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筆閣 > 時和歲豐 > 第五十八章 背后靠山
  宋三娘猶猶豫豫:“我聽那丫頭說,早些時候她就看見程大人從門內出來,那時候孫大人也不過才來了半個時辰不到。”

  宋安時看著宋三娘好半晌沒有說話,宋三娘也皺緊了眉頭。

  宋安時開口問:“程大人的生意你還在做嗎?”

  宋三娘點頭又搖頭:“我還是按照你當初的吩咐,一半摻和些真消息,一半摻和些假的給他送去,送去的也大多是一些商人的消息,我看他好似很關注這些。”

  楚秦閣原名并不叫楚秦閣,叫知香院,那時候的宋三娘是院里的花魁娘子,更因為她官宦出身的身份,很多人抱著獵奇的心態想要一瞻或把玩。

  就是知香院里的媽媽也要順著宋三娘的心意,直到宋三娘那最好的幾年老去,但依舊不可輕視。

  幾年前,當年被宋三娘有意放跑的小姑娘宋安時卻突然回來,宋三娘本來以為宋安時會再一次被媽媽抓住,誰知道媽媽只是臉色不好的看著人來但沒有出聲,宋三娘這才知道,宋安時的賣身契早就不再媽媽手上了,至于去了哪里,媽媽也不知道,只知道當年宋安時逃出去一個月之后,就有人過來拿走了那東西,留下了一錠金子。

  宋安時花掉了當時身上所有的錢為宋三娘贖身,當然最后也沒讓當時的媽媽討得了好,找人惡意買下了知香院。

  宋三娘沒有想到當時一時念起養的孩子竟然再隔了這么多年之后還能找回來,真的拉她出了泥潭,彼時沖昏頭腦一心想著要從良,后來才知道哪有那么簡單。

  再說原本院子里的這些姑娘家,嫁人嫁不出去,也不是所有人都和宋三娘一般攢了些積蓄,更多的人,宋三娘愿意放她們走,她們也根本活不下去。

  便是出門給人做最簡單的漿洗衣服的活也不會有人找她們,因為她們一日入樓,那在所有人終生難出。

  攢下了積蓄的又能如何,旁人看見一個獨身的女人,誰都想上去欺負一二,還讓所有人都覺得是這些小姑娘的錯。

  春蘭其實也很慘,她的琵琶本就是院里一絕,這些年攢下的積蓄雖然買了些首飾但還是比一般的小姑娘好上很多,從良對她來說簡直像夢一樣。

  一下子太過美好,誤以為自己可以擁有更多,當一個男人信誓旦旦出現的時候,春蘭只怨他來得太晚,白白錯過了那么多時間,結果卻人財兩空。

  那時候宋安時也不敢在這里久待,就像是詛咒一般,凡是和宋安時親近的人都會離奇死亡,她越來越壓抑,卻也越來越小心,在初初回孟州的時候,宋三娘都不太敢認宋安時。

  那個時候的她和現在判若兩人,整個人看著壓抑陰沉又兇狠,甚至說話還有些滯澀,好像很多年沒有說過話見過人一樣,但是一靠近,她的手上不停轉著龜甲和羅盤,還帶了許多宋三年沒有見過的東西,整個人癲狂又神叨,經常自言自語的念著些什么東西,眼底都是紅血絲。

  她就在孟州待了半個月,幾乎是安排好宋三娘的住處就在一個黃昏夜里一步步離開的孟州,孟州靠水,大多人出行都是從岸邊走,但是宋三娘記得那天晚上。

  殘陽如血,城外青山黑壓壓的,宋安時閉著眼睛念念叨叨地選了一個看著崎嶇無比的方向離開了。

  后來宋三娘因為很多原因,將知香院徹底接過手來,這根本不難,因為宋安時把這所院子的地契和她的賣身文書都給了她,她又開始重操舊業。

  但是這一次不再是心死如灰的苦苦掙扎,更像是死死抓住最后一根稻草的掙扎。

  知香院改為楚秦閣,滿院上下的姑娘才活了下來,即使還是眾人眼中貶低和唾罵的對象,說她們沒有廉恥為什么不去死,宋三娘從來不攔著以死證清白的姑娘,但也從來沒有瞧不起那些想要活下去的姑娘。

  有人還惦記著家里走失走散的人,總得留個念想,有人說她們這樣的下輩子投胎大概也是個豬狗,那這輩子先把人做明白了。

  宋三娘不管這些姑娘是怎么想的,你若是想要掛牌子就掛,不愿意你就想法子養活自己,或是有一技之長愿意交給閣里的其他姑娘,或是愿意出去給人表演助興。

  或許就是因為此事,楚秦閣的生意很難,幾乎大多數時候都是宋三娘再往里面貼補這些年的積蓄。

  快要撐不下去的時候,約莫著過了有半年,宋安時終于回來了。

  這一次比上次看上去好了許多,依舊有些莫名的狂熱與神叨,不說話時依舊看著陰翳非常,也沒有現在這么愛笑,脾氣也很不好,身上沒有上一次那么繁瑣的東西,但還是帶著幾個龜甲,還有一些不知道是什么東西的古物,看著就有些神秘。

  她對于宋三娘重操舊業的事情沒說什么話,只是沉默了半晌道:“你不必在意我,我的名聲不值錢,你若是不想待在這個地方,我帶你去別的地方。”

  宋三娘其實是心動的,她問:“你和我一起?”

  宋安時沉默著搖頭,宋三娘眼里的光突然暗了一下子,說不清對于宋安時是出于父母一般的情感還是姐妹一般的情感,還有些依賴。

  小的時候是真真切切地當做妹妹,就算是宋安時不再的那幾年,宋三娘也偶爾會想起宋安時,長大了卻多了很多依賴。

  宋三娘身后的關系復雜,她能流落青樓,本來就是被舍棄的結果,有人想一直看著她如此掙扎,這些年來也不是沒有多情客想要給她贖身,但是誰都沒有成功。

  這里頭不僅有富甲一方的大商賈,也有官宦家的子弟,甚至身份更高的人,但是他們都沒有成功,或者也有可能是沒有勇氣。

  但是宋安時來孟州半個月就做好了這件事情,宋三娘問過宋安時,但是宋安時總是摩挲著手上的龜甲讓宋三娘不要管,只是叮囑她不要再提及她以前的名字,宋三娘謹記。

  若是和宋安時兩個人再去流浪她也不怕,但是如果宋安時只是想要保護她,她其實也不愿她費心。

  宋三娘搖頭:“你若不在,我每日里也想的不過這些事情,這些姑娘也都是命苦的人。”

  宋安時執著地和手里的果子較勁聞言道:“這里都是苦命人。”

  宋三娘明白宋安時的意思,真正放蕩的人反而不再青樓,在青樓的不過是些死不了、忘不了、放不下或是想要活著的苦命人。

  此時宋安時說話已經很流暢了,甚至外觀看著也和現在沒有多大的差距,就是仔細一看眼睛,還是會被她的眼神駭到。

  宋三娘不愿意走,宋安時不強求,甚至還交給了宋三娘法子,搭上了程平的線,總是會送些消息給程平,程平也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雖然沒有扶持,但是其中可以操作的空間就大了。

  在一個帶人想要用強鬧事的地痞潑皮不知何故死在淮安河里的時候,人們才恍惚那個地方已經改名叫楚秦閣,現在的管事是個面熟的青年風韻女子,自稱宋三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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