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筆閣 > 林宇江蕓縹緲仙途 > 第36章 末茶
    沈棠回了海棠苑,在亭子里看書,溫習功課。

    正所謂讀書百遍其義自見,沒有過目不忘的能力,勤于背誦就很重要。

    添香準備了瓜果,紅袖在旁邊添茶,沈棠便歪在榻上,手里拿著一本書默讀著,覺得十分有趣。

    她看書看入神了,因而沒發現有人悄悄的走了進來。

    左右婢女倒是瞧見了,但是沈萱將指尖放在了唇上,示意大家不要出聲,婢女們也就沒有提醒。

    沈萱露出一抹壞笑,靠近沈棠,然后冷不丁的叫了一聲:“姐。”

    沈棠拿著書的手微微一抖,無奈的抬起頭來,看著眼前這個做了壞事還沾沾自喜的小丫頭,無可奈何的說:“二哥是不是總被你這么嚇唬?”

    沈萱嘆了口氣,在沈棠身邊坐下:“就嚇唬到他那一次,以后但凡我靠近,就跟炸了毛的貓似的,警覺得不得了。”

    沈棠在心中默默的想,沈南槿也不容易,有這么個活潑過了頭的妹妹,有的苦頭吃。

    沈萱伸手捏著沈棠的書看了看:“齊民要術?你看這個做什么?我二哥這些天也在看這本書。”

    沈棠隨口答道:“隨便看看而已。”她將書遞給了添香,添香小心翼翼地接過,放進書箱。

    紅袖倒了杯茶遞給七小姐,沈萱接了茶,注意力就被轉移走:“茶湯橙黃,這是大紅袍?”

    沈棠喝茶有個毛病,不喜歡碰到茶葉,所以在家的時候都會要求婢女將茶葉過濾出去,只剩茶湯慢慢喝。

    她嗤笑一聲:“好妹妹,我這里怎么可能有大紅袍?是虞山紅茶,你嘗嘗就知道了。”

    沈萱品了品,果真不是一個味,有些納悶的問:“虞山不是只產綠茶不產紅茶么,莫不是我記錯了?”

    沈棠飲了一口茶,說:“你沒記錯,虞山原先是只產綠茶。不過,今年君山銀針不是減產了么?有人就上供了紅茶給圣上,圣上贊了幾句。這話傳出去后,紅茶就鬧得火熱了。虞山的茶樹多,就有商人將茶葉制成紅茶,再打著虞山的口號,吸引了不少人。”

    沈棠將茶水飲盡:“我那婢女,夏歡,平日里負責我茶水和飲食的,她瞧外面的紅茶賣得火熱,就買回來讓我嘗嘗鮮。”

    添香又給她空掉的茶杯添至七分,笑著說:“先前還有茶商舉辦了一個紅茶詩會,邀請很多文人士子品茗寫詩,熱鬧得很。”

    “也就那樣吧,有夸夸其談的嫌疑。”沈萱大小姐十分不給面子。

    沈棠只是笑笑,并不生氣:“你要是喝不慣我這兒的茶,就讓丫鬟跑一趟,去你院里把你的茶拿來。”

    沈萱揮手拒絕,郁郁寡歡的說:“我那現在也沒什么好茶,我之前愛喝末茶,如今母親也不肯再買了,就連父親愛喝的幾種茶都限量。”

    沈棠微微一怔:“自我朝太祖年間開始,販賣茶葉需征稅,也不準許私賣。商人想要販賣茶葉,必須經由官府審批,末茶不是在陛下登基之初就被禁了嗎?”

    末茶,制成細末的茶磚。

    里面可添加東西,龍腦粉舒心益腦,薄荷粉滿腹清涼。

    有黑心的茶商在里面添加豆粉,屬于以次充好,操弄權貴,被認為罪大惡極。

    太祖在世時就曾頒布律法,但凡有茶鋪用米豆等雜物混到末茶里面,一律予以處罰,輕者罰款,重者坐牢。

    舉報者亦有獎,發現一兩賞三千文,發現一斤賞一萬文,最高獎勵五萬文。

    末茶的制作工藝繁瑣,選擇上好的茶芽,充分干燥后再研磨成極細的粉末。

    這個過程容易摻假,因此對私自磨茶的茶商進行嚴厲處置。

    茶葉磨成粉末,打壓成餅或團,被稱作龍團,而不壓制的就直接論袋論斤賣。

    上貢用的龍團又叫蠟茶,是最上乘的,擇上等嫩芽,細碾入羅,雜腦子、諸香膏油,調齊如法,印作餅子,制様任巧,候干,仍以香膏油潤餙之,其制有大、小龍團帶胯之異,此品惟充貢獻,民間罕見之。

    說白了這東西就是給顯貴人家吃的。像這種制作起來工藝繁瑣,極費人工,普通人根本吃不起。

    上貢之品更是勞民,茶農苦于徭役,怨聲載道。

    太祖體恤百姓,后面索性禁了末茶。

    沈萱笑了笑,天真爛漫又真實的殘酷:“越是被禁止的東西,就越是有人想要,朝廷不許,便有人私下來做,打通了一些關鍵人物的關卡就不會有事情發生。之前我就愛喝末茶,不過經歷了生日宴上的事兒,母親已經不許我喝了。”

    沈棠心里說不上什么感受,有些淡淡的悲涼。當一個朝代只要有錢什么都能辦到的時候,這個朝代就已經陷入了腐朽,可又有誰有刮骨療毒的勇氣。

    昭帝在登基之初,應該有一展宏圖的理念,他做的事也的確為國為民。只可惜,后來他只顧著煉丹,在昏君的路上一去不復返。

    沈棠見她不愛喝自己的茶,又提議道:“我這兒還有花茶,你要不要嘗嘗?并不算是名貴,就是取巧而已。”

    “姐姐不用管我,我來你這兒又不是為了喝茶。”沈萱這么隨口說了一句,忽然想起來自己今日來的確不是為了喝茶,她拍了拍自己的腦門兒,“我今兒個來是同你說笑話的。”

    沈棠驚訝地挑眉:“哦?有什么笑話值得你大費周章來著來找我。”

    “燕家那邊來人了,二嬸摟著自個兒子哭慘呢,說二叔偏心,寵庶滅嫡。那發簪是給了大哥,大哥哄著三哥拿過去。出事了,偏生只罰了三哥,害得三哥不能下場參加鄉試,要不然三哥肯定能考一個好名次。”沈萱邊說邊笑,杏眼彎成了月牙。

    沈棠有些無語:“祖母不是說不許再提這事么?這鬧得人盡皆知的,于她有什么好處。她還想著三哥下場呢,就三哥那學識,她心里沒點數么?”

    沈萱撇了撇嘴:“估計她真沒數,她經常夸三哥來著,說三哥的學問好,常常被夫子表揚。我當初信以為真,還想著三哥考個狀元回來。”

    沈棠:“……”

    姐妹倆吃著茶果,扯了一會兒閑話,沈萱就回自個院子里去了。沈棠尋了個由頭,打發掉丫鬟后,讓宿莽守在庫房門口,她進去看沈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