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筆閣 > 笙歌封御年 > 第1047章 把自己都當棋子
    黑暗里,他感覺自己的身體一直在往下墜,往下墜……

    失重感令他崩潰大叫,一遍遍喊著粑粑救我。

    可是,耳邊卻傳來寧承旭冷漠無情的聲音。

    “我選紀恩世,放開他。”

    “老婆可以再娶,兒子可以再生,恩恩只有一個。”

    小肆遠第一次感受到心臟疼,疼得幾乎快要不能呼吸,眼淚也流得放肆,每一滴淚都帶著無法言說的絕望感。

    寧承旭的聲音混著真真假假,他分不清,看不清。

    失重感不知持續了多久,他感覺整個身體都跌進水里,濺起巨大的水花。

    可他睜開眼,面前全是血紅色,他被血水吞沒,缺氧,痛苦,心臟好似被壓迫到快要爆炸。

    耳邊依然是寧承旭低沉的嗓音。

    “恩恩跟你一樣大的時候,已經會做初中的奧數題,你卻連小學的都不能完成至少百分之八十的正確率。”

    “半個月的鋼琴就彈成這樣,連音階速度都錯的,慢得不像是在賽馬,而是在溜驢。”

    “寧肆遠,你但凡有恩恩一半聰明用心,我也不至于日日監督你這流水賬一樣的功課。”

    “我選紀恩世……”

    視線是昏暗無光的,寧肆遠整個人都是崩潰的。

    突然,一縷陽光照進來,刺眼得他睜不開眼,思緒卻是一點點清醒過來。

    長卷的睫毛微微顫動,還掛著成串的小水珠,湛藍色眼眸一點點有了焦距,漂亮的臉蛋上是噩夢后的驚魂未定。

    “小肆總算醒了,有沒有哪里不舒服?餓不餓?想吃點什么?”

    旁邊是寧老太太慈愛關切的聲音。

    寧肆遠眨眨眼,眼淚從眼角滑落,被寧老太太溫柔擦掉。

    他好半天沒有說話,一整晚的噩夢使他搞不清哪個才是真實的。

    “是天堂嗎?還是地獄?太奶奶怎么會在……”

    寧老太太哭笑不得,捏捏他的小臉蛋,“乖寶寶,這里是人間,你活得好好的,身體健康,所以能見到太奶奶。”

    寧肆遠混沌的腦子逐漸搞清楚狀況。

    他沒死,墜樓時被救了。

    誰救的?

    他不知道……

    他環視潔白的病房一圈,安靜又冷清,床邊只有寧老太太一個人,沒有那個人的身影。

    寧承旭這會是不是在陪恩恩哥哥?是不是忙著安撫恩恩哥哥?

    腦海里已經能想象到寧承旭在紀恩世床邊噓寒問暖的畫面,他鼻尖酸澀得厲害,一股子委屈無助感,像潮水似的瘋狂涌來。

    “太奶奶……”

    他哽咽著,撲進寧老太太懷里,一直哭,哭得聲音嘶啞,情緒崩潰。

    “我的小心肝,讓你受委屈了。”

    寧老太太心痛至極,跟著掉眼淚。

    但寧肆遠什么都不肯說,只知道哭,幾年來都沒有像今天這樣傷心欲絕過。

    ……

    等寧承旭提著兒子最愛喝的南瓜粥進來,寧肆遠還躺在床上睡著,白白嫩嫩的小臉上掛著沒干的淚痕。

    而寧老太太在旁邊不停抹眼淚,眼眶是紅的。

    寧承旭發現不對勁,“奶奶,怎么了?”

    “肆遠十分鐘前醒過一次,一直抱著我哭,問他又不肯說,這會哭累了,又睡過去了。”

    她說著,看了看時間,“才六點半,你一整晚都沒休息,怎么又過來了?”

    “睡也睡不著,肆遠估計吃不慣醫院的早飯,我就去附近五星級飯店打包了一份。”

    寧承旭放下飯盒,坐到床邊,取出一張濕紙巾,耐心的替兒子擦掉那些看起來可憐兮兮的小淚痕。

    寧老太太撫著心口,因傷心而身體有些不適,忍著問寧承旭:“你的傷怎么樣了?”

    “無礙,奶奶寬心。”

    拍了片子,沒有傷到骨頭,就是肩骨處腫得有點厲害。

    寧承旭昨晚冰敷過,醫生說最好用支具或繃帶系在胸前固定幾天,避免二次損傷。

    但他怕架著胳膊的樣子會嚇到兒子,想了想還是算了。

    將兒子的小臉收拾得干凈清爽,他敏銳的注意到寧老太太狀態不對,“奶奶去休息,這里有我。”

    不等寧老太太拒絕,他又說:“我已經打電話給管家,等會就來接奶奶回去,奶奶要保重身體,不讓我多分出心力擔心,才是在保護我。”

    “好吧,如果小肆這里有什么問題不好處理,你就給我打電話。”

    ……

    另一間病房。

    紀恩世本就體力差,昨晚更是累壞了,一覺睡到大天亮才醒。

    紀御霆就坐在他床邊的椅子上,冷峻的臉龐深沉著,指腹摩挲著腕表,出神了,不知道再想什么。

    他斂下心虛神色,眨眼,“爸,你國調局的事不忙?”

    紀御霆輕蹙眉,“忙,但沒你的事要緊,少動歪心思趕我離開。”

    “……”

    紀恩世緩緩支起身子坐起來,脖子上的血痕纏了一圈繃帶,使他虛白的臉色,更像個病弱又凄美的小少年。

    “看來,爸爸今天是要興師問罪的,你說,我聽著。”

    紀御霆坐姿端正,俊眉嚴肅,“昨天的事,究竟怎么回事?”

    “爸爸親自去了現場,應該很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

    “我想聽你把整件事情再敘述一遍。”

    紀恩世捏著被單的手微微用力,面上依然淡定,“我跟寧肆遠在園區遇襲被綁,那些人原本準備把寧肆遠肢解,我游說他們借此勒索寧承旭,后來他們嫌寧承旭帶的錢不夠,要求寧承旭只能選一個帶走,寧承旭選了我,寧肆遠便被扔下天臺……”

    紀御霆靜靜聽著,等他說完才問:“你確定整件事情的真相是這樣?”

    他抿了抿蒼白的唇,不接話了。

    “你故意騙寧肆遠去看根本不存在的比賽,支開兩家保鏢,這才讓那伙綁匪有機會下黑手,局里找到嫌疑人迷暈寧肆遠的作案藥品,而你的電子監測表卻沒有向我和笙笙報警,你并沒有被迷暈。”

    “綁匪借人質敲詐寧承旭,是你出的主意,那把架在你脖子上的刀、和逼寧承旭做選擇,也是你的主意。”

    “整件事情都有你在背后推動,把自己和寧肆遠都當成棋子,想看寧承旭的笑話,我說得對不對?”

    幾個綁匪昨晚已經交代了事情經過的全部細節,原本這是一場只針對寧家的案子,幾個綁匪知道紀恩世的身份,根本沒想動他。

    紀恩世別開眼,咬著唇角沉默。

    紀御霆不可思議的打量他那張跟自己極像的臉,“你才十一歲,竟然能有這樣的籌謀和城府,你就沒有想過,拿你跟寧肆遠的生命做局,如果營救失敗,會付出怎樣沉重的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