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筆閣 > 我將立于食物鏈頂端 > 第286章 父子情
  夜已深,天史烈睡不著。

  他還在回想下午樹林之中的事情。如今逍遙門之中,二代弟子便只剩下了自己和隱退多年的小師弟黃月風,因此任逍遙晚景略顯凄涼。

  逍遙門鼎盛時期,任逍遙門下有四子四徒,全是江湖赫赫有名的高手。只可惜,泰山大會之上,逍遙門一敗涂地,任逍遙的四子四徒八大弟子,瞬間去了六個,只有天史烈和黃月風活了下來。此后黃月風出走逍遙門,從此杳無音訊,任逍遙派人多方查找,卻始終無果。

  天史烈先前便與黃月風最是要好,因此對他的性情也比較了解。黃月風其實與任逍遙頗有幾分相似,不僅武學天賦甚高,而且同樣傲氣逼人。雖然如此,但他們兩人也并非沒有區別,而最大的區別,就在于那時任逍遙有著強大的野心,而黃月風沒有。在當時逍遙門之中,黃月風本來最得任逍遙賞識,被任逍遙視作自己的接替者。可正因如此,黃月風也是任逍遙四子四徒之中,惟一一個敢直言相諫、甚至挑戰師父權威的弟子。

  泰山大會之前,任逍遙決定向武林其它各派發難,其他弟子雖覺不妥,但卻無人敢出言反對。惟有黃月風斗膽直言,并且強烈反對,甚至不惜與師父翻臉,但卻仍然沒有阻止師父。最終,泰山大會的結果,證明黃月風的擔憂都是對的,任逍遙多年的心血付之東流,而黃月風也因此斷了一臂。

  任逍遙覺得心中有愧,而黃月風也不知如何面對師父,于是他便不敢再回逍遙門,從此流落江湖,隱姓埋名。

  自黃月風出走之后,天史烈也一直在找自己的這位小師弟,可是多年來卻一點逍息也無。

  天史烈憑自己直覺斷定,他今天下午看到的那個人,一定就是自己的師弟。雖然他并沒有看見他的臉,但他還是十分肯定,因為那個背影對他來說再熟悉不過。

  不過,此時白府之中,因為這個問題而難以入睡的人,并非只有天史烈一人,而是三人。

  黃濟山是個心思縝密之人,他從師公和師伯口中聽來的一些零星對話中,便已經猜到,父親黃月風今天下午也來到了樹林之中。

  或許,他當時就在某個角落之處看著自己,卻沒有勇氣與自己相認。

  當年黃月風出走逍遙門,其實并非完全是因為跟任逍遙賭氣,而更重要的原因是,黃月風的妻子被仇家追殺而死,其子黃濟山將此事怪罪在父親身上,于是便不辭而別,與黃月風斷絕了一切聯系。黃月風思子心切,踏遍萬水千山去尋找兒子,也就因此再沒回逍遙門。

  誰知,一件意料之外的劫案,卻將黃濟山引了出來,黃月風得知了黃濟山的消息之后,其實早已經來到了黃濟山身邊,而且他也早已經斷定,伐木先生就是自己的兒子黃濟山。

  黃濟山自飯桌之上聽到父親的消息,他的心緒也頓時被牽動了。其實在他心里,他早已不怪父親了,可是父親似乎自知有愧,根本不敢來見自己。不過他自己,也同樣沒想好該怎么與父親相見。

  黃濟山想著想著,眼睛有些朦朧,昏昏沉沉便欲睡去。忽然間,窗外一聲暗器響過,黃濟山從夢中驚醒過來,卻見暗器正好落到自己床邊。黃濟山正覺驚訝,卻見落在那地上的東西,并不是什么暗器,而只是一個紙團。

  黃濟山撿起紙團一看,卻見上面只寫著四個字:“秦剛來了!”

  黃濟山已經知道,秦剛是在替圣殿盛凌人辦事,他們制造官銀之案,本來是想嫁禍唐門,但卻還牽涉到了逍遙門。盛凌人現在野心日大,比當年的師公任逍遙更盛,因此秦剛的到來,斷然不會有什么好事。

  可是,這個送信的人又是誰?他又為什么要送信給自己?

  這兩個問題,黃濟山想不明白,黃濟山也來不及細想,便穿好衣服輕身出門而去。

  他剛出得門來,卻見墻角一個人影閃過,似是在給自己引路。黃濟山縱身跟了上去,但見那人輕功極好,比自己更加巧妙靈動。黃濟山想要追上那人,但那人似乎十分了解自己,自己加快腳步,那人便也加快腳步;自己放慢腳步,那人也便稍稍慢些。

  忽然,前面那人停了下來,黃濟山剛要追過去之時,卻見在那人左前方,卻還有一人。

  黃濟山起初以為是那人的同伙,但很快便發覺不是,因此那人的身影,正好與骷髏劍秦剛有些相似。

  “真是他!”黃濟山嘆一聲道。

  黃濟山這時也才看清,剛才給自己引路的人,是一個獨臂之人。

  “爹!”黃濟山情緒一陣激動,眼睛便有些模糊,忍不住叫出了聲來。

  秦剛突然覺察到有人跟蹤,于是駐足道:“好厲害,居然能跟蹤到我。出來吧!”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有什么好奇怪的?”獨臂之人跳出身去說道。

  黃濟山只聽到這兩句,便已然淚流滿面,而他們之后的對話,他再也沒聽見一個字,也根本沒心思去聽。他的思緒,早已被那獨特而又普通的聲音打亂,因為那正是他父親的聲音,是來自他多年未見的父親。

  現在,他忽然明白了許多事情,當年母親之死,的確給他造成不小的傷害,可是他的離家出走,卻又給父親帶來了莫大的傷害。

  父親當時正經歷著低谷,泰山大會逍遙門慘敗而歸,父親還遭受了斷臂之痛,接著他還失去了自己的妻子,而自己的任性,還讓這個本來已經十分可憐的父親,又失去了他寶貴的兒子。

  也許,年輕,本來就什么也不懂,而只懂得任性。

  任性的結果,其實只會造成更大的傷害。

  他雖然看不清父親的面龐,但他已經感覺到,父親蒼老了,也頹唐了。或許都是因為自己,也因為母親。

  想到這些,在那一刻,他已經完全沒有了恨,而滿滿地都是愛。

  或許,只有失去了,才會懂得它的可貴。

  生命如此,愛亦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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