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長和趙胃立刻上前剛好詢問情況。
符羽覺得好笑：“宋監，淪波舟絞輪鋒利，還是小心為上。”
宋刻想找回面子，露出了院監的威嚴：“千年制工，藏于水下，還如此鋒利，實為罕見，待復原之后，盡早歸入庫中，萬一……”
符羽：“沒有萬一，辛夫子說過，萬一二字，實為制工人頭號大敵，凡事皆要計算周全，不可心存僥幸。”
宋刻不爭辯。
符羽忍著笑：“并且，制工中途，不可隨意觸碰，這乃是科英學院的規矩，院監突然上前，未經準許隨意觸碰淪波舟，這就是你的不對了，按照科英學院的規矩，你要給正在制工中的江川賠禮。”
宋刻完全沒料到符羽竟然說出這樣的話。
站在宋刻左邊的張長，頗有些城府，雖然看不慣符羽卻未敢出手。
站在宋刻右邊的趙胃，卻是一個猛性子，就快要按耐不住了，被張長一個眼神給瞪了回去。
符羽笑了：“宋監，尚方書院不是一直宣稱，一律平等，錯了就要認，說一句對不起而已，不難吧？”
少年們都正意氣用事的年紀，何況不少的世家子弟，從來也沒把一個小小院監放在眼中，一想到平時高高在上的宋監低下了頭顱，便激動萬分，覺得此舉甚為熱血。
一個個雙手抱胸等著宋刻道歉。
這氛圍，讓宋刻感到極其的難看。
符羽想法卻很簡單，就是想再試試宋刻，知道了自己的身份，會不會忤逆自己？
對宋刻來說，難看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想的是符羽這么做的目的，若是考驗自己敢不敢忤逆他……
宋刻的視線看向了江川，面上始終是云淡風輕，和顏悅色，一派長者之風。
就在宋刻決定放下尊嚴的前一刻，符羽突然笑了，話鋒一轉：“但是，我尚方書院，向來長幼有序，院監為長，在下為幼，我替宋監給江川道歉：“還請江川同儕見諒。”說完施了禮。
江川無動于衷，緊鑼密鼓地附復原著淪波舟，心思都在淪波舟上，根本沒在意他們說了什么，做了什么，各種工具，在手中揮動自如。
突然他眼睛一撇，看到了地上的火石被人給撿了起來，皺著眉道：
“淪波舟，不光是絞輪危險，里面的石脂水也很危險，石脂水畏火，若是不小心點燃了，將會導致整個淪波舟的爆炸，附近十丈之內的恐難有人活下來。”
彎腰撿了火石的人是趙胃，這兩塊火石剛好就在他腳下，是適才下餃子之前，從學子們的口袋里丟出去的。
聽完這話，趙胃將火石握在手中，想丟不能，想裝不能，尷尬地捏著，最后猶豫再三，還是將火石丟進了鬼陽湖中。
一說到制工，科英學院的學子，頓時全都圍在了淪波舟附近。
宋刻自當雅量，及時退場，保全自己善解人意的院監名聲。
江川道：“……這是淪波舟中部，設立一個垂直結構，叫艦橋……哦，也可以叫它指揮臺，跟水師的樓船戰艦的指揮臺作用是一樣的，這里面有感應器，這個是潛望鏡，還有控制設備……樓船戰艦是當下最好的用于水戰的制工，但是在千年前，這些淪波舟就已經都有了，并且功能更全……”
江川將剛剛復原好的地方，簡單介紹了一遍，感覺淪波舟一出現，樓船戰艦立刻被對比了下去，簡直一文不值，果然就聽他說：“樓船戰艦的設計跟淪波舟比起來，那就是貨比貨的扔，不過用來對付流寇海盜，還是足夠的，主要是因為，流寇海盜實在沒有像樣的船只。”
江川嘆了口氣，繼續復原船只，一邊嘀嘀咕咕地說道：“皆因在下自小在海上漂泊，深知一艘船對海上討生活的人有多重要，也深知海上的海盜和流寇何等猖獗，何等的……令人生恨，他們就像海上的老鼠，總是在你滿倉而歸時出現，然后攫取掉你的東西。”
頓了一下，又接著說：“在下小時候生活的船舶，掌船的叫老金，老金喜歡在他的破船上瞎搗鼓，我跟著他學……海大的很，什么都遇到，運氣好的時候，還能撿到船，也就是傳說中的幽靈船，很難說已經在海上飄了多久了，船上的人，早就死了化成了白骨了，日子久了，白骨跟船融合到一起，你中有我，我中有你，遇到這種船，按照海上的規矩是要在船上拜上香案的，送死去的人魂魄歸去的，但是老金除了這些，還要在幽靈船上好好研究一番，順手改造，他說這樣可以讓幽靈船在海上行駛得更遠，跟著老金改船修船，做得多了，該懂的自然也都懂了，也漸漸明白，不論什么樣的船只，只要是在海里游的，其原理都是共通的……”
說起過往，江川不察覺地愣了個神。
學子們何曾聽過這樣的驚心動魄的海上生活，全都豎起耳朵靜靜地聽著。
那庫官恍然大悟了過：“難怪你復原淪波舟，如此得心應手，適才我還納悶，你個毛頭小子，乳臭未干，怎么竟有如此嫻熟的手段？我還以為莫不是從前拆解過淪波舟，原來你小子自小海上討生活，難怪穩妥。”
江川無奈道：“海上討生活，船就是命，不敢不穩妥。”
眾人一齊點頭，庫官頭點的像小雞啄米，又催促他繼續講解。
說話間，江川又復原出了幾處，在庫官地催促下，繼續介紹道：“……這是主壓載水艙，當這里注滿水的時候，增加重量抵消其儲備浮力，淪波舟便會從水面潛入水下。用壓縮空氣把主壓載水艙內的水排出之后，重量就會減小，儲備浮力恢復，淪波舟從水下浮出水面……這就是淪波舟為什么能夠在水面水下兩處自由航行的原因。再看這兩處，這是頭尾兩處的水平升降舵，這是底下的螺旋槳，這是方向舵，這兩樣是保證潛艇航行和變換航向，這些裝置，堪稱是完美，缺一樣都形成不了我們看到的淪波舟。可惜，在下學識有限，大致這些就是淪波舟的構造重點。”
丁牧云蹲在地上托著腮，在一旁安靜的聽著江川講述，江川的每一句話都說的那么真實，但是合在一起，她一個字都不信。不管他怎么講述自己的過往，她只相信他就是發小尚灝。
符羽則將信將疑，相信，是因為按照江川所述，合理地解釋了他對淪波舟復原的速度。懷疑是因為紅衣內衛到現在也沒找到他口中的老金。
茫茫大海想找一個人，簡直就是大海撈針。
符羽悄悄看了一會丁牧云，在她的身邊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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