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店后院,安靜無人。

    沈棠靜靜的等著,終于看到了一抹倩影閃入了后院。

    “小姐。”安和上前行了一禮,她跟在江珩身邊揣摩著江珩的喜好,將自己一點點變得面目全非,幾乎看不出了最初時候的影子,完全就像是另一個燕婉。

    臉上帶著惹人憐愛的笑容,睫毛微顫,抬起眼簾。

    即便是此刻沒有旁人,只是沈棠與她見面,她仍舊習慣性的保持那樣的表情,可見是已經將學習燕婉融入到了自己骨子當中。那已經不是一張面具,而是融入了骨頭的皮囊。

    將自己變得面目全非,當然很疼,但這樣的疼痛總比失去家人卻無能為力,來的強的多。

    沈棠一見她,眼中滿是憐憫,可以說大家都是被狠狠傷害過的人,沈棠還有重來的機會,而安和就只有復仇。輕輕的攙扶起了她,聲音放得很緩:“這些日子苦了你了。”

    江珩一死安和受到了諸多審問,拋出去了很多誘餌,她一個弱女子在這漩渦當中受到了很多傷害,這些又都是她的選擇。

    安和風輕云淡的說:“江珩的死于我而言就是最好的獎勵,只要有這點甜頭,我什么都會愿意做的。江珩已經死了,接下來就只剩下一個愿望,我的大廚就報完了,在此之前,無論有什么苦頭,我都能吃。”

    人間最苦的生離死別,已經嘗過了,其他的什么都不害怕。

    沈棠握著她的手,一字一句的說:“我要你去伯爵府。”

    安和是江珩養在外邊的外室,江珩家中父母并不知曉此人,她如今還在外頭的宅子住著。

    “可是要我假孕?”

    “不。”沈棠搖了搖頭:“容易拆穿,而且我也不可能抱給你一個孩子養,如果不那么做的話,那么假孕也沒什么意義。非我自傲,只是江家我還著實不放在眼里,弄到手中的意義也不大。”

    安和了然的點頭:“那是什么?”

    “我想讓你告訴江家人,燕婉和江珩有私情,且已經懷孕。江家一直都是一脈單傳,就這么一個兒子傳宗接代,要是沒個子嗣香火就斷了。”沈棠的唇邊泛起一抹快意的微笑:“他們江家一定不會放棄燕婉,肯定會想要燕婉腹中骨肉。”

    “燕婉懷孕了?”

    “當然沒有,我只是讓你這么說,你就說是江珩告訴你的。要拿捏好時機,趕得上三皇子和燕婉的新婚典禮。”沈棠在心中默默的想,也不往自己這么一番安排。

    安和笑出聲來:“這般的話,想來他們幾家都會覺得很有意思。”

    若真這么鬧一鬧,兩家,三皇子,燕婉,盡數顏面無光。

    “你放心,等著此事只是烏龍,將家人反應過來以后,肯定會找你麻煩。而我已經為你安排好了退路,你的心口有著太多的傷,需要好好休息一下,即便是復仇,也得自己養精蓄銳,精神足了再來復仇。”沈棠一直覺得不應該拋棄自己的生命而莽撞的選擇復仇。應該在一切都游刃有余的情況下,得到一個自己最想看見的結果。

    安和點了點頭。

    兩個人商量好了該怎么做以后就各自離開,從表面上來說,大家也只是買了兩本書而已。

    安和按照沈棠的吩咐,守在馬路邊,專門等著江家的車出現,看見了江家的車,飛身一撲將車攔住,也不顧自己身上被撞出來的傷痕,跪在車前道明了自己的身份,哭泣不停,斷斷續續的將此事說清楚。

    “……燕婉確實與江世子有私,世子救我一命,就是因為燕婉的緣故。事情發生以前,他突然很興奮的告訴燕婉,有了他的孩子。此事確確實實,沒有摻雜一句假話。”

    安和對天詛咒,因為此事的確沒有摻雜一句假話,而是全部都是假的。

    江夫人捂著自己的胸口,眼淚噼里啪啦的就落了下來,她早就知道自家兒子對燕婉的那份情,聽到這些話就已經信了一半。

    她兒子死的突然,這顆心碎成了八塊,本以為人生無望,再沒什么讓她能夠提起心情,萬萬沒想到橫空插出來一個尚未出世的孩子。

    “老爺,那是我們的孫兒。”

    “可是……今日便是婚禮。”他們二人正是要去參加婚禮的。

    王爺成親,很是熱鬧,前頭有太子大婚作為參考,王爺成婚要比太子稍弱上一些,但康王的婚禮明顯比八皇子福王的強上不少。

    百官齊聚,同去慶賀,就連皇帝都賞賜了東西,由太監送入府中。

    燕家嫁女,紅妝十里。

    兩邊樓閣,推開窗扇就能看見被抬著而過的一擔又一擔的嫁妝,鞭炮聲落一不絕,鼓樂聲聲聲響起。

    新娘子已經被接到了轎子上,新郎在高頭大馬上,身披紅袍,游街一圈,進了府邸。

    他牽著新娘子的手,跨過了火盆,來到了正堂。

    正堂父親的位置上擺放著圣旨。

    二人正要拜,只聽一聲且慢。

    江侯爺急急忙忙的趕了進來,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身邊還跟著一個太醫,顯然也是被急匆匆拽過來的。

    婚禮上賓客齊聚,正是熱鬧鼎沸之時,這突然一聲,幾乎驚動了所有人,一個個的都拿眼睛望著。

    沈棠露出了一個淡淡的微笑,和不遠處皇子席位上的九皇子交換了視線。

    他們兩個都很清楚,這一次的婚禮不會順利。送上門來的熱鬧,就是最好的好戲。

    五皇子吃著花生米,眉頭一挑:“怎么著,就差夫妻行禮,卻突然有人出來阻攔,是覺得這門婚事不成嗎?”

    江侯爺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是。”

    六皇子和七皇子坐在一處,二人一個端正,一個坐姿不雅。

    七皇子手中捏著酒杯,“婚禮上來砸場子的,可真是少見,六哥可少得罪一些人,否則有人砸場子到你婚禮上,那不就丟人了嗎。”

    六皇子冷靜的多:“你動動腦子想一想,什么人會蠢的去砸了皇帝賜的婚禮,肯定是有倚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