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主任看到兩人，像在夢中被驚醒似地，目光從遙遠的天邊收了回來。
“呀！麥麥肚子都那么大了，快生了吧。”
趙麥麥摸著肚子甜甜一笑，“王姨，我才懷了七個多月呢。”
王主任拍了拍腦袋，恍然道：“看我這腦袋，最近都忙昏頭了，不過你這肚子是有點大了呢。”
趙麥麥淺淺一笑沒有解釋，關心起了她的來意。
街道辦主任不來則已，來則必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通知。
再看看她那沉重的臉色，隱約生出種不好的預感。
王主任眼神黯淡，苦笑了著搖了搖頭。
進入大院后，她立馬讓人挨家挨戶通知，召開一個全院大會。
沒多久，各家各戶都集合在了中院。
眾人看著面色沉重的王主任，驀然回首，簡直跟兩年前的情況如出一轍，心里頓時一咯噔。
王主任也不多做廢話，咳咳兩聲，清了清略感不適的喉嚨。
“大家都知道由于自然災害的影響，國家出現了糧食危機。歷經兩年時間，情況依然不見好轉。”
“我這次來是宣布上級領導下達的通知，決定將糧食定量再次削減一成。”
此話一出，現場一片嘩然，抱怨聲此起彼伏。
這兩年的情況大家都看在眼里，持續不斷的干旱，導致糧食收成銳減。
對于這種天災，任誰來了都束手無策，大家都理解領導人的苦衷。
可理解歸理解，定量關乎著大家生存的問題，讓他們怎么能不抱怨呢。
王主任壓了壓手，待現場安靜下來后，沉聲道：“大家再吵也沒有用，事情已經成了定局。”
“再苦再累的日子咱們都過來了，大家要相信在黨的領導下，只要咱們團結一心，沒有克服不了的困難。”
“堅持就是勝利！”
事到如今，王主任唯有硬著頭皮，盡量安撫著大家了。
散會后，眾人均是憂心忡忡的回家商量起了對策。
天空之中籠罩著一層陰霾，淡淡悲涼，似乎在映襯人們心中的愁苦與煩悶。
笑也是一天，哭也是一天。
裴廣搖了搖頭，驅散環境帶來的沉悶，他知道悲天憫人根本無濟于事。
晚飯過后，他走進了雕刻室，又把玩了起來。
現在雕刻已經成了他最大的愛好，看著一個個精美作品成型，那種滿滿的成就感讓人沉迷
他拿起一塊紫檀木，打磨光滑表面后，在上面畫上壽桃的輪廓，再用鋸子......
在他大師級雕刻的發揮下，僅僅兩個小時，壽桃的雕刻已然完成了一大半。
等過上十天半個月，再把作品拿給楊廠長，好讓他知道自己付出的精力。
......
隨著定量減少的宣布，油票、肉票都從每人每月3兩降至2兩，其它副食品大同小異。
初時的確掀起了一陣波瀾，隨后又消失無蹤。
事已至此，老百姓唯有無奈接受了這一事實。有這個力氣，還不如留著多喘兩口氣。
十天過后，裴廣帶著雕刻好的作品來到楊廠長辦公室。
深紅色的桃身，精妙絕倫的線條感，尤其是“福壽”二字更是讓楊廠長拍案叫絕。
“小裴，這作品我太滿意了，辛苦你了哈。”他又拿出幾張糧票作為獎勵。
剛走出辦公大樓，后方傳來李懷德秘書的呼喊聲，讓他過去一趟。
裴廣心念一動，心中有了些猜測，嘴角不自覺的勾起一抹笑意。
“咚咚咚！”
“進來！”
走進辦公室，一股子煙味撲鼻而來，還夾雜著淡淡的酒氣。
李懷德此時正靠在沙發上，揉著額頭，微瞇著眼看起來有些醉意。
“小裴來了啊，坐坐坐！”李懷德笑著拍了拍旁邊的位置。
待他坐定后又說道：“小裴，你上次給我拿的藥酒還有么，那效果可真是太好了。”
自從喝了這個藥酒，腰不酸了，渾身充滿了精力，好似回到了年輕時期。
幾個情人都被他治得服服帖帖，這種掌控一切的快感讓他沉醉不已。
“廠長......”
“哎！這里私下沒人，你叫我李叔就行了。”
裴廣眉毛一挑，得！為了藥酒，這關系拉的......
他甚至在想，要是說藥酒沒了，李懷德又該是什么反應。
當然了，他也就是想想而已，直接順勢應了下來：“李叔，這藥酒我家里還有兩瓶，明天我就給你送過來。”
李懷德大喜過望，對他表現的更加熱情，親侄子也不過如此。
裴廣趁著他高興，提出了讓小舅子進食堂的想法。
李懷德自是滿口答應，怕就怕下屬無所求，雙方有來有往關系才更加牢靠。
他當即來到辦公桌前，寫了份介紹信交給裴廣，隨時都可以帶人過來報道。
“得嘞！謝謝李叔。”
“客氣什么，咱們都是自己人。”
兩人相視一眼，露出了會心的笑容。
出了辦公室，裴廣掏出手表看了看已經下午三點鐘多了。
時間就像乳溝，擠一擠還是有的。
他騎上自行車飛奔向了趙家，風馳電掣，猶如離弦之箭。
趙家爺孫倆正在家里編著竹籃，對于他的到來有些疑惑，現在不是上班時間么？
兩人哪知道裴廣工作的清閑！
“光明，你工作的事情搞定了，現在跟我去辦入職吧。”
“啊！”趙光明心神俱震。
等了那么多天，他都以為沒戲了，沒曾想驚喜來得那么突然。
“謝謝姐夫！”
趙爺爺嘴角咧到了耳后根，孫子能有個工人身份比什么都強，等將來娶妻生子，他死也瞑目了。
“小廣，勞你費心了。”
裴廣笑著擺了擺手，說都是一家人，沒必要這么客氣。
有了李懷德開的介紹信，再加上裴廣的陪同，入職手續簡潔而又快速。
趁現在還有時間，裴廣叮囑了小舅子一些注意事項，帶著人去了趟梁為民的辦公室。
畢竟手底下突然多出這么一號人，不打聲招呼說不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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