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若在原地站了良久，久到后頭跟著的金枝出聲喚了一句，她才收回視線，“回去吧。”
張傳這話，算是給了她一顆定心丸。
至少，這會兒她的命數，之前是不一樣了，至于是好是壞，總得努力過后再說。
李若快步回了書房，和陳集商量著這回對華州和滁州之事的安排。
雖說有張傳坐鎮，但俗話說，雙拳還難敵四手，更何況，那些妖道有備而來，又有王、賈兩家做靠山，必定不是那么好對付的。滁州這頭，李若照原先說好的，要給大哥李峋去信，請他相幫，陳集想了想，又把唐家也推到了前頭，唐家在滁州好歹有些勢力，能幫一點兒是一點兒。
華州那邊也還應該再派幾個人過去，正好萬年先生也回來休息了好一段日子了，讓他走這一趟，再合適不過。
李若多想了些，洪清上回來信便提過，萬年先生辦事，身邊要有個人盯一盯，那位聰明是聰明，可就是太聰明了，有時一出手，就容易收不回來。眼下，華州那邊當以仔細防守為上，其余的，不能太過。
要是這樣，華州這趟便不能叫他只身前往，最好得派一個守成些的跟過去，好歹也能規勸一番。
這人選上，李若看中了百辟。
她和陳集一商量，陳集一口答應下來。赤驥馬上要回來了，他身邊的人也能夠用，百辟辦事自來小心，他跟著跑一趟，自己和楚楚都能放心些。
這事兒定下來的很急，當天晚上，一只隼就把信兒帶到了四九城里，萬年先生像是早有預料，看了信，只哼唧了兩聲，便把小廝叫起來收拾東西，倆人忙活了大半個晚上，第二天一早，和百辟在四九城外的山路頭碰了面，一人一匹馬，就這么啟程趕往華州城。
張傳也是個耐不住的，把手頭的差使該安排的安排，該丟的丟，行李都不收拾，一人一馬再帶一個小徒弟，就這么直接往滁州城趕。
也好在滁州離幽州離得近，抄近路快馬加鞭也就三日的路程，他這么兩袖清風的走，倒也不會叫人太擔心。
他才一到滁州，李峋那邊的信兒便跟著遞了過來。
信是走的陳集這邊的暗線，直接遞到軍所里，陳集也沒耽誤，當晚就帶了回來，吃過飯，夫妻倆窩在炕上看信。
李若瞧完了，心里松了一大口氣，面色都跟著輕松不少。
“這回放心了？”陳集捏了捏她的指尖，笑著問道。
李若點點頭，“大哥哥性子謹慎，有他在，我自然放心。”
她頓了頓，望著信上那大篇的痛斥之言，無奈道，“我眼下就怕大哥哥萬事往自己頭上攬。大伯母總寫信來說，大哥哥到欒城任父母官后，寫回家的家書是一封比一封悲。他自己必定過得很苦，當初在外任上就是，他常把銀子拿出去救濟窮苦之人。”
這回寫來給李若報平安的信也是如出一轍的悲。字里行間，都透露著對上的不忿、對下的不忍，李峋的憤怒躍然紙上，光是看著那用力的字跡都不難窺探出一二來，李若瞧著那封信，心底有些不是滋味。
大哥哥是正兒八經把書上所說的‘為民’二字做到極致之人，當初他在外任上就做的極好，為官兢兢業業，克己復禮，他治下也稱得上一句百姓和樂，行乞之人都比別的地方少，年年的地方考核大哥哥都能名利前茅，若不是圣上對李家猜忌太過，他本不該一直耽擱在外任上才是。
這么幾年外任下來，大哥哥什么都沒得，甚至連當初大伯母給他準備的銀錢都搭進去不少，自己兩袖清風，到回上京的時候，全副身家也只有一百兩的銀子，這還是他們變賣了不少帶不走的大件家當才得來的。
大伯母那會兒常念叨，大哥是個好官，可不是個好的當家者。若不是有李家撐著，就憑大哥哥那點兒俸祿，家里頭一年到頭的嚼用都不夠，他還時常接濟這個，接濟那個，真真是，菩薩轉世也不過如此。
也得虧大嫂古姍是個心性豁達的，不計較這些，不然，這一家子少不得要雞飛狗跳。
“有張傳在，不怕這個。”陳集倒是不擔心，他這位大舅哥再怎么悲傷春秋，遇上張傳，這些都得被壓下去。
“但愿如此。”李若低嘆了口氣，把書信疊好，扔進一邊的爐子里，瞧著它慢慢成了灰燼，才徹底安了心。
再擔心，日子也得過，李若只得叫人單獨給張傳帶了信去，托他好好看住李峋，別叫李峋因為一時心軟被人下了套，鉆了空子。
滁州和華州兩地的信兩天一報，一封去軍所那邊，一封直接遞到李若手上，就這么過了一個來月，張傳來信，說是那老妖道已經進滁州了。
李若瞄著信，心底安定不少，這些人來了便好，他們現在只等甕中捉鱉。
這事兒她暫且拋開不管，因為朝廷那邊來了消息，召王荊和靳二回去。
王荊那邊，他阿爹王大爺除了剛來的時候鬧了一陣之外，到如今，都還‘病’得起不來身。
也不知打哪兒來的消息，說是王大爺怕是熬不過今年夏天了，這久病之人最忌諱挪動身子，王荊掛心著親爹的安危，去了告罪書，說是要等王家大爺養一養身子，好歹能下床了再上路。
他一封告罪書寫的言辭懇切，又是直接遞到朝堂上去的，翰林院那些個老翰林讀了，全都感動不已，又替他向皇帝求了情，皇帝那邊不情不愿地應了他的話。
王荊這邊暫時不動，靳二卻不能夠了。
他在幽州這段日子拿了不少官員下馬，其中好幾個都是皇帝的人，沒想到王荊和燕王府沒叫他們落馬，反倒是靳二這個夯貨把人給扯了下來，偏生那幾個蠢貨也是貪心不足蛇吞象的，這幾年沒少干下蠢事，就是皇帝想保都保不下來，只能捏著鼻子自認倒霉。
靳二這算是亂拳打死老師傅，很是叫皇帝恨得牙癢癢，偏這廝又是個憨得不能再憨的，這幾樁案子他還當是大功勞，巴巴的遞折子上去給自己邀功，差點沒給皇帝氣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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