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虎大廈下的廣場,太陽還未升到頭頂。
站在廣場中央,被鋼筋水泥大樓的陰影籠罩,很容易感到一陣涼意。
齊楚卻很喜歡這種感覺,寒冷,容易讓人冷靜。
就算眼前的女人,是個可遇而不可求的美人,穿得再好看,心里也泛不起一絲漣漪。
包臀裙,小西裝,身姿曼妙,婀娜端莊,清麗高貴又如何?
女兒國的女王比秦蔓婭還漂亮,還高貴呢,上趕著要把自己和女兒國,打包好送給唐僧,不就是饞人家身子······齊楚可不傻,以身飼虎,白白侍奉女菩薩的事兒,他才不做咧。
他語氣平靜地道:
“我是誰的人,不重要,你心里怎么想的,我是什么樣的。我說我和你是朋友,你顯然不會相信,就像你要把龍虎集團的九成股份買下來贈與我,我也不會感謝你,只會認為你打算算計我。”
秦蔓婭搖頭道:“這不是算計,這是我的一份誠意,合作的誠意,我希望借此機會,重新和你認識一下。”
“修委成員?江東省第一醫院的小神醫?還是桃園村益民養殖場的廠長?”
“益民,我家的養殖場叫這個名字?”齊楚開口問道。
他對秦蔓婭暗中調查自己身份的行為,并不稀奇,只是沒想到,養殖場的名字,會這么接地氣。
他以為有柳冰冰這個文化人在一旁幫老媽參謀,養殖場能有個聽上去,就很高大上的名字呢。
秦蔓婭滿頭黑線地解釋道:“這是前些天剛注冊成功的,根據公開的信息,養殖場確實是這個名字。法人代表和廠長是你母親姜曉娥,副廠長是柳冰冰,還有一個叫做劉蕓的女人。但很顯然,你是唯一受益的人。”
齊楚點點頭,“哦,所以,這和你把龍虎集團的股份送給我,有什么關系呢?”
秦蔓婭嚴肅道:“我們之間,產生了很多不必要的誤會,我覺得這些誤會,都是因為我們互相不夠了解導致的。為了讓我們成為朋友,我認為,我們需要加強聯系,多進行交流合作,這是對我們雙方都有益的事情。”
“不對,這是對你有益的事情,對我有什么好處?”
齊楚呵呵笑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現在不差錢。”
秦蔓婭心底咬牙切齒,臉上卻露出一個真摯無比的和藹微笑,“這······這我當然知道,那是我們第一次愉快的合作,那次合作的結果,非常不錯,我只是付出了些許金錢,根本不足掛齒。”
表面上,她在感謝齊楚。
實際,
秦蔓婭的潛臺詞則是:你給老娘閉嘴,別哪壺不開提哪壺,老娘也不差錢!
見她口服心不服的吃癟模樣,齊楚忍不住挖苦道:“的確啊,一個億對你來說,是不多,可對普通人而言,那是幾輩子都掙不到的錢。”
“而你們明明足夠有錢了,還要繼續從普通人身上壓榨利益。用你們一輩子都花不完的錢,去結交權貴,浪費在不必要的宴飲聚會上,也不舍得讓普通人多掙點錢,你們機關算計,就是為了死后把錢都帶去孝敬閻王嗎?”
“齊楚,你說的這絕對是個誤會,聽我解釋——”
秦蔓婭話音未落,齊楚舉起手打斷她,“別狡辯了,事實是什么樣子的,我很清楚,你也明白。你和那些權貴巨賈結成的利益聯盟,壟斷了江東省的房地產業,其中有多少人獲益,又有多少人要倒霉,大家心里都明白。”
“不過要告訴你,你這一套,在國外或許能夠混得風生水起,但在國內,你這是癡心妄想!”
秦蔓婭表情微變,心中忍不住猜測,這到底是齊楚一個人的想法,還是齊楚代表修委說出來的話?
她從內部消息得知,齊楚成了江東省修委的一員,以打擊邪修的名義,殺了唐武以及唐武的手下,并且全身而退。
秦蔓婭之前,心中其實對修委并無太多尊重,和齊楚了解修委不同,她是不夠了解,所以不重視。
但從父親秦大山那里得到了些內幕,聯系最近的幾個重要消息,讓她不得不接受一個事實,在世俗界,或許秦家可以呼風喚雨,但還有一些人站在他們頭頂。
雖然這些人很少,但無法否定的是,和這些人的影響力和實力比較起來,秦家算不得什么。
就如同秦家在面對普通人時那樣,秦家也只是一只隨時可以被人捏住的螞蟻,可憐的小蟲子,整日忙碌,也許換來的,只是被早起的鳥兒啄進肚皮里。
鷸蚌相爭,最后總有漁翁得利······
見秦蔓婭不吭聲,多半是在思考,齊楚擺擺手,道:
“好了,你別在心里面亂猜了。我不會繼續和你們秦家產生什么關系了,我和你秦蔓婭沒仇。你們接下來要做的事兒,我也管不著,我殺唐武,滅唐家,也是因為唐家人先來殺我的,我是自衛反擊。”
“只要你別來惹我,我也不會招惹你,井水不犯河水,懂嗎?”
說完,齊楚瞥了眼前面那個正在給白領們訓話,一臉不可一世的中年男人,心里不屑,轉身就走。
和秦家合作,不如說是給秦家當狗,齊楚自然不肯,
不過,
做事留一線,日后好相見。
何況秦蔓婭這女人心高氣傲,是個不見兔子不撒鷹的主兒,有沒有“日后”的機會還兩說呢······
以他和柳冰冰的關系,還有柳文豐與秦大山之間的冤仇,他以后多半還是要和秦家對上,但他不打算現在就挑出來,和秦家魚死網破。
神仙打架,小鬼遭殃,齊楚自問,頂多就是個剛入職地府的牛馬,還沒那個實力,沒必要早早地摻和進去。
眼見齊楚完全沒有合作的打算,轉身就走,秦蔓婭急了,一伸手,拉住了齊楚的胳膊。
卻被齊楚直接躲開,態度非常明確,不打算和秦蔓婭拉拉扯扯。
秦蔓婭失神地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抬起頭望著齊楚逐漸遠去的背影,咬著嘴唇問道:“那天,是你救了嗎?”
齊楚沒回頭,繼續往前走,腳步加快。
“你給我站住,你說,是不是你!”
“那天只有你有這個能力救我,也是你,在我出事后,第一個離開了酒店。”
“齊楚!你別以為不搭理我,我就猜不出來,那天林森根本沒嗑藥,神志清晰,不可能自己淹死,我被人從水里救出來,就看到了你!你救了我,為什么不承認?”秦蔓婭用盡全身力氣,吼道。
背影消失,貓眼一邊打方向盤,一邊瞥了眼淚流滿面的秦蔓婭,將車開出了廣場。
車子走后,秦蔓婭站在原地,讓最后一滴眼淚從眼角滑落,臉上的傷感和歇斯底里早已消失不見,只剩下淡漠之色。
她抬起手晃了晃,新來的私人女秘書,連忙小跑著過來,將紙巾遞給她。
女秘書小聲問道:“王總已經訓完話了,請示您,是讓員工們解散上班,還是繼續開會?”
秦蔓婭擦干凈臉上的淚痕,又拿小鏡子照了照,緩緩道:“繼續開會,老虎不肯吃的肉,就讓鬣狗吃掉去。這是大自然的生存法則,也是對老虎的尊重······對了,你再去調查一下,確定省城第一醫院的醫療支援隊,具體什么時間出發,給我安排好,我要和他們一起。”
女秘書為難道:“秦董,他們是包車去,都是一個醫療隊的,安排不了啊。”
秦蔓婭沉吟片刻,道:“那就以曼雅慈善基金會的名義,捐助醫療隊一批醫療物資,同時,贊助他們機票,順便把齊楚的位置,安排在我旁邊。”
“對了,要獨立的商務座,只有我和他兩個人。”
這是什么操作,為了一碗醋,所以特意包一盆餃子?
這簡直是把餃子生產線買下來了吧!
女秘書愣了一下,才道:“秦董,這人值得您這么做嗎?包機費可是一大筆錢啊。”
秦蔓婭掃了她一眼,“你的上一任,和你是同樣的想法。”
女秘書聞言,瞬間低下頭,連聲道歉,“對不起,秦董,是我多嘴,我這就去辦,一定給您安排好。”
······
拒絕了秦蔓婭,但又沒徹底撕破臉皮,算是暫時安撫了秦家的情緒,讓事情還有緩和的余地,也讓他們別把目光都集中到自己身上。
唐家的覆滅,對秦家來說,肯定有很大的影響,畢竟,為了阻止許晴繼續調查龍虎集團,秦家竟然可以把許晴這個警察局副局長,直接送到江城縣那個窮鄉僻壤去了。
可見,對于秦家來說,唐武的作用有多大。
要知道,秦大山不是一把手,在他上面還有柳文豐坐鎮著呢,秦大山這樣隨便安排人事,必定要付出一定的代價。
當然,有得必有失,問題是,秦家錢都交了,齊楚直接把唐家的骨灰,直接揚了······這事,換誰都忍不了。
秦蔓婭這次,之所以是來合作,不是宣戰。
不是因為齊楚滅了唐家人,實力強勁,所以合作,而是齊楚以打擊邪修的方式,合理鏟除了“龍虎集團”,所以必須合作。
秦家不怕江東省的敵人,擔心的,是來自京城的降維打擊。
在江東,秦家很厲害,出了江東,什么都不是······秦家看重齊楚的修委成員身份,所以可以“不在乎”齊楚干掉唐武,齊楚卻不能因為對方拋出橄欖枝,就立馬表態。
齊楚心里是清楚的,修委的本質,只是個松散的組織,大義名分能用,但只能用一點點。
遇到生死攸關的大事,還是得靠拳頭說話,修委成員的身份,可以錦上添花,但決不能雪中送炭。
車子開進江東大學。
作為江東省唯一一所,上了全國百校排行榜的大學,江東大學占地面積很大,人很多,風景很好看。
貓眼是第一次來這里,綠色的眼珠子,不停在行道兩邊的大學生身上,掃了掃去,眼中帶著肉眼可見的羨慕。
齊楚看著貓眼這副模樣,好奇道:“貓眼,你在省城待了有十年吧,就一次都沒來過這里嗎?”
貓眼聽到齊楚發問,將視線從一個抱著書,帶著眼鏡的短發短裙女生身上收回,
他不好意思地說:“這里是讀書人來的地方,我一個沒文化的鄉下人,身上灰撲撲的,走進這里,怕給人家這干凈地方弄臟咧。”
“你這是不自信,什么叫讀書人的地方。我也是村里出來的鄉下人,不也讀了大學,也沒見大學有多干凈啊。再說了,讀書人又不是天生的,你要是想讀書,我可以出錢送你來,讓你也當讀書人。”
“齊哥,你別開玩笑了,我這都一把年紀,三十好幾奔四十的人了,還讀什么書啊。”
“我沒開玩笑,誰規定三十歲的人就不可以學習了?你要是愿意來,我就幫你和校領導問問,給你報個班,畢業證可能不好拿,但和大學生一起上學,還是沒問題的。”
齊楚調笑道:“正好,你還沒結婚,進來讀書,剛好在這里找個女朋友唄。”
“剛才那短發的女生我看了,確實挺漂亮,挺時髦的,你別說,和你這一身牛仔夾克裝,還挺搭配。”
貓眼鬧了個大紅臉,嘟噥道:“齊哥你別笑話我了,我要娶也是回老家娶屁股大的婆姨,好給我繼承家業,生出來的娃也才會記得祖宗是誰······那女人的裙子,短得都能看到大腿根了,打扮得跟站街的母雞一樣,帶出來的娃,還能要嗎?”
“嘿!說你胖你還喘上來,怎么不能要啊?”
齊楚心道,你個小偷,人家女生不嫌棄你就不錯了,你還覺得人家不婦道······格局小了,太小了,這樣怎么找得到老婆啊?
他可清楚得很,現在有多少暴發戶,大字不識一個,卻有數不清的漂亮女人投懷送抱,家里養著一個,外頭養著幾個,再去勾搭幾個······
你要條件不好,還老是想著按照老一套的辦法,去追求愛情: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那你這輩子,就不用討老婆了。
只有想開點,看開點,把愛情一腳踢開,把男女之事,換成兩相取悅的情感交易,才有這么一絲機會,和那些條件比你好的人,站在同一條起跑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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