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筆閣 > 生桑之夢 > 第一章 推理小說家之死
  12月17日

  審訊室

  我好像是醒了。

  但還不能確定,第一是我忘了我清醒時的情境,可能現在還處于夢里,又或者——是瀕于死亡。不過更重要的是,我睜不開眼睛,確切地說是無法拉起我的眼皮,而且眼球感覺到了強烈的壓迫感。

  不過超過五秒以后,我已確信自己是醒著的了,那么,就是有東西故意遮住我的眼睛。是綁架嗎?還是地震后我已躺在殘垣斷壁之中?也許,我已經瞎了。

  “喂,醒醒!”一聲大喝。

  隨之而來的是刺眼的亮光,以及眼球突然失去壓力而凸出的難受。好吧,至少我沒有瞎。可隨后看到的東西也絕不能讓我心安,面前出現的是一個封閉昏暗的房間,以及一張可怕又憤怒的面孔,一個警察,不,在我視線的最左邊還有一個。他們把我從地上提到了椅子上,順便澆了一盆冷水,這不是什么比喻,就是實打實冷冰冰的一盆水,凍得我打了好幾個寒顫。不過托這盆水的福,也讓我清醒了些許,我開始試圖搞清楚現在到底是什么狀況。

  對,想起來了!上午我從編輯部回去的路上,突然被人摁在了電線桿上,就當我以為這是綁架或者搶劫,想要呼救的時候,我的兩只手在幾秒鐘里就被反擰了過來,戴上了手銬。我別扭地轉頭看,方才意識到這是警察,剛試圖想問些什么,就被兩個人推著往車里塞。我拼命想掙脫,暫且不說我到底犯了什么事兒,只是單純不喜歡被這樣粗暴對待罷了,但是我根本沒力氣反抗,其中一位警察在我耳邊嚷:“大街上這樣不好看,動作快點!”然后,我突然像斷了片一樣,現在什么也想不起來,只覺得頭疼得厲害。

  想到剛才眼球的壓迫感,我舉起手摸了摸自己的眼睛,因為帶著手銬的緣故,這動作有些狼狽。

  “啊!”冷不防的刺痛感讓我叫了出來,很容易就摸得出來,圍繞著左眼的四周腫了一大片。

  “你們這是刑訊逼供啊!還用上暴力了!”我捂著眼朝著那個兇相的警察大吼。

  “哈哈,哈哈哈哈哈!”

  兩個警察愣了幾秒,莫名其妙地笑了起來,其中那個老實人長相的警察見我氣得都尷尬了,才勉強停下了笑聲。

  “你那是自己發瘋給撞的。”

  我自己撞的?鬼才信吶!

  見我迷茫狐疑的臉,他繼續道:“你聽到林梓棠的死訊后,突然發了瘋一樣,我們拉也拉不住,最后你自己發力撞在桌角,暈了半天。”

  “林梓棠死了!?”

  想起來了,是的,慢慢地我恢復了后半部分的記憶,我不敢相信,這兩個警察告訴我,我的恩師——林教授竟然死了!被譽為中國推理小說之神的他就這樣消失在這個世界上,這件事我無論如何也不能接受。

  林梓棠林教授,就是他帶領我進入了推理小說的世界,在大學的時候,我有幸選中他作為我的導師,他對待學生都像對待自己的兒子一般,因為我的刻苦努力,即使我的作品還不那么成熟,他卻還是在校刊多次推薦我的作品,并把我介紹給了著名推理小說雜志《推理之王》的主編季凡。我仔細的回想上一次和他見面的時候,就是三天前,在他家里和我聊了一整天,雖然因為腿疾躺在床上許久了,但是一談起推理小說來,表現得可以說是興奮異常。僅僅相隔數日,便相隔兩界,此時我幾乎完全忘記自己被列為了最大嫌疑人,即便再次聽聞這個噩耗一次,我還是心痛得匍倒在桌上。半晌,我才緩過神來,蠕動著嘴唇問道:“他是怎么死的?”

  兇相先開口:“你是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我們現在懷疑就是你殺的人,你還問我們他是怎么死的?”

  什么?林教授之死已然讓我心痛如絞,而犯罪嫌疑人竟然是我自己,這樣的局面令我近乎崩潰。

  “你看我那樣子像是裝的嗎?他是我最敬佩敬仰的人,我怎么可能殺他!我恨不得找到兇手,親手殺了他還差不多!”我想不到自己竟然也會有如此激動的時候,兇狠的語氣似乎也讓那兩個警察有些驚訝。

  “誰知道你是不是故意演戲。”兇相的音量比剛才低了許多。

  “尸檢報告顯示林梓棠死于cyanide中毒,并且隨后在北郊工業原料市場查到了你購買cyanide的簽購單,就發生在林逝世前幾天,所以我們有理由懷疑是你毒殺了林梓棠。”老實人開口道。

  “什么?我聽都沒聽說過這個什么原料市場!而且……”我不記得我買過這種東西,可是我還來不及質疑,老實人繼續說道:

  “并且,在作案動機方面,你也有很大嫌疑。我們了解到除了死者特別舉薦你的雜志《推理之王》會不定期刊登你的小說,其他雜志和出版社根本對你的小說不屑一顧,據說你江湖上人稱‘拒稿之王’吧。”

  “這!這!據誰說的!?”拒稿之王的名號都被翻了出來,算是揭了我的短。

  “于是你隔三差五往林海棠家跑,想得到他的當面指教,可惜啊再怎么獻殷勤拍馬屁,他也沒有分享給你一點靈感和技巧。此時,你看到死者諸多手稿尚未面世,想納為己用,便心生歹意,殺害了他。你看,我說的對嗎?”老實人像背臺詞一般一口氣說完,不給一點插話的空。

  “等一下!這些毫無根據的推測是哪兒來的?周圍人都知道,我和林教授的關系有多好!”

  “是嗎?可是這些推測并非毫無根據,林梓棠長期合作的律師向我們提供了這些信息,林梓棠曾委托他立好了遺囑,并且透露他還寫了一封遺書,將在逝世以后公布。但是我們調查了他的寓所,沒有發現所謂的遺書,最后在后院發現了一些未燃燒殆盡的碎片,其中就有疑似遺書的部分,而更重要的是,在上面提取到了你的指紋。所以,我們有理由懷疑你發現了遺書上有對你不利的部分,隨后刻意燒毀,更何況,只有你有充分接近林梓棠的機會。也就是說,無論在作案動機還是作案時間方面,你都是第一嫌疑人。至于,你所說的感情深厚,究竟是利益的驅使還是確有其事,誰知道呢?”

  說罷,警察把一個裝有那部分碎片的證物袋放在我面前,他兩眼注視著我,似乎期待以此攻破我的心理防線。但是,這或許只對真正的殺人犯有效,而我到底殺沒殺人,自己能不知道嗎!?

  “的確,林教授是讓我去燒過一些書信,但是我真的不知道里面還夾有他的遺書。”如果遺書還在的話,興許反而能證我清白,現在偏偏成了我殺人嫌疑之佐證,天意弄人啊。

  如我所料,他們也根本不會信我的解釋,對他們來說,這是顯而易見的狡辯之詞。

  “那么,你如何解釋我們在你家中發現林梓棠未發表的手稿呢,這好像是他長年連載的人氣小說《光怪陸離家族》的原始手稿吧,作家郁修?”

  “那是他有一天突然把這些手稿交給我的,我當時也很疑惑,但是他說這部連載作品他不想寫了,他有更重要的作品要優先完成。于是,就存放在我家中。”我情緒低落的回應道,我知道他們根本不在乎我作何解釋。

  果然,二人搖了搖頭,面露些許的不耐煩,但隨即又輕蔑一笑。

  警察繼續說著一些他們的主觀推斷,并且用一貫的軟硬兼施誘導我承認罪行,可是我就好像在聽一場評書,這一切的描述真的是我本人嗎?我還想反駁,可是一個個詞語突然就如鯁在喉。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我的恩師死了,最應當悲痛萬分急于找出兇手的我反而成了殺死他的頭號嫌疑犯。明明是一個寫推理小說的人,到了這時候我卻無法推得任何有用的信息,失敗、失敗,仿佛這兩個字都要刻畫在我臉上一般。不,不,一定要冷靜啊,越是這種時候,越是不能輕易投降!我艱難地擦干凈淚水,打算先好好捋清楚當前的境遇。

  至此,唯一的好消息是他們沒有直接證據,這些只不過是他們的猜測而已。細想一下,前段時間的林教授確實有一些反常之處,但是現在的我根本無法思考出什么有用的結果來,而我現在所能做的,就是拒不認罪,希望后續的調查能證明我無罪。我是錯誤的犯罪嫌疑人,隨著時間推移,對我來說是有利的,應該是這樣吧?嗯,一定是!

  “快點交待吧,郁修,你繼續狡辯只能是對抗調查,抗拒從嚴你懂的吧。”兇相開始咄咄逼人。

  我把皺巴巴的衣服領子整理了一番,調整了一下面部的肌肉,以免顯出幾分心虛,最后確認舌頭沒有問題,能夠吐字清晰。

  “我沒殺人。”

  在這寂靜肅殺的審訊室,我只能留下這四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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