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是我，你來找我是——？”傅言搬了個凳子給對方坐下，又倒了一杯茶水。
在這種貧瘠的鄉下地方，能喝到茶還是一件挺稀罕的事情，特別是寒冬臘月，可以暖暖身子。
李大夫道謝之后，坐下喝了一口茶，潤潤口說：“那您還真是年輕有為啊，這個年紀在大夫行當有這番作為，可以說是天賦異稟了。”
傅言謙虛地說：“哪里，還需要向各位前輩多多討教呢。”
李大夫見她沒有半點驕傲，年輕氣盛壓得住這樣的心氣，這丫頭難得。
他自我介紹了一下。
“我姓李，在縣城上開辦醫館子，已經開了十五年，我既是老板又是主診大夫，今天專門上門來找秦大夫，是想跟您了解一下醫藥方冊的事情。”
來大單了，她正愁這件事呢，其實廣告早就打到縣城了，只是這段時間一直沒有人登門。
傅言心頭偷偷竊喜，臉上卻是一片平靜。
“李大夫是看了告貼，還是聽人介紹。”
“告貼也看了，本來我是不大相信的，這世上疾病，需要循循而治，哪里有快捷有效的方子，后來從別人那里看到了作用，我才決心登門來見你。”
傅言尋思，李大夫怕是從趙大夫那兒驗證的效果，說明找趙大夫看病賣藥的人是真的不少。
她取了十本醫藥方冊，大概介紹了每一本的內容：“需要哪幾本，李大夫可以斟酌斟酌。”
李大夫沉吟，趙大夫那兒有的，他肯定也要有，有些病人他不擅長，不過他的館子里有幾個坐診的大夫，每個人都各有特長。
他仔細觀察過，趙大夫應該是只買了幾小本，不少疾病的治療還是遵循已有的方略。
他肯定是要多買的，如此才能把趙大夫的門面壓下去，雖然開醫館子說是懸壺濟世，但誰不希望多掙點銀子，別的同行有的他要有，同行沒有的他也要有。
經過反復選定，李大夫選了四本普通疾病的方冊，比趙大夫多了一本，還選了一本比較經常用到的疑難雜癥本，趙大夫沒有跟傅言買疑難本，畢竟他才從醫館子出來單干，手頭資金有限。
李大夫也準備了足夠的銀錢，一下子就結清了，四張百兩面值的銀票加八張五十兩面值，看來，李大夫還考慮到了她方便兌換和使用的問題。
做成這么一大單生意，傅言心情不錯，把李大夫留下來吃飯。
李大夫一大早就從縣城往這里趕，就只吃了幾個包子墊肚子，一陣緊一陣餓得發慌，本來他打算到鎮子上吃一點，見傅言態度赤誠，就留下來了。
“正在蓋的，是秦大夫家的新房吧。”李大夫其實一來的時候就看出來了，秦大夫這般能耐，不可能大冬天只能住破棚子，有本事的大夫，誰不是盆滿缽滿。
“是了，李大夫遠道而來，只能委屈在這棚子里歇腳，等到下一次來，大概就能進新房喝茶了。”傅言一邊炒菜一邊說。
慕定安在她的身邊給她打下手，洗菜切菜添柴火。
“咳，秦大夫太客氣了，我來這里反而還麻煩你，心里面大大過意不去呀。”李大夫聞著鼻尖傳來的濃香，再看傅言嫻熟麻利的炒菜動作，心想這一頓肯定沒差。
他的目光，在慕定安額頭上落了一瞬，秦大夫的夫君氣度不凡，隱隱透著貴氣，肯定是從大地方流放來的。
不知道為什么，他隱約一種預感，好像這個男人總有一天，能夠回歸到海闊天空。
“有一件事秦大夫不知道，趙大夫曾經是我館子里的坐診大夫。”
聽到李大夫這樣說，傅言倒是有些訝異，不過想想，縣城才多大，又有幾個大夫，這個李大夫財力挺強的，他曾經是趙大夫的老板也很正常。
“趙大夫是我那些坐診大夫里，醫術最好的，在縣城里也是數一數二，他不愿意屈居人之下，出來自己開個館子，倒是很有志氣，這還沒多久呢，收益都快要趕上我的醫館子了。”
李大夫喝了一口茶：“說來，我來找秦大夫，也是迫于趙大夫的壓力，不過，能夠學習新的醫藥方略，有個長進，對人生也大有裨益呀。”
李大夫態度倒是很平靜，哪怕遇到了強勁的對手，他依然很鎮定，不怨不惱，傅言不由得生出兩分佩服來。
“李大夫是個有積累的，等到琢磨透了這些方冊，也不一定非要待在縣城里，還有更大的地方可去，到時候，便能將優勢發揮到最大。”
聽到這樣的話，李先生只覺得前面的路突然開闊了，本來他是有壓力的，擔心趙大夫哪天把大部分客源都吸收走了，讓他門前寥落，現在看來，人生還有更好的去處嘛。
“秦大夫小小年紀，眼界如此開闊，我也相信，你絕不會永遠留在一個小小的村莊里，而且你這般本事，去哪里都能夠施展。”
李大夫沒有注意到，他說這些話的時候，慕定安眼里掠過一絲黯色。
他并不是要束縛傅言，只是想到了她會離開。
可是，他只能留在這里，除非人生有大的轉機，不然這就是他的宿命。
飯菜上桌，動了筷子，李大夫神色一動，又稱贊不絕，簡直是大廚的水平。
等到填飽了肚子，李大夫又坐了一會兒，然后拿著方冊，趕上自己的馬車，告辭離去。
傅言忍不住把銀票拿出來數了一遍，喜滋滋的，臉上都要開出來花兒。
“咱又有錢了。”
蓋房子，買地，還有日常開銷，前面掙的那些銀子才剩下幾十輛。
李大夫的這個大單，可以說讓她心頭一下子底氣充足。
這可是八百兩，可以攢起來作為她以后的資本。
而且李大夫送來的是銀票，也不用專門拿去存換。
這里離縣城好幾十公里，不太方便，存錢的事傅言打算以后再說，誰也不知道以后會不會計劃有變，會不會有大筆支出，前面就是這樣，慕定安的人來回跑了幾趟縣城，折騰。
慕定安在改卯榫，他看一眼傅言臉上的笑容，在冬日分外的耀目，又低下頭繼續干活。
傅言只要有個人聽就是，進去棚子把銀票收起來。
氣溫冷寒，積雪不化，到處白茫茫，荒山銀川，三個雪人，好好地屹立著。
傅言想到了什么，面色一動。
古書籍上有記載，到了寒冬臘月，天降大雪，雪地里會長出一種雪瑰蘭，通體瑩白剔透，不易辨別，取來制作成膏藥，涂抹在臉上，可以讓肌膚柔嫩白皙，保持少女活力，還可以消除皺紋，緊致臉龐，讓人年輕二十歲，是一種很大程度上讓葆住青春的罕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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