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阿史那龍城離開后的當天下午,凌闖帶著駐守宜陽關的大軍與他們會合了。
看到蕭九重和凌攬月,凌闖松了口氣的同時也為放走了阿史那龍城而惋惜。不過他也明白蕭九重放走阿史那龍城是為了什么,只是提了一句便作罷了。
年底的這場仗,到了這里也就差不多該收尾了。
這一次看似混亂無章,最后的戰果卻相當喜人。
因為失去阿史那龍城這個主帥,北晉大軍先是自己分兵,剩下的又被凌闖切割成幾塊,逐個擊破損失慘重。
沈醉笑已經去追賀蘭耄了,凌闖打算親自帶兵去堵還在西邊的賀蘭扈。
如果能將賀蘭扈留下,這一次才算真的圓滿,北晉王城的格局也會因此而發生巨大的變化。
凌闖并沒有久留,只是讓將士們休整了半天,甚至沒有功夫跟蕭九重這個未來的外甥女婿聊點家事,便親自帶了五千精銳騎兵向西而去了。
其余的兵馬則由蕭九重和凌攬月帶回宜陽關駐守,雖然這個時候北晉不大可能再來攻擊宜陽關,但小心謹慎總是沒錯的。
目送凌闖帶著兵馬消失在寒風中,凌攬月回頭對蕭九重淺笑道:“我們該回去了。”
蕭九重點點頭,道:“是該回去了。”
凌攬月微微偏頭看著他,“回去之后你是不是就該回京了?”
“不,我過年前回去即可。”其實洛都沒有什么重要的事,但年底總有一些繁瑣的禮節需要皇帝親自出席。
聞言凌攬月有些高興,又忍不住有些擔心。
“京城沒有問題么?”蕭九重如今畢竟是皇帝不是王爺,一個王爺對朝廷或許無關緊要,但一個皇帝卻是至關重要的。
俗話不是說,國不可一日無君么?
蕭九重道:“不必擔心了,如今朝中無事最要緊的便是北晉。至于那些瑣事,朝廷那么多的官員也不是白養著的。”
凌攬月這才放心下來,她知道蕭九重不會拿正事開玩笑,他既然說不用擔心,那就是真的沒關系。
“那我們回朔云城?”
“回去之前,先去一個地方。”蕭九重輕聲道。
入了冬,天氣一天冷過一天。
北晉兵馬大敗,宜陽關終于恢復了往日的寧靜。
蕭九重和凌攬月接到凌闖的消息時,剛剛處理完宜陽關的后續防務事宜離開。
凌闖帶兵一路奔襲,終于在賀蘭扈沖出包圍之前與衛冉合圍,將賀蘭扈攔了下來。
賀蘭扈麾下兵馬潰敗死傷過半,賀蘭扈本人被凌闖斬殺。
看完凌闖派人送來的信,坐在馬背上的凌攬月回頭去看坐在自己身后的蕭九重,驚喜道:“舅舅殺了賀蘭扈!賀蘭耄也被沈醉笑擒了!”
賀蘭扈在大靖雖然名聲不顯,但在北晉王城卻是舉足輕重的人物。
他死了,賀蘭氏也算是垮了大半了。
賀蘭氏垮了,三王子阿史那靈德的處境也堪憂,想必如今北晉王城里也是相當熱鬧了。
蕭九重一手環著她的腰,一手執著韁繩,點頭道:“賀蘭扈不是凌闖的對手,除非運氣齊天,這個結果倒也不算意外。”
凌攬月嫣然笑道:“是陛下謙讓了,若是陛下親自前往,必定也能手刃賀蘭扈。”
蕭九重搖頭道:“北地安寧還是要靠凌闖和龍朔軍的將士。”
凌攬月微笑不語,她明白蕭九重的意思。
皇帝陛下親征斬殺北晉大將固然更加令大靖士氣大振,但真正要長久駐守邊關的畢竟不是他,這次打仗的主力也不是他,既然如此他又何必去搶這個功勞?
身為皇帝御駕親征,哪怕他什么也不做,只要這場仗贏了就已經是他贏了。
凌攬月將信函折好收了起來,“舅舅這會兒想必已經引兵回朔云城了,咱們也要盡快回去。”
“去探望過老頭子就回去。”蕭九重看向擋在他們跟前的大山,沉聲道:“到了。”
這是宜陽關西南一百多里處的山林。
到了山腳下,跟在兩人身后的一行人便自覺的停了下來,只有凌攬月和蕭九重二人步行上山。
連綿百里的群山,外面早已經是一片枯黃衰敗之相,但越往山里走卻越多了幾分生機。
群山深處一處半山腰里,有一個看似不起眼的院子。院外不遠處是一個小池塘,此時不是荷葉生長的季節,水面上只有十來枝枯荷葉。
池塘邊的一棵松樹下,一個頭發灰白的老者正坐在樹下釣魚。
即便這山上比別處暖和得多,凌攬月也依然披著御寒的狐裘披風,但那人卻只穿了一身夏季的薄衫,仿佛冬日的寒冷絲毫也無法影響他一般。
那人坐在樹下一動不動,仿佛完全沒有發現有客人到來。
“攬月姐姐!”蕭戎衣不知從哪兒鉆了出來,飛快地竄到兩人跟前。
看到少年歡快的模樣,凌攬月也露出了笑容,“小一,這些天可還好?”
蕭戎衣瞥了一眼旁邊的蕭九重,輕哼了一聲,湊到凌攬月身邊小聲道:“攬月姐姐,關外好不好玩兒?”
凌攬月無奈地摸摸他的頭頂道:“我們不是去玩兒的。”
蕭戎衣道:“我也可以幫忙啊。”
蕭九重就是個過河拆橋的家伙,自己來了就把他趕走,還說什么老頭子讓他回來!他回來之后,被老頭子狠狠地嘲笑了一番。
他就說,老頭子恨不得早早趕他出去,怎么會想他?
想到此處,蕭戎衣又忍不住瞪了蕭九重一眼。不想蕭九重正好看過來,那淡漠的眼神讓少年連忙縮了回去腦袋躲在凌攬月一側,一邊東張西望著道:“老頭兒!蕭九重回來了!”
“嗖!”一個東西好不偏不倚正好砸在了蕭戎衣的腦門上。
“沒大沒小的臭小子!”
蕭戎衣這才看到松樹下緩緩站起身來的人,也不敢開口找打,只是躲在凌攬月身后齜牙咧嘴。
那人長了一張極為清癯的相貌,想必年輕時候也是一代美男子。
他雖然已經是一頭黑白參半的灰發,但面容看上去卻不過四五十歲的模樣,一身灰白布衣頗有幾分返璞歸真的仙風道骨。
看到凌攬月他并不驚訝,反倒是笑瞇瞇地點頭道:“凌家小丫頭也來了?這一路上山可辛苦了。”
凌攬月連忙見禮,“晚輩見過裴前輩,前輩許久不見,風采依舊。”凌攬月是見過他的,雖然已經是幾年前的事了。
這人雖然看起來四五十歲模樣,但真實年紀已經年過七十了,她第一次見他時還是七八年前的事,那時候的模樣跟眼前并無二致。
雖然見過幾次,但凌攬月卻并不知道他的底細,這世上就沒有幾個人知道他的來歷身份。
只知道他姓裴名著,遠在蕭九重被封為燕王之前就隱居在此山中了。
就連蕭九重拜他為師的經過都極其怪異,是他自己上門強行要收徒的。
那時候蕭九重還是個十一二歲的孩子,自然不肯認一個來歷不明的人為師父,據說很是受了一番折騰才被迫認下這個師父的。
雖然如此,但凌攬月也知道,這對師徒的感情其實很不錯。
否則當年蕭九重從外面撿回蕭戎衣的時候也不會直接送到山上來,裴老先生也不會那么輕易認下這個徒弟。
裴著撫著胡須,“小姑娘長大了,果然是比從前會說話了。”
凌攬月有些不好意思,她小時候確實稱不上乖巧。
蕭九重淡淡瞥了裴著一眼,裴著也沒好氣地瞪了徒弟一眼。
不過是調侃小姑娘一句就不高興?真是個有了心上人就忘了師父的不孝徒弟!
雖然如此,裴著還是將一塊不知從哪兒摸出來的玉佩遞了過去。
“凌家丫頭第一回上門,幸好我身上還留了樣東西,拿著玩兒吧。”裴著笑道。
凌攬月嬌顏微紅,雙手接過謝過了前輩。
一入手凌攬月便知道這玉佩是難得一見的極品,雕琢也十分精巧,顯然是提前準備好的。
裴著含笑點點頭,揮手示意三人進屋說話。
裴著住的是一個北方常見的四合院,小小的院子也沒有什么額外的修飾,就連房間也不過四五間。
平時這山上人最多的時候也不過他們師徒三人,倒也不怕不夠住。
裴著直接將人引進了客廳,一股暖氣撲面而來,客廳里早早地燒上了炭火。
凌攬月知道,裴著定是早就知道他們今天要上山,早早便準備好了的。便是方才在池塘邊釣魚,說不定也是想早點看到蕭九重這個徒弟。
凌攬月還沒有在大廳里坐穩,就被蕭戎衣拉去看自己這些天在山里打來的獵物了。
裴著和蕭九重兩人并沒有跟上去,而是在爐火邊坐了下來,不一會兒就聽到外面傳來蕭戎衣得意的夸耀聲和凌攬月清脆的笑聲。
蕭九重提起家火爐上的茶壺,倒了一杯茶送到裴著跟前,才又為自己倒了一杯。
裴著斜了他一眼,輕哼了一聲才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小一說你醫圣那老頭治好了你的病,這次回來看起來氣色倒確實好了不少。”
不等蕭九重說話,他已經伸手扣住了蕭九重的手腕。
片刻后,他放開蕭九重的手,頗為滿意地道:“還不錯,老夫原本以為要黑發人送白發人呢。”
蕭九重無語,他早就習慣了這老頭子說話的方式。
“你這次回來時為了什么?總不會真的只是為了帶凌家那丫頭回來給我看看吧?”裴著打量著蕭九重,略帶幾分懷疑的問道。
“你有這么孝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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