喧鬧沸騰的秦府門前，終于又恢復了往昔的平靜肅穆。
明瀾院中，沈鳶懶散地靠在涼椅上，心情大好地吃著墨竹給她剝好的葡萄。
她的身側坐著一名身著豆青綢裙的女子，儼然是外界相傳“快要死了”的秦敏真。
此時的秦敏真眼底有些青灰，眉間籠著一層陰郁，氣色確實有些萎靡，卻與外界所傳的相去甚遠。
“嫂子，此次真是多虧了你巧施妙計扭轉乾坤，大恩大德無以為報，請受妹妹一拜。”
秦敏真突然起身，沖著沈鳶鄭重施了一禮。
“妹妹這是做什么，我是你嫂子，護著你不是應該的么，快些起來。”
沈鳶肚大如簍，不好起身，只好讓墨竹等人將小姑子攙扶了起來。
“嫂子，你不知道，當時我是真的想一死了之以謝罪，也好過連累家人跟著受辱，被外人唾罵指點。”
秦敏真只要一想起當時的情景便手腳發涼，眼眶又忍不住紅了。
“你當時若真這么做了，才是真的陷秦家于不義。你一死，便是真正的死無對證，外人不僅不會同情你，還會認為你是心虛，畏罪自盡，李序之死的那盆臟水也會徹底潑在秦家頭上，真正遂了幕后黑手的意。那才叫做親者痛仇者快！”
“事后娘也這般說過我，布局之人實乃殺人誅心，是我太過不經事了，險些中計。”
秦敏真懊惱道，心中十分后怕。
沈鳶寬慰她：“你們出身高貴，從未與那些底層百姓打過交道，是以不了解他們的手段。“
“當然，大部分百姓都是善良純樸的，但亦不缺奸滑貪婪之輩。此類人無非就是市井潑婦那一套，撒潑、賣慘，要死要活，道德綁架……這種不要臉的打法，針對要臉的人來說是十分被動的，很容易被對方利用輿論占據上風。”
頓了頓，沈鳶繼續說道：“況且人都是同情弱者的，當時李家夫婦剛喪子，都說死者為大，咱們秦家若再以勢壓人，必定招來更多惡語相向，情勢會對我們更不利。所以咱們要做的就是跟他們比慘，慘到外界都覺得是李家在咄咄逼人，轉而同情秦家，那么雙方的優勢就會顛倒過來。”
秦敏真輕笑：“這便是當時嫂子你所說的走別人的路，讓別人無路可走的意思嗎？”
沈鳶點頭：“大俠比武講規矩，無賴打架用亂拳，對付什么樣的人，就該用什么樣的方法，一味地強勢或忍讓都不見得是好事。”
“嫂子，你真的好聰明。”
秦敏真敬佩地看著沈鳶，心想自己什么時候能像母親和嫂子她們這般厲害就好了。
沈鳶輕撫她的秀發，笑道：“嫂子也不是天生聰慧之人，為人處事的道理，都是跟著我娘和母親她們一步步學來的，你也一樣可以。”
“嗯！”秦敏真重重點頭：“我會好好學的。”
看著小姑子消瘦了一圈的臉頰，沈鳶確實挺心疼的。
十幾歲的小姑娘短短幾日遭遇了人生最大的劫難，差點就想不開了。
擱現代來講，就是經歷了一場巨大的網暴。
這正是輿論的可怕之處，殺人不見血，邊殺邊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