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筆閣 > 晏少不好了,夫人說你綠了 > 第909章 難堪
真到了寄人籬下,仰人鼻息那一步,就知道日子有多難過了。
沈瑤心高氣傲,身為沈家二小姐,除了她自個非要跟沈棠較勁吃了一些苦頭,就沒誰讓她自尊受挫過。
慕容館這輩子沒給誰低過頭,快快樂樂的做個小王子,健康成長,結果人到青年發生了斷崖式的變化。
兩個人湊在了一起,落魄到了一處。
這二人風塵仆仆,抱著孩子風餐露宿,通過沈家的岸線終于抵達了北唐,且返回了京都。
但是因為慕容館的身份緣故,他們沒發正大光明的出現,只能被安排在了一個偏僻的縣城里生活距離京都主城大概有一下午馬車的路程。
沈家給拿了錢,派了親信奴仆來照料,隔三差五送點東西過來,保證他們一家人能夠順利的生活下去。
可是過了半個月,沈家都沒再派人露面。
沈瑤手頭上的錢都花光了,家里的米面要吃完,孩子都吃不到雞蛋肉羹,不由得開始焦慮起來。
彎彎的勾月懸掛在疏落的梧桐樹上,夜闌人靜,漏壺的水早已滴光了,秋風送來了斷續的寒砧聲,在小庭深院中,聽得格外真切。
沈瑤睡不著覺,坐起來來到了院中,身上披著衣裳,覺得腳處嗖嗖的冷風刮著,但就是不想回去,屋里面太憋了,空氣都不通順。
“娘子。”慕容館悄悄的走了出來,他望著憂愁的沈瑤感到一股難堪。
他提出要出去賺錢,沈瑤打死不同意,倘若被人發現他們兩個窩藏在這兒,沈家會有麻煩,慕容館十有八九會被囚禁起來,成為工具。這還是好的下場,倘若沒有用處,工具最大的可能性就是以震懾的姿態殺掉。
現在的戰爭打的太兇了,一路上所見所聞,連花草樹木上都聞得到硝煙的氣息。
慕容館掩面而泣:“我是真的沒用。”
男人不悲傷到一定程度是哭不出來的。
沈瑤緊緊的摟著自己的孩子。
又熬了六七天,沈家終于派人來送糧食等東西。
這回來壓車的不是大嫂陳氏,而是沈萱。
姐妹兩個在開門的一瞬間看見彼此,眼睛瞬間都紅了。
待字閨中的時候關系也沒多好,反倒是經歷了打磨后,苦難讓人無聲的親密起來。
沈瑤:“怎么是你來的?怎么不是大嫂?”
她心里噌的一下,升起了不好的預感,沈萱是所有人認定的孩子,無關她的年紀,她就是受保護的那一個,正值戰亂,四處蕭條,即便是有護衛保護,沈家也不會輕易的放沈萱出來。
沈萱擦了擦眼淚,邊走邊道:“姐姐,祖父病逝了,我父親和二哥在戰場,二叔和大哥披麻戴孝,祖母大病一場,大嫂在跟前盡孝侍奉,如今祖母還昏昏沉沉的病著,家里面亂成了一團,大哥后面才想起來你,就讓我來送東西。”
“是我不孝,家里這種情況了還要你們惦記著我,我也不能回去為祖父披麻戴孝。”沈瑤的嗓子一下子就啞了。
慕容館連忙往自個身上攬:“是因為我,正常來說你是可以回沈家的,因我的緣故才不能回去。”
他也沒想到,肖家把持朝政這么長時間,突然就不帶著皇帝玩兒了。他這個王爺進退兩難,最后成了無關緊要的垃圾被丟棄。
連帶著出身那樣好的沈瑤跟他一起過上了顛沛流離的生活,生下來的孩子都要跟著一起遭罪。
他當初一念之差,信誓旦旦的過去許諾求娶,是真的沒有想過今日。
沈瑤:“不說那些,把馬車牽進來卸貨吧。”
馬車被帶進了院兒里,為了不起眼,一次不敢運太多的東西,慕容館搬運了一番,放進了倉庫里。
沈瑤帶著沈萱進了屋,姐妹二人抱頭痛哭。
沈老爺子是一位好的長輩,年輕時候變文采斐然,風度翩翩,上了年歲以后更加儒雅睿智。
他甚少插手兒女的事情,對于孫子輩兒也都一般疼愛。
沈瑤當初上了年歲卻遲遲不肯嫁人,沈老爺子也從未逼迫,這樣好的兩位老人相繼生病,一人去世,沈瑤不能回去盡最后的孝,甚是惋惜。
沈萱到底是長大了,還會安慰人:“二叔說祖父年紀大了,圣人才活了七十,這是喜喪。”
沈瑤擦了擦眼淚,眼淚還是不斷的往下流,除了傷心,長輩的去世,也傷心沈家昔日的幸福團圓一去不復返。
時光就是這樣殘酷,他從來不會在最好的時刻停留,而是漫長的度過一生,看著起起落落的人生。
未來是否美麗不知道,但過去的美麗時光已經過去。
沈瑤顯得很憔悴,一身粗布麻衣,強打起精神來:“祖父去世了,三叔知不知道消息?”
“我父親知道了,我聽說,朝廷吵得厲害,要招三叔回來丁憂呢。”
根據儒家傳統的孝道觀念,朝廷官員在位期間,如若父母去世,則無論此人任何官何職,從得知喪事的那一天起,必須辭官回到祖籍,為父母守制二十七個月,這叫丁憂。
沈家二老爺倒是能放了手中的官職,回祖籍守孝,但沈家的老三還在戰場上帶著兒子拼命,這個時候怎么回來?
但是那群想要對沈家動手的人就拼命的用借口,說什么倘若兄長回去守孝,而弟弟還領著官職,這不合規矩之類的。
戰爭打輸了,直接改朝換代,規矩也守別人的規矩,也不知那群一味阻攔想讓十三老爺下來的人是怎么想的,可能是覺得偌大的一個國家不會輕易的亡國吧。
最后的結果自然是你也這么想,我也那么想,你賣一下國,我賣一下國,兵臨城下那一日還覺得不是自個兒的錯。
沈瑤道:“誰那么迂腐?!”
沈萱難過的幾乎要哭起來:“陛下重用寒門子弟,朝廷上多數都是寒門。他們學的是孔圣人的禮法,講究一個父父子子,君君臣臣,就算是天塌下來,也得先講一個孝道。這幫人腦子里面好像只有一根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