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在紡織廠的閻解放打了個噴嚏。
這又是哪個王八犢子在背地里罵我吧，閻解放嘟囔了一句。
想著他抹了抹臉，“雨水，你想好沒？回不回去見見他呀，我還等著回去吃早飯呢。”
何雨水也不知道自己現在什么心情。
本來她都已經把自己當做是沒爹的孩子了。
今天閻解放突然跑過來，告訴她何大清回來了，還說何大清想要見見她。
這消息來得實在是太突然了，讓她有點猝不及防。
她的內心隱隱的就有點鈍痛，像是有人拿著把鈍刀子在慢慢地剝開她內心已經接近愈合的傷疤。
現在她對何大清半點期待都沒有了，可偏偏何大清又出現了，她只感覺這個世界太不真實了。
當初自己和哥哥歷經千辛萬苦趕到保定，可是連何大清的門都進不去，也根本見不著他的面。
自己兄妹倆苦苦在外面等了一晚上，何大清也沒有出來。
起初，她還會幻想，幻想何大清是不是只是跟自己玩躲貓貓，幻想有一天何大清會突然出現，然后告訴她，丫頭，我那是在逗你玩。
可是這么多年過去了，何大清也沒有出現，她也不是那個喜歡幻想的小孩子了。
現在他回來了，自己該怎么面對他？
他又會跟自己說什么？是乞求原諒？還是他只是單純的想回來看看自己那傻哥哥？
看何雨水眉頭緊皺，閻解放忍不住了。“你糾結啥啊，想見你就去請假，回去見見他。”
他頓了頓，“你要不想見，我現在就回去，你也別怕他找你麻煩，一大爺在呢。”
何雨水臉上一紅，自個確實太浪費別人時間了。
她斟酌了片刻，站起身來就下了決定，“解放，你等等，我現在去請假。”
說完她就小跑著又進了紡織廠。
約莫過了五六分鐘，她就回來了，還推著輛自行車。
閻解放嫉妒得有點質壁分離，“嚯，你這才上班多久呀，就買車了？”
何雨水擺擺手，“不是，這是我借的。”
“能借到也算本事了，我爸平時都不肯我碰他的車。”閻解放越說越上頭，他只覺得自個爹太小氣了。
何雨水尷尬地朝他笑了笑，三大爺那摳摳搜搜的性格院里人都知道，但是當人兒子面吐槽這種事兒，她還是做不到。
兩個人騎著自行車就往四合院趕。
閻解放是擔心早飯沒了，而何雨水則是迫切地想見何大清，她想問問何大清當初為什么要拋棄他們兄妹倆。
所以兩人騎得都是飛快，自行車腳蹬子都快踩出火星子了。
緊趕慢趕，兩人就到了四合院。
閻解放推著車子直接就回了屋，他還記著閻埠貴承諾的那一毛錢呢。
錢不多，但是必須得要，這是原則問題。
何雨水站在院兒門口，有點不敢進去，看閻解放進去了，她就默默跟在他后面。
進了老閻家，屋里就三大媽一個人，閻埠貴已經上課去了，解曠和解娣不知道跑哪旮沓玩兒去了。
看到閻解放回來，三大媽一臉的幸災樂禍，“解放，你這去一趟紡織廠花的時間也太久了，你爸沒等到自行車，腿著去的學校。”
“沒事兒，他老人家是該鍛煉鍛煉了。”閻解放摳摳鼻子，“媽，爸承諾的那一毛錢呢？您替他給？”
“你問他要吧，我才不替他給錢呢。”三大媽朝他翻了個白眼。
從鍋里端出留好的粥，閻解放一扭頭就看到了何雨水。
他有點兒愣神，“你在這兒干嘛啊，你爸在中院，在你自個家呢。”
何雨水支支吾吾的，有點兒不好意思。
“起開，說不來話你就別說了”三大媽推了一把閻解放，“雨水啊，他是你爸，你怕啥。”
何雨水絲毫沒有被她安慰到，手指還是不停地絞著衣角。
看她這可憐巴巴的樣子，三大媽試探了一句，“要不我陪你去？”
何雨水點點頭，三大媽放下手里的活兒就領著她往中院走。
他倆走到中院的時候，三大媽頓了頓，“要不咱們把一大爺也叫上？”
何雨水眼睛眨巴了一下，要是一大爺能去肯定更好。
三大媽直接就去敲易忠海的門。
易忠海一開門，三大媽才發現他們家還是剛開始吃早飯。
看到她們倆來了，一大媽忙站起身招呼她們，“你們吃了嗎？要不要喝點粥？”
“瘦肉粥哇？好東西，那我得吃點。”三大媽一點不客氣，跟著一大媽就去廚房盛了滿滿當當一碗粥。
“雨水，愣著干嘛，我給你盛一碗？”一大媽伸手在何雨水面前晃了晃。
何雨水低著頭，“一大媽，我吃不下。”
一大媽還想說點兒啥，易忠海就攔住了她，“雨水啊，你這突然回來，是知道你爸的事兒了吧？”
何雨水小聲地應了一句。
“那你就是愿意見見他了？”易忠海撓撓頭，“你這是想要我陪你去？”
三大媽邊喝粥邊替何雨水回話，“雨水這是不好意思，你說她跟何大清這都多久沒見了，想要咱們給她壯壯膽兒。”
易忠海一口喝完碗里的粥，“走，我陪你去見見你爸。”
三大媽端著碗也要跟過去，一大媽忙把她摁住，“你先喝完，喝完咱們再過去。”
老何家也就幾步的路，
何大清正坐在桌邊發呆呢，易忠海和何雨水就進來了。
易忠海皺著眉頭掃視了一圈，屋里還是亂著的，也沒收拾，桌面上都還有灰，這何大清也夠埋汰的，這也坐得下去。
“何大清”易忠海喊了一聲。
何大清回過神來，張嘴應了一聲，“老易，你...”
他剛抬頭就看到了站在易忠海邊上的何雨水。
頓時，他的嗓子就像卡住了似的，后面的字再說不出口了。
他表情僵住了，慢慢地轉過頭，低頭看著桌面。
何雨水挪步上前，她剛一步，何大清就往邊上偏一點，始終拿背對著她。
“您這是不好意思了？還是羞愧難言？”看他這樣子，何雨水神情復雜。
何大清躬著身子，整個人都佝僂著，雙手不知道如何擺放，最后他干脆就把手夾在腿間，根本不敢回她的話。
易忠海嘆了口氣，拿了個凳子就坐在了墻邊，何大清父女的事兒讓他們自己說，他也不想插嘴。
看何大清久久不回話，何雨水又開口了，“讓我叫您一聲爸，我實在是叫不出口。”
她的眼淚止不住地往外流，“我就想問問您，這些年您干什么去了？”
何大清搓著手，依舊沉默著。
他的沉默讓何雨水很是委屈，她的心里就像被割開了一樣痛。
“您現在回來干什么啊？我哥去勞改了，我也已經工作了，不需要您照顧了，您現在回來想干什么啊？”
何雨水忍不住爆發了，朝著何大清就吼出了聲。吼完之后，她又歇斯底地痛哭起來。
一大媽幾人姍姍來遲，剛走進門就看到何雨水蹲在地上哭。
她朝易忠海露出個疑惑的表情，易忠海攤攤手，他又不懂怎么安慰人。
一大媽趕忙上前拍了拍何雨水的背，“雨水啊，別哭了，你爸不在這呢嘛，你有啥想問他的你直接問就成了，哭什么呀。”
易忠海翻了個白眼，這蠢婆娘，人哭的原因都搞不清楚，還巴巴地上去安慰別人。
無奈蠢的是自家的，
易忠海干咳了一聲，“何大清，你這一直不說話是想逃避？逃避解決不了任何問題。”
他扭頭又看看何雨水，“雨水啊，你爸是我喊回來的，你哥的事兒得讓他知道。”
聽了易忠海的話，何大清終于有點兒反應了。
“雨水，我好多次想回來”何大清嗓子有點兒啞，“但是我真的沒臉回來。”
他捂著臉嚎啕大哭，也不知道是后悔還是只是單純的慚愧。
一大媽拍了拍何雨水，“雨水，別哭了，你爸跟你解釋呢。”
何雨水擦了擦眼淚，一點安慰何大清的意思都沒有。
“我想您的時候您不見我，現在我死心了，您又回來了，真的挺沒意思的，我不是小孩子了，不是您說幾句好聽的話我就會喜滋滋地原諒您。”
冷靜下來的何雨水也想明白了，她本來也就只是想抓著何大清質問一番。
現在心愿了了，她也再沒什么執念，以后的日子索性就當何大清死了，反正這么多年也是這樣過來的。
絲毫不拖泥帶水，和一大媽幾個人道了謝，何雨水就走了。
何大清嘴唇囁嚅著，想要拉住她，但是又不敢。
他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何雨水走出屋子，然后消失不見。
“老何啊，這是你自己造的孽，雨水不原諒你，我們也沒辦法。”三大媽打了個飽嗝，“我們老閻常說，做人啊，要學會反思自己的問題，不要老覺得別人有問題，懂不？”
何大清把臉埋回膝蓋上，眾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看他這樣子，易忠海站起身，“你自己好好想想吧，我們先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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