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刻謹慎地道：“這么說來，院長認為他不是西梁暗探，他逃走是有人要害他？”
辛夷并不想跟他討論太深，適才心中憤懣，多說了幾句，聽他這么問，便不敢妄言了，搖搖頭，擺擺手，不再多言了。
書院一定有暗樁，別說書院，就是他的北莽山中，也有西梁人的暗樁潛伏，誰都可能是西梁暗探，可他絕不可能是。
宋刻想了想，又問：“院長可是有什么證據說明他不是西梁暗探？”
“他太祖因拒絕給前朝提供造器裝備，被西梁皇帝的父親給殺了，一共殺了他們家一百多口，他祖父外出不在家中才留下了信命，他家跟西梁有不共戴天的仇恨，怎么可能去做西梁人的暗探？”
用腳趾頭想也知道不可能。
為了保他，曾求過王爺，王爺說，身為大瑨百姓，甘當別國暗探，此為叛國，叛國之罪無論真假，按律都當交由三法司會審，不能留在書院。他便連夜給圣上修書，以性命擔保，要留他性命，圣上那邊還無回音，他卻已經死在了沙海，想到這里不由淚流滿面。
宋刻陪著他難受：“沒想到，原來還有這些事情，早知如此，卑職當初就該力保其留在書院查辦，或許便能留下這條性命，是卑職辦事不力，卑職悔矣。只是叛國之罪歷來要押送京城。”
宋刻長嘆一聲，稍頓了一下，觀察了一會辛夷的臉色這才小心翼翼地問道，“既然說到這了，那卑職可否問問，院長為何這般欣賞他？不會只因為他從默室里逃了出去這么簡單吧？”
辛夷胸口又是一憋，站起來，神思不屬地往觀星樓方向步伐緩走去，一邊走一邊說著：“當然不單單如此，還因為在他小的時候，老夫就曾見過他，那時老夫就覺得，此娃將來他必成大才。”
“當時是何情況？院長說來聽聽。”
“那時，他才區區六歲，他父親帶著他去北莽與我相見，他超乎尋常的聰明，別的孩子要教幾遍的東西，他只要說一遍就會了，并且還會觸類旁通。小時候長得也好，粉嘟嘟的，跟小童子似的，招人喜歡，嘴巴也甜，見到我，就叫爺爺，爺爺長爺爺短的。這長大之后吧，相貌變了，性子也變了，見了我，也不叫我爺爺了，裝作跟我不認得，我是聽說有人從密室里逃出去，一聽名字，覺得耳熟，再一看檔案，原來真的是他。說遠啦，剛剛說到哪了？哦對，他小時候……這么說吧，老夫這輩子見過的聰明孩子不少，但是像他那樣聰明的卻沒有幾個，老夫至今記得他隨他父親去拜訪我的一個弟子的事。”
他稍頓了一下，有些出神地望著天空，說道，“說起我那弟子，當是我所有弟子之中算術水平極高之人，就連我遇到了算學方面的難題，也會求教于他。我記得……那一日，我那弟子正在沙土上求解一道算學題，這道算學題已經算了很長的列數，他已經解了數月有余了。當日正算到了關鍵之處，整個人沉浸其中。”
說到自己的弟子，辛夷不免有些驕傲，眼神也變的溫和了些許。“這時，他父親帶著他進門，父子兩怕影響到我那弟子，便坐到了一旁準備好的凳子上相候，大約一盞茶之后，小孩子終于忍不住了，小聲地問他的父親，那位伯父為何跟一道算學題苦苦相戰？我那弟子此刻已經腦力窮盡，聽他這么說，便問他，小毛孩，你也懂算學？他說，懂啊？還說，這么簡單的一道算學題，你為何要用這么復雜的算力。我那弟子，自然以為是他在胡說八道了，就說，小屁孩，你說它簡單，那你把答案說給我聽聽，你要是說對了，伯伯帶你去摘桃吃，一聽有桃吃，張嘴就把答案給說了出來。我弟子聽了也沒當真，便繼續問他，那你說說，你是怎么算出來的。他說，這個簡單，就是用商乘借加到法上；實減去商乘法，再用商乘借加到法上；法后移一位，借后移兩位。然后只要不斷地循環上述步驟，直到實為0，此時的商就是我們所求的平方根的值啦。我那弟子便用他說的法子，算了算，果然得出了他說的數字，他不信，以為只是巧合，又印證了幾組，皆是如此。才知小破孩，不是再鬧著玩，是真知道。也是自那時起，我就記住他了。后來我那弟子游學到京城，遇到了白子夫，連白子夫也夸說解題之人十分聰明，說那是叫什么增乘開方……總之，我的算學是遠不如他了。后來聽他父親說，之所以把他帶來北莽，是因為大瑨的皇帝喜歡天才少年，皇帝愛才，搜羅各地少年天才前往京城……”
說到這里，辛夷突然停下了下來，不再說下去。
過了一會，宋刻謹慎地打破了沉默：“那孩子被選了？”
“是啊。”
“他父親將他帶去北莽，可是因為當初民間有個流言，那流言可是說……”
辛夷道：“那流言說的是，京城附近有狐妖，專食進京面圣的天才少年。因為他們是天下的星宿下凡，食一人可抵食普通孩子百人，他的父親，不想他死于非命，就把他帶來了北莽。又扯遠了，我不在大瑨，這些事老夫也不知真假……”
宋刻沒有接話，視線沒有聚焦，不知道看向何處，陷入沉思。辛夷聽不到，宋刻的耳邊正回響起了圣上的聲音，是八年前的聲音：“此事影響甚光，務必查明真相，報大瑨未來之棟梁。”
辛夷念念叨叨地：“說他聰明，他不光是這一件事，還有一件事。”
宋刻正在出神，聽他這么說，便順著他的話，問道：“說來聽聽。”
辛夷道：“那時我門中弟子影，鑄出了江湖上赫赫有名的白虹劍，當時，江湖上有三個悍匪，雷怯、白山、黑雄，三人勇猛無敵，殺人如麻，得知我門中練出名劍，便厚著臉皮前來討要，我與影深以為患，白虹劍若是落入這種人的手中，恐成兇器殺人無數，三人已經揚言，三日之后便來取白虹，但是若是不給，便血洗北莽，只要是能喘氣的全部殺了，我便勸他父親盡快帶著他離開。小娃兒卻說他有法子，可解此困境。”
“院長都想不出法子，他一個小娃如何化解？”
“隔日便是三日后，雷怯、白山、黑雄三人來到了北莽山中，我帶著影在大廳與他們相見，小娃自稱是影的弟子，說影不僅練出了白虹劍，還練出了青鋒劍，這兩把劍都是名劍，可劍只有兩把，只能給兩個人，要按照他們在江湖上干過的英雄豪杰的事情來贈劍，誰干過的豪杰事多事大，誰就可以挑走劍。雷怯就說，他曾經一人殺了江南莫家莊百余口，還把青城派的掌門給殺了，搶了他的女兒，如今是自己的十夫人，現在身上還有五個江湖追殺了，四份官府通緝書，他可以條走一把劍，于是他就把白虹劍給挑走了。白山說，他曾聯合海寇把朝廷的商船給劫了，上面有絲綢、茶葉、瓷器不計其數；還擄走過一名外族派來和親的公主，他也有資格挑劍，于是他把青鋒劍挑走了。這時候，兩把劍都給拿走了，那黑雄沒劍可挑，憤憤不平地道，你們二人的命都是我救的，若論本事，也是我來挑劍，你們兩個忘恩負義東西，快快把劍都交給我，三人爭吵了幾句，便戰在了一處，最后雷怯叫黑雄給殺了，黑雄被白山砍掉了手臂，削掉了耳朵，白山叫黑雄砍了一條腿，糾纏之后雙雙落入懸崖也都死了。”
網頁版章節內容慢，請下載好閱小說app閱讀最新內容
請退出轉碼頁面，請下載好閱小說app 閱讀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