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回目光后，江城只是低頭凝視著自己的腳尖。
房內的布局他已了然于心，再多看也沒什么用，反而是自己……
江城順著踩在地上的腳往上滑動視線，發現他穿的并不是家具類型的服裝，反而只是黑色的西褲，搭配款式最不容易出錯的絲綢白襯衫，但服裝的面料手感極佳，明顯價值不菲。
他到底是什么身份……
想到這里，江城又忍不住的將視線移到了廚房內的趙雪柔身上。
盡管趙雪柔很美，但，他卻一點都提不起那方面的興趣，只是用一種求知欲極強的眼神盯著她。如果江城的眼神能實體化的話，恐怕他現在已經把趙雪柔幼嫩的背盯出個洞來了。
與此同時，灶臺邊的趙雪柔忽然驚呼一聲。
“啊！”
她慌張往后退了幾步，而后眉頭緊皺的掐住了自己的指尖。
下一秒，關火，開水龍頭，將手指放到冷水下沖洗……
所有動作一氣呵成。
這些動作的流暢程度，只能證明，趙雪柔是習慣了做飯的。
這就更讓江城疑惑了。
她這種天之驕子、富貴人家的大小姐，憑什么還要自己親手下廚做飯？
但江城也并未起身。
雖然他有過那么一絲的動容，但想到洛小璃的時候，腳步還是頓在了原地，他甚至還略帶逃避的轉移了視線，只是盯著反方向墻壁上的鐘發呆。
直到趙雪柔關閉了水龍頭，他才微微回過來了一絲視線，頗具遮掩的清了清嗓子：“咳咳，做好了嗎？”
“哦哦！好了！”
趙雪柔甚至忙不及處理好被燙傷的指尖，扔下鍋鏟就跑到了碗柜邊，急急忙忙將煮好的面盛了出來，而后強忍著手上的刺痛感，小心翼翼的端到了江城的面前。
伴隨著一陣沁人的香氣，江城終于有了視線聚焦的點。
他低頭一看，一碗奶白色的湯被趙雪柔嫩白的小手端了上來。
不合時宜的是，此時她的右手指尖處整個全部紅腫，甚至還有些隱隱要冒出水泡的趨勢。
趙雪柔第一時間關注到了江城的視線，極其慌張的將手藏到了身后，低著頭，怯生生的說道：“面好了。”
“嗯。”
江城見她有所逃避，也就不再多看，將視線重新放在了面前這碗從未見過的清湯面上。
看起來，整碗面的食材用料都很簡單，只是臥了個荷包蛋，再加了四五片鮮翠欲滴的青菜，湯底還有幾片托在面條底下的西紅柿。雖然還沒吃，但江城已然感受到了一道菜的色香俱全。
那就嘗嘗味道吧。
他低頭，先是抿了口濃湯，一陣馥郁的香味頓時侵入舌根。
江城驚訝抬頭，看著趙雪柔：“這還是魚湯？”
“嗯，你不是一直都喜歡喝魚湯嗎？我就多做了一點，留下來給你煮夜宵的時候吃。”
趙雪柔不知道江城這份驚訝到底是開心還是不開心，更是忐忑的在桌下抓緊了裙擺，死死地在手中攪動著：“要是你覺得不好喝，我給你重做。”
說著，她就要起身。
江城趕緊攔住她，順便拿起了筷子：“不用，很好。”
趙雪柔這才如釋重負坐下，輕輕嘆了口氣，眼神絲毫不敢從江城身上離開。
江城雖然被她這過分關注搞得有些難受，但依舊沒有表現出來，只是低頭開始吃起面來。
他身在夢位面，就一定不能表現出異常。
過了一會兒，江城實在感覺周身詭異的氣氛越來越濃重，隨即微微抬了些眼皮，和坐在桌子一角的趙雪柔對視上了：“你先回去睡覺吧，不用等我。”
“不不。”趙雪柔慌慌張張的擺手，半天也沒說出個所以然，反而還把小臉憋得透紅。
江城更是疑惑，隨即就著這種寒暄的方式，繼續往下說道：“那，你要是不睡的話，也給自己下一份面吃吧，不用光看著我在這吃。”
“不不不！”
這次趙雪柔的拒絕更是激烈，擺了好半天的手，才從牙縫中擠出了三個字：“我不餓……”
要不是家里極其安靜，或許江城都沒辦法聽清楚趙雪柔說的是什么。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他也沒打算逼迫她去做什么，干脆也就點點頭，悶頭繼續吃面了。
而對面，被江城猛地關心了兩句話的趙雪柔卻是一臉的緊張，甚至比剛才還要更迫切的盯住了江城。
這種氛圍，他也吃不下多少了。
感覺飽腹感差不多超過了七成，正好是睡眠的最佳狀態，江城就放下筷子，站起身來，輕輕用紙巾抿了下嘴唇：“吃飽了。”
“好，那回去睡覺吧。”
趙雪柔也跟著他的腳步往臥室走去。
兩人就這樣一前一后的在家中走著。雖然氣氛極其尷尬且詭異，但還好，這套房子據江城估計，也就只有不到七十平米，從最遠端的餐廳，幾步路也能回到臥室。
回到房間后，江城剛坐到床上，一回頭，發現又沒了趙雪柔的身影。
“人呢……”
他剛在心中發出疑問，臥室旁的衛生間內就傳出了一陣水聲。
“嘩啦啦——”的水聲短時間并未停下，江城只以為趙雪柔是在洗漱，就并未多想，自顧自的躺到了床上。
可他剛閉上眼、腦海中的思緒都還沒有停止波動的下一秒，趙雪柔就從門口走了進來，江城明顯聽出她的腳步有些晃悠，似乎是身負什么重物導致的……
抬頭的瞬間，他正好對上了趙雪柔蹲在他的床邊，和他躺著差不多高度的一雙眼眸里滿是哀切。
她放好洗腳盆后，忽然看到江城的目光，趕緊低頭后退，將身體盡力的蜷縮了幾分。
“怎么了？”
江城看到她這明顯是在防備的姿態，干脆皺眉問道：“那么害怕干嘛？”
“沒有！”
趙雪柔卻還是一口否決了江城的話，并伸手抓住了他的腳踝，雖然因為著急，她的動作幅度有些大，可她手上的力度依舊十分溫柔：“我給你洗腳。”
這一連串事情發生的流暢程度，都讓江城深知，趙雪柔給他洗腳，一定不是一次兩次的事情，或許是每天都會進行的。
“不用！”
但在江城一聽到趙雪柔要對他做這么親密的動作時，頓時就有些繃不住了。他確實也擔心太反常的行為會擔心夢位面崩塌，索性就將自己的情緒寄托在了怒火中，仰頭呵斥道：“你松手，我自己來就好。”
“對不起！”
雖然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錯了什么，但趙雪柔的第一反應卻還是低頭認錯，并且迅速蹲到了更遠的角落：“我、我試過了，水溫剛剛好，要是你覺得冷了我再去換一盆。”
“我說了，不用。”
江城再次蹙起眉頭，找了個借口道：“你……我頭疼，你去給我拿點藥過來。”
“好！”
趙雪柔就好像得到了特赦令一樣，長出一口氣的同時，起身往外小跑離開。
為了不讓趙雪柔再回來跟他搶洗腳這件尷尬事，江城就急忙將腳放進了洗腳盆中。在聽到趙雪柔回來的腳步聲時，即使熱水讓他很是舒服，頭疼也得到了一定的緩解，江城還是硬扛著劇烈的頭痛，把腳從熱水中拿了出來。
同時，手里端著一個托盤，上面放著幾片藥劑和一杯溫水的趙雪柔走了進來。
她看到江城的腳已經離開水面，就趕緊俯身蹲下，單膝跪在光潔的地面上，非常妥帖的將他的腳放在自己的大腿上。這個動作，即使兩人已經異常親密的有了肌膚接觸，可江城依舊沒有在他們之間感受到一點點情欲的流動，甚至只有一種別扭的生疏在慢慢浮現。
難道……
他猜錯了他們之間的關系？
不對，不可能。
江城迅速將心中的想法否定。
她們都已經躺在同一張床上了，還能有什么別的關系？
他不會是那種人吧！
而半跪在地上的趙雪柔絲毫不在意腿上濕漉漉的感覺，反而流暢的順手從旁邊拿過一條早已準備好的毛巾，輕柔的覆蓋在了他的腳面上。
伴隨著她溫柔的擦拭，江城也放松的往后靠了些身子。
不得不說，是很舒服。
但，心理上的那種怪異，依舊讓江城再次睜開了眼睛。
他借著往后坐了一些的姿勢，順勢將腳從趙雪柔的大腿上挪開。
趙雪柔的手在空中一頓，卻也沒有抬頭，更沒有發出任何疑問，只是將毛巾隨意搭在白嫩的小臂彎處，端著洗腳盆再次回到了衛生間內。
“嘩啦啦——”
這次的水聲響起，就好像是江城心中傾瀉而下的思緒。
但并未讓他通透，反而是堵得更加難受。
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趙雪柔窸窸窣窣的打掃好了所有的衛生，甚至還反復拿著拖把將臥室門口可能會濺上水漬的地磚拖了好幾遍，直到地磚在月光下都能反出微微的光澤后，她才終于停手，呼吸聲有些重的回到了江城的身邊。
她似乎是擔心自己的呼吸吵到已經合上眼睛的江城，遲遲沒有坐下的同時，努力的用最小的聲音，調節著呼吸的頻率。
直到一切都歸于平靜后，趙雪柔才小心翼翼的再次開口：“我……我能關上燈嗎？我明天還得上班，想休息的好一點。”
“嗯。”
雖然不理解趙雪柔為什么連這么基礎的事情都得征得自己的同意，但此時的江城也只能將所有的一切隱在心中，等明天睡醒了再去慢慢查明。
他只是平躺在床上，假裝這一切都稀松平常。
趙雪柔見今天的江城如此好說話，也是趕忙松了口氣，一直緊繃著的背部也有所松緩，蝴蝶骨的弧度也變得好看了幾分。
她急忙小跑到開關邊，按下燈光控制按鈕。
“啪！”
臥室重新歸于黑暗。
似乎兩人都沒有拉窗簾的習慣。所以在趙雪柔關閉了臥室的主燈后，昏暗的月光一下子就明顯了起來，稀疏的星光也在墨色的夜空中閃爍。
等身邊的女人緩緩安睡下來，江城感覺又是一陣別扭，但也不想把對趙雪柔的排斥表現得太過于明顯，他只能往反方向微微側了點身子。
“我……”
沉寂了很長時間后，江城久違的主動開了口。
可只是在說了個“我”后，他又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好了。
這一切到現在為止，還是很別扭。江城一時半會也不知道該用什么樣的態度去面對趙雪柔。
在夢位面中，他的投影，也就是原本和趙雪柔朝夕相處的那個人，究竟是什么樣的一個人……
他要是不想讓夢位面崩潰，就必須要扮演好投影的角色。
但若是一點信息都沒有，他該如何開始？
硬著頭皮往下走，總有一點細節沒照顧到，就會導致全盤皆輸！
江城絕對不希望自己這么長時間的努力，只因為信息掌握的不夠全面，就功虧一簣。
他接受不了！
就在江城萬分糾結的時候，趙雪柔的聲音忽然柔柔的在背后出現：“對了，你明天不上班，能不能麻煩你一件事？”
“你說。”
正好江城不知道從何開口，他干脆就直接接上了趙雪柔的話。
雖然總這樣接話，也不是個辦法，但應急情況下用一用，總不會出錯。
求穩，才是江城目前最需要做的。
趙雪柔趕緊翻了個身，輕輕摟住江城左臂的同時，將自己的胸前柔軟完全貼到了他的后背上，小口呼著氣在他耳邊道：“你要是不忙，或者是不太累了。就去售樓部那邊看看吧，問問他們，咱們看中的新樓盤，就是那個商品房什么時候開？”
說完后，她十足期待的眨了眨眼，半帶著渴望的繼續說道：“房東今天跟我聯系了，我們這的房租可能明年又要漲了，我攢的那點錢，現在還夠付個六十平左右的商品房的首付，但要是明年再交一年的房租，手上就太緊張了……”
“好，我知道了。”
江城感知到背上那片溫柔鄉時，只是繃緊了背，妄圖用肌肉的鎖緊來屏蔽對外界的感知。
聽到江城的回應后，趙雪柔猛地伸手摟住了他的脖頸，用力的在他的頸后啄了一口，語氣中滿是驚詫：“謝謝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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