怔了兩秒，蘇韻笑道，“何老，您別跟我開玩笑了，據我所了解，以我的資歷還不夠格加入協會。”
輕輕搖了搖頭，何老說，“哎，不能用老眼光去看待問題。現在社會發展那么快，人才輩出，資歷這種東西，說穿了都是熬年齡，如果真的有實力有能力，做什么要熬年齡，非要熬到像我這樣年紀一大把，才夠資格嗎？”
“到了我這個歲數，還能做什么？”他揚起一只手，稍稍側了側身。
邊上跟著他來的人面色復雜，“何老，您這樣說真是折煞我們了。您是調香師中的巔峰，是我們仰望的高度，您的成就和作品，又怎么能是我們這些晚輩可以相比的。”
“就是就是！”其他人連聲附和，“何老的天賦無人能及，往前推一百年，往后推一百年，我敢說，都沒人能超越。”
蘇韻：“……”
真是見識到了，沒想到在調香行業協會里面的人，竟然說話是這種方式的。
是，何老的成就的確很高，在國內來說，也是豐碑級別的，可說什么前推一百年，后推一百年，就未免太夸大其詞了。
就別說前推后推了，就說當世，放眼國際社會，還是有許多能人的，都不說那些不顯山露水，只專注做調香的調香隱者，就是享譽盛名的，譬如威爾，又譬如其他國家的一些權威，何老也不能說比那些人都強。
不過，好像這在協會內部已經形成了一種默契的氛圍，一個人夸贊，其他的人便都跟著點頭附和，好像誰說慢了一句，都太不懂事似的。
這樣的話蘇韻說不出口，她沉默著沒吭聲，不知道這老爺子來找她的用意。
原本打算從這里先離開，然后去聯系司耀看看他在哪里，可以的話，就直接回蘇城去了，沒想到還沒走成，就被這么大的陣仗給攔下來了。
而且聽著何老的意思，似乎并沒有打算放她走。
“怎么樣？”何老的注意力顯然都只在她的身上，往前伸了伸腦袋，看著她的眼睛問道，“難不成，你連我也要拒絕？”
“……”
他聲音和順，態度看上去也是和藹可親的，可就這么稀松平常的一句話，卻讓她進退兩難。
答應吧，違背了她的本意，不答應吧，又好像很是不識抬舉。
何老都親自發出邀請了，她如果再拒絕，就顯得太拿架子了。
沉吟了下，她充滿歉意的朝何老笑了笑，然后突然后退兩步，深深一鞠躬，“能得到何老這樣的厚愛，蘇韻真的是受寵若驚，不過這件事實在是太突然了，我還沒有做好心理準備。”
“你這是，拒絕我了？”何老噙著笑問道。
“我怎么敢拒絕何老，準確的說，我根本沒有資格拒絕您。”她的態度是恭敬的，“原先我對行業協會也是很向往的，所以接到邀請函我就立刻動身趕過來了。只是——”
視線淡淡的瞟向賀進的方向，她睨了他一眼，然后才接著說，“在這里住了兩天以后，我才真正的接觸和了解了協會究竟是什么樣的。而我覺得，以我的個性實在不適合進協會。不但不能為協會做出貢獻，恐怕還會給前輩們添了不少麻煩。”
“這怎么會……”
何老還想說什么，可她卻沒停，繼續說下去，“我原本就要走了，沒想到何老您會順路來看我，驚擾了您老人家，我心里很過意不去，要不——”
忽然轉過身，她徑直走到賀進的面前，看著他。
賀進其實也沒太搞得懂現在的情況，但不管怎樣，何老要這個人，并且試圖讓她留下來，那在這一點上，他們的利益是一致的，所以也沒多說什么，就等著看這女人怎么應付面對。
冷不防她突然朝自己走過來，邊上又圍了那么多的人，當著眾人的面退怯也著實說不過去又丟臉，便努力壓制著有些顫抖的嗓音，一副底氣十足的樣子看著她，“干什么？”
他可沒忘了，方才不久前，就是這個女魔頭一把鉗制住了他的胳膊，差點給卸了下來。
正因為體會過，記憶才更深刻，他一臉警惕的看著她，仿佛她是什么惡鬼似的。
沒回答他，蘇韻沖他微微一笑，忽然一伸手，直接探進了他外套的口袋里。
賀進：“……”
眼睜睜看著她從他的口袋里掏出一小瓶香水，就是方才他看著她做出來的那一瓶。
這個味道不尋常，讓人很難以割舍，賀進便帶在了身上，想著解決這邊的事以后，再回去好好研究研究。
他甚至還來不及用手擋一擋，就這么被她拿走了。
“要不我借花獻佛，這個就當微不足道的見面禮，希望何老不要嫌棄。”雙手遞了過去，表示尊敬。
眼眸閃了閃，何老倒是沒拒絕收下了，從她的手上拿過那瓶香水，先是聚在眼前仔細觀察了下，然后又晃動了幾下，這才拔開瓶塞，湊近鼻端。
距離鼻尖還是有段距離的，但畢竟這樣，也已經可以嗅到馥郁的花香了。
說是花香又不完全準確，隱約還夾雜著清晨香草的青草味，很是沁人心脾。
“這個是你做的？”何老的面上看不出什么喜怒，但是眼神很認真。
蘇韻搖頭，“不，是我跟賀先生一起做出來的。”
頓了下，又用手往身后的大門方向指了指，“就在后面院子的工作室里，賀先生招待很是細心，廚房里的東西都是一應俱全的，我沒想到的，他都想好了。”
聽到她的話，何老懶洋洋的朝賀進瞄了一眼，不過也僅限于這一眼，就收回了視線。
“他的實力我清楚。”何老說，“你的實力，我不敢說非常清楚，但多少也是了解了的，這個‘花’我很喜歡，我就收下了。”
“何老……”自己想要帶走的，卻被人搶先一步，賀進下意識的喚了一聲。
“舍不得？”挑了挑眉梢，他說。
賀進默了默，“怎么會！何老如果喜歡，盡管拿去便是。”
何老這才點了點頭，然后看向蘇韻，“所以，你還是要走？還是要拒絕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