，仿佛沒有聽清楚對方說了什么一樣。
“你說這是人族打造出來的？”
九淵點頭。“沒錯。”
“那不可能！絕對不可能，封印這只惡魘的陣法很明顯是人族修士布置的，若是人族自己造出來的怪物，他們為何要將其封印？”
“我說的是事實。”
九淵幽暗清冷的目光盯著白淺，竟然隱隱給白淺也帶來了些許壓力。
接著，九淵揮了揮手，整個洞穴剎那間明亮起來，她不由分說拉著白淺的手走到洞穴某個位置，然后伸手對著本該是惡魘顱骨內部的石壁抹了兩下。
很快，石壁上出現了一些殘破的符文。
“這些是...？”
且不說本就殘破，這些相當古老的符文的出現就足夠讓白淺感到疑惑了。
但經過系統的解析，他還是知曉了這些符文的含義。
正兒八經的人族使用的術法留下的痕跡，而其作用，大概率是用來操控。
至于操控的對象...都在這里出現這串符文了，自然沒什么好說的。
根據魔族的記載，惡魘是魔族一位大智者親自為了戰爭而打造出來的戰爭兵器。
而在玄州的所有戰爭中，據我所掌握的文獻記載，魔族玄州一共造出了三百只惡魘投入戰爭。
雖然為這場戰爭的勝負做出了卓越的貢獻，影響了許多場戰爭的最終結局，但最終其中三百只全部陣亡。
而在這三百只之后，魔族就停止生產惡魘了。
“為什么？”白淺疑惑的問，這樣優秀的兵器，怎么能說停就停呢？
“耗費的資源太多，付出的生命也太多，制造惡魘需要營造恐懼，而這個恐懼，只能在惡魘操控者的同類之中做出選擇，這是為了方便由制造者控制。”
“魔族曾做過實驗，在用人族營造恐懼制造惡魘，可這樣制造出的惡魘魔族難以控制。”
“所以...你們魔族自己人的命造出了三百只惡魘？”
聽到這些，白淺喉嚨有些干澀的問了一句，不過即便九淵不給回答，他也已經有了答案。
惡魘用著方便是方便，但這過程卻讓白淺震驚無比。
用自己人，多大的決心啊。
在他看來，制造惡魘，魔族多半會選擇戰場上的炮灰，亦或是一些閑散的生靈。
“就是因為血腥制造太多，所以才停產了，根據記載，當初為了制造三百只惡魘，魔族在玄州的生靈，足足死去了二十分之一。”
天文數字啊！
就連數字，都遠遠超出了白淺的預期，他現在是一點都不期望惡魘出現了，他背不了這樣的罪孽。
“那你為何判定這只惡魘是人族制造的。”
“人族在戰場上經歷了三百只惡魘的洗禮，他們希望自己也擁有這樣的武器，就按照之前的經驗，反復研究，弄出了制造惡魘的原理。”
“據記載，魔族禁止制造惡魘之后，人族一共制造出了十只惡魘，一樣給魔族帶來了很大的麻煩，但最后還是被魔族擊敗，只有最后一只惡魘，在戰場上運用了數十年之后，忽然失去了控制。”
“那時正好是戰爭激烈之時，人族無法處理，只能封印。”
說完，九淵看向那殘破的符文，顯然她口中那被封印的惡魘，就是這一只。
兩人沉默了許久，白淺忽然開口問道。
“為何人族的惡魘出現了問題？”
“他們嘗試以魔族來代替部分人族承受恐懼，得到的自然不完全。”九淵淡淡說道。
“呼...”白淺略顯沉重的吐出一口氣。
是的，只是聽著，他都覺得莫名的沉重，更好笑的是，付出了那么多的命，最后的結局卻是所有人跟著大陸一起滅亡。
而在滅亡后，他們卻同心協力的將破碎的世界一點點粘黏拼湊了起來。
仿佛曾經的一切爭斗都變得沒有意義，那些因此而死的人更是在這樣的解決面前顯得無比好笑。
“這故事...保真嗎？”白淺問了一句。
“不知道！”九淵搖搖頭，給出了這樣的回答。
“這樣啊！”
白淺笑了笑，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笑什么，是笑那些因此而死，被稱為英雄，卻實際上沒有什么意義的修士，還是其他的一些什么。
總之，這些與現在的他毫無關系，這不是現在的他能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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