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秦赫將一切安排妥當，兩人便坐上特制加固的馬車，前往戶部侍郎府。
他們走的是原定的路線。
頭一天晚上清了路，是以街上格外冷清，除了三三兩兩的行人與小販，街道兩邊的商戶在收到秦家的警告和賠償后皆十分識趣地閉門一日。
在前頭開路的乃是秦家的侍衛隊，秦赫與沈鳶等人的馬車在中間，后面跟著的是京兆府衙請來助陣的衙衛們，個個腰佩跨刀，威風凜凜。
一路上，秦赫的眼睛如鷹般，四處巡視，表情凝重地像化不開的寒冰。
沈鳶也被他的樣子弄得緊張兮兮，在馬車里大氣都不敢出，一路提心吊膽地到了沈家，竟是出奇地順利。
秦赫是男客，不便入后院，沈鳶便帶著墨竹等人獨自去看望王氏。
大嫂李氏見到小姑子，眼一紅，擔憂道：“不是說好了瞞著妹妹你的么，怎么就來了呢？你如今正是兇險的時候，即便不來母親也會諒解的。萬一……你讓我們怎么辦？”
沈鳶看著床病上面如金紙，瘦骨嶙峋的王氏，沉聲問：“母親的病究竟是怎么回事？查了這么多天府里都沒動靜嗎？”
李氏忍不住哽咽起來，“大夫也找了，太醫也看過了，均搖頭不知母親生的是何病，也查不出有中毒的跡象。就前些天夜里睡下之后，突然就昏迷不醒了。”
沈鳶心下微沉，看來這毒有些門道，怕是十分棘手。
“墨竹，你去將呂太醫請進來。”
沈鳶對李氏解釋道：“呂太醫最擅毒理，是世子特意請來為母親看病的。”
李氏目光一亮，“世子有心了，這下娘應該有救了。”
沈家人不傻，好好的康健人突然一下子就人世不知，眼看著就不行了，這情形怎么看怎么吊詭，用突發惡疾是根本解釋不過去的。
唯有一些陰毒的秘藥才能立竿見影，害人至此。
很快，呂太醫就背著藥箱跟在墨竹身后進屋了。
“呂大人，救人要緊，一些繁文縟節便不必在意了，您覺得該如何治便如何來。”
沈鳶最怕這時候大家還講究什么男女大防，耽誤了病情和醫治，索性一開始就明說，讓呂太醫不必有任何顧慮。
李氏抿了抿唇終究什么也沒說。
小姑子是對的，如今救人第一要緊，其他的哪還顧得上。
呂太醫得了授意，便放開手腳仔細為王氏檢查起來。
當然也僅限于手腳、脖頸、頭臉這些能裸露在外的皮膚，他是斷然不敢掀衣查看的。
幾番望聞問切，足足過了一刻多鐘，呂太醫才面帶沉色說道：“令堂這情形頗似中了‘千日醉’之毒，此乃一種前朝秘藥，很是罕見。中毒之人輕則昏睡三五個月，重則安逝于夢鄉之間，哪怕能醒來者，對其身心損害亦是極大，最多活不過三五年。”
沈鳶驟然握緊拳頭，深吸口氣，問：“這毒可有解藥？或是別的緩解之法？”
呂太醫搖搖頭，神情凝重。
“前朝秘藥乃是我朝禁藥，當年早已被陛下下令全部銷毀，連帶解藥和藥方也一并毀了。如今看來，恐怕是還有一些漏網之魚。”
李氏已然悲慟低泣，“呂大人，莫非真的沒有其他法子了嗎？那我娘她……”
呂太醫面露同情，“本官實在愛莫能助，請兩位夫人節哀。”
李氏哀痛萬分，又怕驚嚇到沈鳶和胎兒，只能背過身去，捂著嘴低聲痛哭。
沈鳶亦是紅了眼眶，一陣巨大的哀戚襲上心間，讓她眼前一黑，差點站立不住。
身側的墨竹和寒梅嚇得趕緊一左一右地扶住她，讓她就近坐下。
想起不久前王氏大包小包來到秦家看望孕中的自己，那副欣喜若狂的模樣，沈鳶怔怔落淚，實難相信這會是她們母女的最后一面。
意識到呂太醫還在，沈鳶不愿在外人面前失態，故先讓墨竹送了客，而后才慢慢舒緩了情緒，平靜下來思考問題。
前朝秘藥是如何進入沈家的？當中又是誰給王氏下了藥？下藥之人必定還在府中，只有找出這個人，才能順藤摸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