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棠同祖母說了一番,跟夫子那邊請好了假,收拾收拾帶著丫鬟小廝仆役護衛出了門。

    一般去莊子上都要攜帶這么多人,出門一趟身邊差不多有五十來人,十分麻煩,故而沈棠也不經常出去。

    紅袖添香都帶在身邊,宿莽因為要留下來照看沈梨,故而沒有前往。

    沈棠在走之前特意去見了沈梨一面,跟其說了染頭發的事情。

    “一旦能夠遮住你的頭發,我就帶你離開。”

    沈梨眨了眨眼睛,眼中有光:“會不會給姐姐帶來麻煩?”

    她身處在這滿是灰塵的窄小房屋當中,只能縮在柜子里,和灰塵惡臭作伴,這還在想著會不會給姐姐帶來困擾。

    這樣的妹妹如何不叫沈棠心疼。

    沈棠當即便前往莊子,想要以最快速度得到染發膏,讓自己的妹妹脫離苦海。

    只要將頭發睫毛都染得漆黑,用一條紗布遮住眼睛,穿盡量寬闊的衣裳,裸露在外的肌膚過于蒼白,可以假脫是戲子,平日里愿意做唱戲打扮。

    戲子的這個身份不好,但最適合沈梨。

    這些只是一閃而過草草生出的念頭,具體的還需要仔細去規整。

    這是一種希望,是前世今生共有的希望,她從來沒想過有一樣東西能讓頭發保持黑色,從前也沒有過這種東西,上了年歲的人頭發就是花白,遮都遮不住。

    沈棠由衷的感激著玉陵長公主,更加感激南宮宸,雖然不知道對方有什么目的,但對方的行為的確是幫到了自己。

    凡事論跡不論心。

    往莊子上行走的那條路坑坑洼洼,坐上馬車也十分顛簸。

    折騰了兩個時辰,方才到了莊子,莊子上養著不少戶人家,得知小姐要來,一個個的都翹首期盼,要給沈棠行禮。

    她早就吩咐人準備錢,都是些小錢分發給莊子上的住戶,也算是對他們多年來盡心盡力的一種獎賞。

    莊子上有常年給她準備出來的住所,府內的下人提前送來的消息早就收拾得干干凈凈,就等著主人入住。

    而像莊子上這種地方,再好的地方也終究不比府內。

    紅袖最愛干凈,即便是舟車勞頓身體疲乏,還是仔仔細細的將屋里屋外收拾了一通。

    沈棠端著一杯涼茶:“反正就待個兩三天,不用收拾的那樣干凈,主要還是需要的桑葚,要選擇最好的。”

    “添香已經過去瞧著了,小姐不放心我也過去看看。”紅袖是那種事事都要親自過問的人,尤其這還是小姐派遣的重中之重任務,親自前來她更是不能準許這件事情有些許差錯。

    沈棠應了一聲,將涼茶放到了桌上,站起身道:“你叫兩個侍衛跟著我,我出去逛一逛,坐了一天的馬車,身子都要顛散架了,我得走兩下。”

    紅袖叫了兩個婆子外加兩個侍衛跟著小姐:“要是宿莽跟過來就更加放心了,偏偏趕得不巧生了病。”

    沈棠沒有吱聲,叫兩個人跟自己出去走一走,她的確是有些受不住,顛簸的腦袋疼,出去聞一聞新鮮空氣,會舒服很多。

    她的腳步很慢,慢悠悠的看著四周的景致,莊子上的景色還不錯,四面樹林,遠處還有高山。

    樹中有一條小路,直通山上,應該是村民從這里走的,因為那條路并不規整,明顯是人踩出來的一條路。

    露半腰有一個大石頭,有一人那么高,石頭上面正趴著一個人,鮮血從那人身上往出流淌。

    打眼一瞧,宛若一具死尸掛在石頭上嚇人一跳。

    “這是什么?小姐快回去。”侍衛趕緊催促沈棠回去,還在路上看去一具尸體太可怕了。

    沈棠擺了擺手,離著老遠就看見那石頭上面趴著穿著紅衣的尸體,她不顧侍衛的阻攔,走到了那處。

    這一身紅衣叫她想到了一個人,一個只有一面之緣的人。

    人是整個趴著,頭發散落,她剝開了散落的頭發,看見了那張臉。

    那是一張雌雄莫變的妖異面容,因為流血過多的緣故,臉色慘白,猶如一張紙,緊緊閉著雙眼,然而睫毛纖長,鼻梁猶如瓊瑤美玉。

    沈棠神色復雜的看著這個人,果然是見過的那個人。

    在紅袖招里,她誤入了一片竹林,竹林中有一個穿著紅衣的男子,風姿秀雅,容貌妖艷事件罕見,可偏偏一眼就能認出是一位男子。

    “小姐,您的身上都沾了血。”侍衛很擔心,心里想著要是小姐有個三長兩短,或者被嚇到了,那自己真是百身莫贖。要是紅袖跟著就好了,小姐跟前的婢女跟著總能勸兩句。

    沈棠心中卻是想,幸虧沒叫紅袖跟著,否則那張碎嘴能絮叨死自己。她淡淡的吩咐:“人沒死,帶回莊子吧。”

    “可是……將陌生人帶回去怕不好吧,有損小姐清譽。”

    “我不想再多說廢話。”

    侍衛立刻不敢多言,反正該勸的他都勸了。

    兩個人將在石頭上的男子抬起來,瞧見了那張臉,心里琢磨著難怪小姐要救人,竟然生的如此美麗。

    這個渾身是血身著紅衣的昏迷男人十分的輕,幾乎沒什么肉,很輕易的就扶了回去。

    沈棠給他找了自己臨近的一間房住下,安排了兩個婢女侍奉著。她倒是也想給這人找個大夫,可是要去城里找大夫再返回的話,根本過不了城門關閉的時間。

    莊子上倒是有一些平常用的草藥,簡單的給人包扎了一下。

    侍衛出來稟報道:“都是一些劍留下的傷痕,沒有致命傷口,眼下清理包扎一番,晚上可能會發燒,熬過去就好了。”

    沈棠隨意道:“我就是和他有一面之緣,不忍心人就這么拋尸荒野,能救下來就救,救不下來就算了,不用給自己太多的壓力。”

    侍衛道:“是。”

    沈棠回了自己的屋,淡淡的想,渾身都是劍傷,那可挺麻煩。沒有一處致命傷,倒是很有意思。

    距離自己醒過來已經過去了好幾個月,事情的變化越發的有意思,讓人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