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筆閣 > 少年大將軍 > 第二千零二十三章 似色彩單調的畫
    再之后,就是迷霧深處傳來的竊竊私語聲,好像很近,又好像很遠,仔細聆聽的時候卻只能聽見了自己的心跳聲。

    若說這場霧很濃,李落倒也見過與之相較亦在伯仲之間的大霧,只是這場霧透出的詭異和死寂卻是李落從未見過的。

    壤駟闕走在最前面帶路,說是帶路,不過是憑借腳邊的枯草亂石,分辨大致的方位而已,就在五人踏入迷霧之后不久便迷失在了大霧之中,初時還能分辨東南西北,不過一炷香的光景就再也分辨不出了。不過李落和斛律封寒都有行軍的歷練,不看天色,單憑樹枝長勢和石上青苔的痕跡也能粗略分辨南北,再加上壤駟闕熟悉鹿野那伽,這才勉強走了直線,往鹿野那伽山上行去。

    骨雅扎營之地離鹿野那伽不遠,不過步行也須得耗費不少時辰,不過在迷霧中連方向都難以分辨,時辰就更難了,反正白天和黑夜的差別不甚大,只要沒有走錯,總歸會到山邊。

    壤駟闕走在前面如芒在背,雖說帶路,但不止一次的走錯了方向,每每如此,身后那三個討人厭的就會很不客氣的說出來,尤其是大甘那邊那個陰著臉,像是都欠了他錢一樣的年輕劍客,竟然會毫不留情的質問自己到底認不認得路,讓壤駟闕很是不滿,但卻不好說什么,畢竟的的確確是自己走錯了方向。

    終于到了山邊,看著熟悉的草木和臺階,壤駟闕差點喜極而泣,從未想過有朝一日只是引路就能讓人這般難受的。壤駟闕松了一口氣,正要上山,忽然李落低喝一聲:“留步!”說完之后,冷冰和斛律封寒電閃而出,闖入了迷霧之中,就連那個黑衣蒙面的侏儒也不知道什么時候沒了蹤影。壤駟闕輕呼一聲,一臉茫然,片刻之后,冷冰三人從迷霧中走了出來,斛律封寒一臉凝重,道:“霧太大,沒敢走太遠,沒看到。”

    冷冰沒有說話,只是搖了搖頭,自然也是無果而終的意思,而那個黑衣侏儒也在前后腳的工夫悄然出現在眾人身邊,李落投去詢問的眼神,黑衣一動,一物被侏儒輕輕拋了出來,李落伸手接了過來,是一塊黑色的看不出質地形如石塊一般模樣的東西。李落看了看,探手舉到冷冰和斛律封寒眼前,兩個人仔細瞧了瞧,齊齊搖頭,顯然不曾認出此物。

    壤駟闕一頭霧水,看著眼前打啞謎的四人,很不高興,哼了一聲道:“你們在干什么?”

    冷冰冷冷的瞥了壤駟闕一眼,漠然說道:“蠢就算了,好奇心還這么重。”

    壤駟闕大怒,這個南人果真討厭的很。李落連忙擋在兩人中間,和聲問道:“壤駟姑娘,你們有覺得什么不一樣么,呃……就像煩悶、心慌、易怒、心緒不定……”

    “我易怒!”壤駟闕冷冷說道。

    李落莞爾,道:“你這個不算。”

    “為什么不算?”

    李落笑而不語,斛律封寒見狀也趕忙勸道:“其實剛才也沒什么,只是進山前我們走的路是一條有記號的路,慣有軍中暗記,這也是為什么我們時常能糾正前行方向的緣由之一。這種印記只有在軍中待過的人才會知道,草海大甘皆有異曲同工之處,壤駟姑娘不在軍中,不知道也在情理之中。就在方才,這些暗記突然不見了,我們幾個去找,但除了這塊黑色不知道是什么的東西,前后左右十余丈再沒有其他線索,這一隊進山的將士,不見了。”

    壤駟闕俏臉一變,暗暗吸了一口氣,斛律封寒總不會幫著幾個南人騙自己吧,那么看來這里一定是發生了什么。

    李落神色深幽,平靜的看了一眼眼前,展顏笑道:“壤駟姑娘分辨路途的本事很好。”

    壤駟闕以為李落笑話自己,臉色不悅,不過看李落和斛律封寒都沒有打趣取笑的意思,這才狐疑的看了冷冰一眼,問道:“真的?”

    冷冰哼了一聲,淡淡說道:“勉強有用。”

    “好了,好了。”李落連連擺手,免得壤駟闕再動怒,寬言笑道,“接下來的路就要借壤駟姑娘之力了。”

    短暫的停頓之后,五人又再登山而去,到了這里,壤駟闕已經熟悉起來,腳步越來越快,路越來越陡,山越走越高,頭頂的霧猶如濃墨,從山頂倒潑了下來,李落五人亦是越走心中越冷。

    往日的鹿野那伽,山高樹俏,樹屋草廬,還有石砌的小屋和依山而鑿的洞穴,一座連著一座,像是鹿野那伽結出來的果實,好看,愜意,舒坦。現在能看見的和曾經并無分別,山依舊是山,樹依舊是樹,就連那些樹屋草廬石屋山洞也都原原本本完好無損的留在那里,只不過像是被人刻意抹去了色澤,唯獨剩下灰白二色,滿是孤寂和絕望,多看幾眼,就叫人心煩意亂,幾欲癲狂。

    李落呼了一口氣,心中一凜,只怕這霧里有什么東西,萬物色澤不可能憑空消失,多半是有什么讓人看不見而已,而且這種心煩意亂也不對勁。不過好在此行眾人皆是內力深厚之輩,壤駟闕稍弱,卻有過少說一次踏足迷霧的經歷,早就防備,至于那個黑衣侏儒,李落掃了一眼,隱隱覺得他該比自己活的命長。

    不辨天色,不計時辰,壤駟闕左右打量,言道此地差不多是鹿野那伽半山腰的模樣。李落揮手讓幾人停下來,眾人留神四顧,小心打量著左右。這里的霧不比山腳下濃,也未必有山頂的淡,就只是陰魂不散的圍在眾人身邊。

    鹿野那伽太安靜了,沒有活死人,也沒有什么驚心動魄,讓人魂飛魄散的厲鬼妖魔,宛若置身在一幅色彩單調的畫的面前,看得見,聽不見,也沒有絲毫活的跡象。那些困在鹿野那伽的骨雅族人全都下落不明,目之所及不見打斗,沒有殘肢血跡,沒有尸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