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蘭苑。
蕭天行望著連站立都不能夠的蕭韌,連端一個茶碗都不穩的蕭韌,心里的氣陡然間消了一半。
“報應,這就是報應啊。”蕭天行望著淚流滿面的容德妃,心里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父皇,兒臣知錯了,這一次是真的知錯了。”
“太子之能,遠勝兒臣十倍,他才是最合適的太子人選。”
蕭天行冷冷說道:“不成為廢人,你就不頓悟啊。”
“現在頓悟了,卻是太遲了。”
“依據大夏國的律令,叛逆當誅滅九族。”
“你曾為皇子,后被朕下旨貶為庶民,已經跟皇室沒有任何關系了。”
“所以,你此番必死無疑。”
“陛下,陛下……”容德妃立即就哭著跑過來,跪在蕭天行的腳邊,摟著他的右腿,“求陛下開恩啊。”
“求陛下看在臣妾伺候陛下多年的份上,饒過韌兒這一次吧。”
“韌兒他已經成了一個廢人,不會再做出有損陛下,有損大夏國的事情了。”
“陛下,臣妾求求你了。”
“臣妾愿意用自己的性命,換韌兒一命,求陛下恩準啊。”
蕭韌紅著眼,大聲喊道:“母妃,你不要這樣。”
“此番宮變,是兒臣大逆不道,是兒臣該死。”
“這些年,兒臣一直浸心于太子之位的爭奪,對大夏國沒有任何貢獻。”
“這一次,就讓兒臣用這條命,捍衛一下大夏國的律令吧。”
“不然,縱然母妃能為兒臣求得一條命,兒臣也只是一具行尸走肉,沒有了靈魂。”
蕭天行這才臉色稍稍緩和一些,點了點頭:“好,這才是敢作敢當的男子漢。”
“韌兒,你只管放心去。”
“等你死后,朕會下旨,讓你重回宗室,不至于做一個孤魂野鬼。”
蕭韌大喜,急忙跪在地上,不住磕頭:“兒臣多謝父皇,多謝父皇。”
說著,說著,蕭韌忍不住涕淚橫流:“兒臣對不起父皇,對不起劉貴妃,對不起三弟,也對不起太子。”
蕭天行微微一嘆:“劉貴妃已經撞柱而亡了。”
“啊……”蕭韌不由大吃一驚,神情瞬間凝固。
劉貴妃死了?
而且是撞柱而死的?
蕭韌的腦海中,忍不住泛起那幾日,劉貴妃對他的好。
那萬般的柔情。
那千種的誘惑。
那成熟的身體帶給他的種種快樂。
雖說,劉貴妃是有目的的,但她畢竟是蕭韌真正意義上的第一個女人,也是第一個讓蕭韌如此迷戀的女人。
蕭韌明白,劉貴妃的死,跟他有關,因為蕭天行無法容忍劉貴妃繼續留在后宮。
“是我害了她,是我害了她啊。”蕭韌一臉的木訥,呆呆地自言自語著。
雖然,蕭韌也一直將劉貴妃當做一個玩物。
但是,等真正失去的時候,等自己的性命也要走到終點的時候,蕭韌突然特別懷念劉貴妃了。
“罷了,罷了,反正我也就要下去陪她了,到時候,任她如何打我罵我,我絕不還手,絕不還口就是。”
蕭天行聽了,臉色微微一變。
但是,蕭天行隨即想到,蕭韌是一個快死的人了,劉貴妃已經死過了,也就釋然了。
蕭天行又神色復雜地看了容德妃一眼。
雖說,容德妃失.身,也不是自愿的,但畢竟已經是既成的事實了。
最無法讓蕭天行容忍的是,對方是他的兒子。
所以,蕭天行已經決定了,容德妃也必須死。
至于是被賜死,還是容德妃自盡而亡,就得先看容德妃的表現了。
于是,蕭天行微微一掃眼,向容德妃看過來。
容德妃看到了蕭天行的目光,嬌軀猛地一抖,眼神隨即就暗弱下來,
身在后宮多年,容德妃當然明白蕭天行的意思。
皇帝的女人,不潔了,豈能活在世上?
縱然,她的不潔,不應該怪到她的頭上。
容德妃幽幽說道:“陛下放心,臣妾知道該怎么做。”
蕭天行也略有不忍,轉過身去,淡淡說道:“知道就好,知道就好。”
容德妃哭著說道:“陛下,以后臣妾不在陛下身邊伺候,陛下一定要照顧好自己。”
“入冬的時候,陛下一定要早早讓人生了炭火,這樣陛下就不會因為老寒腿而疼痛了。”
“還有,入夏之后,陛下一定要早早讓人在太極殿里噴灑驅蚊花水,以防蚊蟲。”
“陛下整日忙于政務,常常都是一坐兩三個時辰不起。”
“以后,陛下一定要記得,每半個時辰或者一個時辰,一定要起身走上一刻鐘。”
“不然的話,長久之后,陛下的腰疾還會再犯。”
聽著容德妃的叮囑,蕭天行的心中突然冒出一陣不忍來。
但是,這一絲的不忍只是一閃而逝,蕭天行淡淡說道:“你放心去吧,朕,全都記下了。”
容德妃的心,這才徹底黯到了極點,她的最后一個感情牌手段沒有成功,注定她必須要死了。
“陛下……”容德妃挺起身體,跪在地上,對著蕭天行恭恭敬敬地磕了三個頭,哭著說道,“陛下保重,陛下保重,臣妾去了。”
說罷,容德妃突然一個縱身而起,猛地向一個柱子撞過去。
“砰”一聲,蕭天行的心也隨著這一個聲音,似乎被重錘狠狠擊了一下。
身體扭了一下,蕭天行想轉首看一眼,卻是硬生生忍住,淡淡說道:“韌兒,你替朕送你母妃最后一程吧。”
說罷,蕭天行就離開了德蘭苑。
蕭韌急忙連滾帶爬地來到容德妃身邊。
還好,雖然手筋被挑斷了,但蕭韌的胳膊還有勁,能將容德妃抱在懷里。
“母妃,母妃……”蕭韌哭著喊著,“是兒臣害了你啊,母妃,兒臣對不起你,兒臣有罪,兒臣不孝啊。”
容德妃顫顫巍巍地伸出手,輕輕撫摸著蕭韌的臉龐,嘴角泛起一絲微笑:“韌兒,這不怪你,怪母妃沒把你教導好,是母妃的錯。”
“現在,母妃先走一步,你我母子黃泉路上結伴而行。”
“下輩子,你我還做母子,咱們生在普通的家庭,母妃一定會把你教導好的。”
這幾句話說完,容德妃的嘴里突然吐出一股股的鮮血來,兩眼一翻,右手無力地垂了下去。
“母妃……”蕭韌將容德妃緊緊摟在懷里,一遍一遍地歇斯底里大喊著,聲音凄厲之極。
蕭天行沒走遠,聽了個清楚,腳下一停。
良久,蕭天行才長長一嘆,繼續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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