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筆閣 > 神霄之上 > 第九十六章 昆侖宮主
    “那人還沒走么?”

    “回宮主,他已經……在外面跪了三年了。”

    “嗯……我知道了。”

    ……

    昆侖宮的仙門緩緩開啟,在一眾弟子陪同下,花玲瓏從里面走了出來,她身材嬌小玲瓏,著一身淡紅的衣裳,雙肩若雪,青絲如瀑,容貌是十五六歲的少女,但其實已經有幾百歲了。

    這一刻,任平生也終于慢慢睜開了眼睛,眼前萬物,皆似通明起來,他看著眼前這個十五六歲的少女,他知道,這便是昆侖十二仙宮之主,昆侖虛第十六代掌門人,玉京仙子的徒弟花玲瓏了。

    “凡人任平生,見過昆侖宮主……”

    三年了,他在這昆侖宮外感悟天地造化,此時終于慢慢從雪地里站了起來,也終于等到花玲瓏出來了。

    花玲瓏看著他,臉上神情沒有變化,身旁的弟子也看不出,她此時心里在想什么,過了一會兒,她才開口:“我可以救她,但你除非答應我一件事。”

    “何事,宮主請說。”

    “我要你,此生再不能與她相見。”

    這句話一出,連她身后那些弟子亦是一愣,尤其是三年前那兩個女弟子,更是面露驚色,這人如此癡情,在此長跪三年,便是想求宮主救活他心愛之人,可現在,宮主為何竟又要他二人一生不能再相見?

    整個昆侖宮前,無人說話,弟子們也都個個緘口不言,過了一會兒,花玲瓏才又道:“如何?你可是答應這個條件?若是答應,我立刻施救,若不答應,你便將她帶走吧……”

    昆侖宮主,向來言出必踐,不會有一句戲言,任平生向寒玉棺里看了一眼,這一眼,看了許久,最后他慢慢轉過頭來,看著花玲瓏,緩緩地點頭:“好,我答應……不再來與她相見。”

    “嗯……”

    花玲瓏慢慢將手負在身后,說道:“我會收她做我昆侖虛第十七代弟子,從此再與凡世無關,君子一諾,記住……你剛才說的話。”

    昆侖宮慢慢關上了,任平生還站在風雪里,最后看見仙門關上,那里面,從此便與凡世隔絕,一世癡情,也難了。

    ……

    下山之后。

    “爺,您見到昆侖虛的仙人了嗎?”

    三年前的兩個店伙計,到現在還記得他,任平生沒有多言,要了一壇酒,依舊坐在三年前他坐的地方,憑窗遙望那一片晴川,幾點輕帆,漸漸隱沒在煙波浩渺的江面,等到了黃昏時,碼頭又有十幾個長工又走了過來,圍著幾張陳舊開裂的桌子,溫一碗好酒,要快。

    這些天,他又喝得酩酊大醉,兩年前,客棧里來了一個說書的先生,每天一個故事,每一個故事,任平生聽完都已經喝得爛醉如泥。

    在昆侖虛的三年,借以昆侖虛的仙靈之氣,他進入了一種“辟谷”之境,也即是“不食五谷,吸風飲露”。

    而他在昆侖山上,這三年來感悟天地,感悟生死,那一日修為已經突破天罡境,但卻又未到神合境,停留在了半步神合與神合境之間,還差了一個契機,想要完全突破至神合境,必須找到那個契機。

    ……

    且說昆侖仙宮,一座冰雕玉琢的宮殿里,云裳躺在一張寒冰玉床上,雙目輕閉,在她身前,坐著的少女正是花玲瓏。

    花玲瓏此刻也閉著眼,一只手輕輕放在云裳心口,就這樣過了許久,她身旁一位白發如霜的老嫗才開口問道:“師叔,如何?你看見了嗎,她的前世,到底是……”

    此刻這白發如霜的老嫗,稱呼花玲瓏為師叔。

    “嗯……”

    花玲瓏慢慢收回手來,又睜開眼,一動不動看著眼前昏迷不醒的云裳,說道:“我看見了,她的前世,竟然與太初時期,那一座太元石有關。”

    “什么?”

    旁邊的老嫗當即一驚,又看向寒冰玉床上的云裳,就這么看了許久,臉上驚色猶在,喃喃道:“太元石……你是說,太初時期,那一座來自天外,極其神秘,至今都無人知曉來歷的太元石,當時把整個鴻蒙神界都砸了一個窟窿的太元石?”

    花玲瓏點頭道:“對,就是那一座來自天外的太元石……”

    聽聞,老嫗更是面露驚色,但隨后慢慢寧定下來,低語說道:“當年鴻蒙神界,各方神帝為爭奪那一座太元石,使整個神界烽火連天……但后來那座太元石,卻又不知所蹤……”

    她話到最后,又看著寒冰玉床上昏迷不醒的云裳,仍是帶著驚色,喃喃自語:“這姑娘,怎會與那太元石有關?若是如此,豈非也與當年太古神界之爭有關?更關鍵的是,那一座太元石,究竟是從哪里來的?師叔,你當真沒有看錯嗎……”

    “不會有錯。”花玲瓏肯定地道。

    老嫗接著又問道:“若是如此,師叔不讓帶她來的那個人再見她,我不明白,這其中……宮主又有何深意?”

    這一次,花玲瓏深深閉上了眼,許久才道:“今日就先這樣吧,我乏了,你先出去吧……”

    “那… ;“那……師叔保重身體。”

    老嫗見師叔不答,也不好多問了,她心里也清楚,要替這姑娘“起死回生”,要消耗師叔不少法力,她不能在旁久擾,可正當離去時,到了殿門口,卻又突然停下了腳步,花玲瓏見她駐足門口,問道:“還有何事?”

    老嫗沉吟了片刻,又轉回身來,皺著眉頭道:“這姑娘,既是那人從玄朝帶來,為何他不去云瀾天境求救,反倒舍近求遠,冒著危險遠赴昆侖虛?”

    花玲瓏看著寒冰玉床上的云裳,說道:“她身上經脈寸斷,便是云瀾天境的豕分蛇斷手……”

    “這……”

    老嫗聽聞倒是吃了一驚,在宮殿門口愣了一會兒,又喃喃自語:“原來如此……怪不得他要來昆侖虛,只是何人告訴他,這世上唯有昆侖的百花秘訣,可解云瀾天境的豕分蛇斷手?”

    “我知道那人是誰。”

    花玲瓏仍是說得隱晦,臉上也沒有什么神情變化,她雖容貌只有十五六歲,但心性早已非少女,不會但凡聽見什么事情,便一驚一乍。

    老嫗見她不愿多說,當下也不好再多問了,拱了拱手,便即離去。

    ……

    再說任平生,他在昆侖山下的靈臺鎮又待了一個月時間,也該回去了,還有許多事情在等著他。

    寧王,你我的賬,還有你殺靖王,殺王妃,殺了云裳一家人……這筆賬也該清算清算了。

    臨走時,任平生折了一枝弱水附近才有的“未央花”,三年前他剛來這里時,見到那滿院似雪一樣純白的花,便想到了云裳,那時想,等姐姐醒來,看見這未央花,一定很喜歡吧?

    這一枝未央花,他便帶回玄朝,她的故鄉,云國,讓整個云國,都開滿這白色如雪的未央花。

    此回玄朝,路途遙遠,饒是他修為已非當年可比,但畢竟劍境還沒到“神劍通”,無法瞬息萬里,也花了近三年才回到玄朝。

    回到玄朝,一切都仿佛還在昨日一樣,其實已經過去很多年了,尤其是這一次他去昆侖,一來一回,已經過去十二個寒暑。

    當初離開七幽宗時,他告訴柳衣衣,等替葉輕雪報了仇,便會去凡世里找她,十幾年了,也不知她現在怎樣了。

    如今的玄朝,民不聊生,滿目瘡痍,皆因寧王要修建那九層高臺,把人強行抓去。

    今日的天,陰沉沉的,那烏云垂下來,好像要把整個帝都壓塌一樣,卻又不似降雨之象。

    “不要打我妹妹……求求你了……”

    在一條長街盡頭,傳來了哭訴聲音,只見一個十來歲的小女孩,被一個差不多同齡的少年按在地上,用力狠踹,也無人上前阻攔,那些人就那樣站在外面,像是看熱鬧一樣,早已麻木。

    女孩已被打得滿身是傷,奄奄一息,而在女孩不遠處,還躺著一個大幾歲的少年,渾身是傷,滿臉鮮血,被打得脾臟都裂了,只在那奄奄一息地喊,卻無人聽得見。

    “讓你們沖撞我,讓你們還敢罵我!我父親是寧王,你們家敢密謀造反!看我不誅你們九族!”

    眼前這個欺人的惡少年,原來是寧王的小兒子,寧王妻妾成群,這些年又生了不少活蹦亂跳的兒子,加上從前那些,大概足足有了一百多個,有不少都已經送去玄門修仙了。

    眼前的這個,叫做寧小天,今日出來游玩,一個女孩從路邊跑出來,不小心撞了他一下,他一巴掌打了下來,登時把女孩半邊臉都打腫了,女孩哇的一聲哭了,哥哥聽見哭聲跑了過來,并不認得眼前這少年是寧王的兒子,便用力推了他一把:“你打我妹妹作甚?”

    怎料這一幕,剛好教后面追上來的護衛看見了,女孩的哥哥這才知曉闖了大禍,連忙跪在地上道歉,怎料寧小天不依不饒,自恃得父王寵愛,便在這玄都城里無法無天慣了,似小皇帝一般,哪有人敢推他?

    他立刻下令,讓四名護衛把女孩的哥哥打了個半死,這時兄妹二人的父母終于聞聲趕來,見到眼前一幕,頓時嚇得魂飛魄散,連忙跪下求饒,可寧小天非指著他們,說其密謀造反,已經讓人把兄妹二人的父母抓走,仍覺不解氣,于是有了現在這一幕。

    “看我不誅你們九族!”

    寧小天小小年紀,此刻卻是兇相畢露,滿臉猙獰,正所謂“人之初,性本惡”,恰恰體現了出來,若無律法道德束約,一個人的惡,往往可以從小淋漓盡致地體現出來。

    只見他抽出腰間的短劍,竟要朝女孩身上斬去,這一幕,登時把哥哥嚇得魂飛魄散:“不要——”

    而此時在外面看的人,依然無動于衷,仿佛個個都麻木了,他們也知道接下來會是如何,無非便是寧小天當街殺了這兄妹二人,然后拿劍指著周圍大聲道:“看見沒?這就是逆我父王的下場!你們還敢密謀造反嗎?”

    可惜眾人也只能在心里嘆息,只怪這一家命不好,他們可不敢上前說什么,弄不好也是一個“密謀造反”的下場,前陣子不剛出了刺殺寧王的事情嗎?誰敢在這時候去蹚這渾水?

    “鐺!”

    就在寧小天這一劍落下去時,卻被一樣東西擋住了,那是一支六尺碧綠竹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