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筆閣 > 十丈紅塵長生仙 > 第三章 陰兵
  他默然撓頭,仔細觀量,這貨可不就是娃娃魚嗎?可誰能想到娃娃魚能長到九尺?這身量就算尋常的鱷魚都比不過。

  薛釗又問:“為何要吸食元精?”

  “自是為了修行。”

  “胡說!”薛釗呵斥道:“要修行,那牌位上有的是香火,吸食了自然可以排解靈炁余毒,哪里用得著犯忌諱去吸食元精?”

  娃娃魚精訥訥不言。

  “快說!”

  “這……小的口味重些,元精更合口味。”

  薛釗冷笑一聲,右手開始掐訣:“看來你這廝是不到黃河心不死啊。”

  “仙長饒命,仙長饒命,小的說了,說了!”

  薛釗右手劍指上電芒閃動,停在妖物身前,那妖物沮喪道:“啟稟仙長,非是小的要走邪道,實在是……實在是不得已而為之啊。”

  頓了頓,繼續道:“那香火,小的每年所分不過百中二、三,余下大頭都要被旁人拿走。起先小的還未化形,這丁點香火倒是能維持。

  可后來小的化了形,這些許香火卻是連維持化形都不能。小的與之商量,對方卻是不肯,小的無奈之下只得出此下策,托夢給周遭百姓,讓其獻祭童男童女。”

  薛釗看其不似作偽,追問道:“那拿了香火大頭的又是何方神圣?”

  不料,先前竹筒倒豆子般的娃娃魚卻道:“仙長啊,小的說不得。不說還能指望仙長高抬貴手,說了必定死無葬身之地啊。”

  “真不說?”

  娃娃魚只是搖頭。

  薛釗嘆了口氣,體內真炁流轉,劍指化掌猛的印在娃娃魚心口,耳聽得‘轟’的一聲,捆住娃娃魚的枷鎖崩散,娃娃魚倒飛出去撞破土墻,落地后翻滾出老遠,隨即再無聲息。

  薛釗收掌道:“既然不說,那留你還有何用!”

  香奴鉆過墻洞,奔行幾步,在那娃娃魚尸身旁轉悠一圈才回返,對薛釗說道:“死了,連妖丹都碎了。”

  薛釗道:“此獠妖丹里都是余毒,留下也沒用。”

  香奴就說:“道士,我們還不走嗎?”

  薛釗搖了搖頭,轉身在火盆前趺坐,撿了細枝撥弄炭火,說道:“總要見一見拿了香火大頭的家伙才好。”

  “那要等多久?”

  薛釗說:“也許一會,也許要等到明天,不好說。牌位上的香火頂多留存三日,幕后之人總要在這之前拿走香火。而且今天剛祭過河神,牌位上的香火不少,我猜那人今晚就會來。”

  頓了頓,瞥見香奴那有些不安而來回甩動的尾巴,薛釗寬慰道:“安心,打不過總能跑得掉。”

  香奴歪著頭依稀想起,去歲中元時道士修煉遁術,一步踏出便在自己眼前消失,直到第二日傍晚才疲憊不堪的回來,說是那一步踏出竟去了百里之外的山野之中。

  “哦,”于是她應了一聲,道:“道士,我餓了。”

  薛釗抬頭,就見小東西仰頭看著席面,舌頭吐得老長,就差流口水了。薛釗莞爾:“吃吧吃吧,撿一樣你愛吃的拿。”

  香奴頓時人立而起,攀上席面,探著頭四下亂嗅,小心地在菜肴之間挪動腳步。她沒選大魚大肉,反倒停在了一盤點心前,扭頭看向薛釗:“道士,我要吃這個。”

  薛釗就起身,過去將那一盤精致的點心端下來,放在火盆旁。香奴罕見的從桌案上跳下來,快步湊到點心前,雙掌捧起一塊就嚼。

  “果然是甜的!”

  香奴喜甜,平素極不喜人碰觸,卻總被村中頑童用蜜糖哄著揉搓。也不知她哪里來的這么大癮頭。

  炭火噼啪,混著咔哧咔哧的咀嚼聲,夜漸深沉。

  香奴探出手掌,又頓住,那盤中點心只剩下了一塊。她舔了舔嘴角碎屑,抬頭看向閉目養神的薛釗。

  “道士,你不吃嗎?”

  “你吃吧。”

  香奴頓時心滿意足的將最后一塊捧起,剛要吃將起來,道士突然睜開了眼睛:“來了。”

  香奴看向廟門,卻連個鬼影都沒瞧見。

  薛釗卻已起身,盯著廟門道:“遮遮掩掩、裝神弄鬼,我倒要看看到底是何方神圣——”雙手指決變換,左手托右手劍指豎于胸前,猛的朝前一點:“——給我出來!”

  薛釗身上泛起金色光暈,那光暈擴散開來,將小小的土廟染成金色,又緩緩褪色。廟門窗扉上浮現一道黑影,只大抵能看出人形,一動不動的定在那里。

  俄爾,門扉透過斑斕氤氳,流淌中凝聚成一尊半透明的身影。赤面虬髯,頂盔摜甲,手持雁翎刀,通體金光閃閃,望之好似傳聞中的天兵天將。

  香奴頓時駭住,道:“神,神……神將。”她記憶深刻,當初她就是被如此神將斬得差點死去。

  薛釗開始皺眉。本以為操控娃娃魚攫取香火的是一方大妖,或是厲鬼兇煞,卻怎么也想不到會跟不知根腳的神將扯上干系。

  那神將掃了一眼驚駭的香奴,隨即目光看向薛釗,少頃略略抱拳:“不知道長師承何門何派?”

  薛釗道:“無門無派,我不過是山野村人。”

  神將皺眉道:“道長既然不愿說,本將也不勉強。本將得令來此地處置妖物禍亂之事,不想竟被道長搶了先。”

  “原來如此。”薛釗和煦笑著,神將的話他卻一個字都不信!那神將看似恭謙,拱手時雁翎刀卻不曾回鞘,戒備之意溢于言表。

  處置妖物?妖物在此地興風作浪十幾年,早不處置、晚不處置,偏等著自己打殺了那娃娃魚才來處置……哪里有這么湊巧的事?只怕眼前的神將跟那娃娃魚脫不開干系。

  香奴曾說過,私立廟宇、收斂香火,乃是犯天條!眼前神將犯下這等大罪,哪里肯讓自己走漏風聲?刻下好言好語,一則因著拿不準自己路數,二則只怕是在等援手。

  想明此節,他說道:“在下薛釗,還未請教神將名諱,又是奉了哪位神君的將令?”

  神將面色凝重,不敢答話。道門修士,凡召神劾鬼,必要先知曉鬼神名諱。神將心藏鬼胎,哪里敢將名諱告知?

  “神將?”

  神將嘆了口氣,說道:“薛道長,此間事你知我知……不若道長權當不曾見過,你我大路朝天各走半邊,如何?”

  聽得此言,薛釗心中愈發警惕。心中決斷,不能再拖下去。

  薛釗笑容愈發的冷起來:“縱妖禍亂,私斂香火,荼毒一方十余年,神將以為在下如何才能當沒瞧見?”

  神將狀似思索,薛釗突地背脊發涼,心中生出不祥警兆。薛釗想也不想,縱身而起,翻騰中就見一道漆黑身影自下方疾速穿行而過。

  薛釗落地后定睛觀望,那黑影也轉過身來。只見周身黑衣,面容陰冷,冠帽上有‘夜游’二字,一手握著打鬼棒,一手提著燈籠。那燈籠上生著一張鬼臉,雙眼凝視薛釗,張嘴露出獠牙,舌頭伸出來一尺有余。

  “夜游神?”薛釗恍然:“原來是城隍手下陰兵。”

  夜游神張口說出一段怪異話語,聽之不似人聲。金甲神將提刀在手,說道:“你我就此作罷,道長莫要再多管閑事可好?”

  那夜游神行止詭異,極難被人察覺,險些著了道的薛釗哪里肯罷休,手中法訣變換,說道:“神將長得真美!”

  “嗯?”

  “長得美就莫要想得美!”話音落下,薛釗掐火訣,張口便有三團火光噴涌而出。

  夜游神與那神將左右二分,避開火團。

  神將大驚失色:“先天符法!你……你到底是何人?”

  “不平之人!”

  話落,就見那三團火光化作三只火鴉,兜轉回來直撲二陰兵。

  夜游神提起燈籠,燈籠上的鬼臉張開大口,一口將襲來火鴉吞下。鬼臉兀自嚼動,卻臉色驟變,昏黃的燈籠猛地由黃轉紅,下一刻火鴉從燈籠里破出,夜游神被那火鴉撞個正著,慘叫一聲丟了燈籠,胡亂拍打周身燒起的火焰。

  明明烈火熊熊,偏偏那火焰不是凡火,只燒在夜游神身上,對那土廟中的門窗桌椅半點影響也無。

  那鬼臉燈籠更是被燒得來回翻滾,怪叫連連。

  薛釗余光瞥見,心道這幫手夜游神道行只怕不比那娃娃魚強多少,只是勝在行止詭異。倒是眼前的金甲神將,雁翎刀舞得密不透風,兩頭火鴉非但近不得身,反倒被斬落了一頭。

  薛釗略略估量,追魂陰火鴉耗去半數真炁,余下真炁要仔細思量才能斗得過眼前神將。

  主意拿定,薛釗也不廢話,什么先天不先天的,比斗時哪來那么多廢話,總要將對方拿下再說。

  雙手法訣變換,體內真炁流轉,雙掌附著雷霆,薛釗揉身欺上。

  神將方才格開火鴉,見薛釗襲來,長刀當頭就劈。

  薛釗眼明手快,側身右掌拍在刀身上避開。

  神將順勢轉身,長刀橫掃。

  薛釗下腰矮身避過,心中腹誹著沒有兵刃實在吃虧,回頭有了錢一定要買一把趁手兵刃。

  薛釗剛正過身形,那神將一腳踹過來,薛釗能做的只是抬起雙臂格擋。

  臂上巨力傳來,薛釗后退兩步,恰在此時火鴉兜轉過來,這才沒給神將追擊的機會。

  薛釗暗自咬牙,足下發力又再欺上。神將正揮刀與火鴉糾纏,余光瞥見薛釗,卻只能在間不容發之際斬來一刀。

  唰——

  長刀掛風拂面而過,神將慘叫一聲,卻是火鴉砸在其手臂上。如此時機,薛釗哪里會放過?當即墊步上前,一掌悶在那神將肋間。

  轟——

  一聲悶雷炸響,神將倒飛出去,撞開門扉落在廟外。薛釗兀自不肯罷休,他情知神將道行深厚,這點傷勢奈何不得。

  薛釗丹田真炁鼓蕩,雙手法訣快速變換,隨即擺出弓步張弓架勢。虛幻的彎弓在其手間呈現,羽箭卻是一枚電光流轉的雷箭。

  略略瞄準,松手。電光轉瞬即至,那神將拍打著火焰剛起身,便被一道雷霆灌體,又翻滾出去老遠,再也沒了動靜。

  薛釗體內真炁所剩無幾,深吸口氣快步追了出去。到得那神將身前,見神將人事不知,身形更是被陰火燒得愈發虛幻,這才略略松了口氣。

  伸手一拂,陰火滅去,薛釗手掐法訣,探手便有一條虛幻黑索自袖中伸出。黑索視地面如無物,眨眼將那神將捆了個嚴嚴實實。

  余光瞥見一團火光,薛釗轉頭就見慘叫的夜游神從廟中胡亂奔了出來。左手一探,又是一條黑索伸出,將夜游神捆將起來。薛釗這才揮手間滅去夜游神身上的陰火。

  黑索一拽,夜游神飄蕩到身前。

  薛釗打量了下,說道:“名諱。”

  夜游神張口吐出怪異聲響,聽得薛釗莫名其妙,只道是夜游神不老實。當即心念一動,黑索收緊,夜游神頓時慘叫連連。

  “道長莫要為難夜游神,”薛釗扭頭,就見地上的神將已經轉醒。金甲神將說道:“他死去太久,收錄時早已忘了人言,如今只會鬼話。”

  鬼話連篇是這么來的?薛釗于鬼神之事懵懵懂懂,又哪里去分辨金甲神將說的是真是假?

  金甲神將又道:“此事全是在下威逼,還請仙長高抬貴手,放了夜游神一命。在下一人做事一人當,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薛釗見其言辭不似作偽,便松了黑索,問道:“為什么縱妖害民?”

  金甲神將道:“在下慚愧……人心不足,是在下起了貪念。”

  “其他陰兵可有參與?”

  金甲神將不說話。

  “城隍可曾參與?”

  神將還是不說話。

  薛釗嘆了口氣:“名諱總能說吧?”

  金甲神將道:“本將渝城城隍堂下金甲侍衛……張永壽。”

  薛釗覺得有些耳熟,卻沒多想,轉頭沖廟內喊道:“香奴,取黃紙來。”

  須臾,香奴叼著一張黃紙蹣跚而來。薛釗接過,挑眉問:“筆墨呢?”

  香奴瞪眼道:“竹簍里沒有。”

  薛釗撓頭,蹲下鋪平黃紙,咬破食指先行寫下幾個怪字,繼而再寫下金甲神將其名,體內真炁流轉,喝了聲‘收’,神將便化作一縷青煙收入黃紙之中。

  仔細觀量,黃紙上赫然多了神將畫像。

  香奴覺著神奇,歪頭看了看,又看向夜游神:“道士,他怎么辦?”

網頁版章節內容慢,請下載好閱小說app閱讀最新內容

請退出轉碼頁面,請下載好閱小說app 閱讀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