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筆閣 > 山海御劍錄 > 第一百零四章潺兒化龍,山海誰能置身之外
  半響,墨故淵掙扎許久,仍是問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道“當初聽你說走江入海化龍,需要歷經天地人三劫,魚姑娘自從當日在大荒黑河之底出來,再到眼下滄海,一路行來,這劫數并未有所預兆,難不成其中還有某些變化?”

  凌九泉回眸撇去,見墨故淵神色認真盯著自己,然更多的是對自己抱著懷疑之色看來。

  “不錯,魚躍龍門,走江入海而化龍,這本就是逆天而行,除去所謂的天地人三劫,路途更多出現的,便是冥冥中誰也無法預料的意外,這乃是天意所為,不然你以為化龍是一件很簡單的事么?”凌九泉緩緩說道。

  墨故淵聽聞,心中一陣起伏,他緊緊握住雙拳,目光越發深鎖。

  夜色深深,流云逐月,有冷風漸起,寒意微涼。

  一聲鳥啼不知從何處傳來,墨故淵心中一陣恍惚,許久,怔怔喃喃自語,道“此番滄海之變,眾神之戰,可也算是這冥冥中的意外?”

  一道炸雷從天際響徹,有閃電劈落滄海,如擂在心。

  驚蟄已過,大暑之夜的落魄島無端顯得十分陰寒,有小雨紛紛,款款灑落。

  凌九泉昂首看向蒼穹,目光迷離,仿佛對墨故淵的話語充耳不聞。

  那是怎樣的一雙目光啊,希翼,后悔,不甘,憤怒......

  墨故淵低下頭,不知所措。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潺兒化龍飛升,區區一個滄海之變又算的了什么?哪怕顛覆整個山海,隕落世間一切神靈,我也在所不惜!”凌九泉笑語輕言道。

  一陣狂風席卷,墨故淵瞳孔具顫,青絲飛揚,僵硬在原地愣愣看著身前方的凌九泉。

  “顛覆山海,隕落神靈......”墨故淵捫心自問,自言自語。

  天際,雷聲不斷,陰云翻滾,狂風大作不已。

  島岸邊的兩人各自站在雨中,凌九泉周遭無一雨水落身,墨故淵卻是渾身泥濘,濕漉淋淋。

  “既然如此,憑你的修為讓魚姑娘走過滄海,在去往仙界之地,淌過汶河再入南海豈不須臾之間的事情,何須讓她不遠跋涉萬里,耗費無盡時間,還要歷經一路曲折?”墨故淵憤憤質問道。

  凌九泉聽聞,嗤笑回道“莫不是當初我在大荒之底和你說的都忘了?”

  墨故淵臉紅上頭,倔強喊道“別和我說那些所謂的大道!既然是走江入海,有人護道隨行難道就有違天意?既然這一條路,是世間所有水類精怪想要一步登天之行,難道就不能有自己的造化?你究竟是真正關心魚姑娘,還是只對她化龍有所圖謀?”

  凌九泉抬手揮袖,紫光如電,頃刻沖向墨故淵,墨故淵一聲悶哼,身形即刻倒飛而出,嘴角溢血,可臉色半分沒有膽怯。

  墨故淵倒在地上,仍是死死盯著凌九泉,喘了口氣,繼而繼續說道“魚姑娘自萌生靈智,便在那桃花潭中修行,她的所聞所見皆是你一人口傳,她卻深信不疑。哪怕當初你讓她走瀆大江,她亦是沒有任何不愿,她雖不知這一路兇險遙遠,可她卻從未害怕過,就因為你是她最親近之人,我想你應該知道。”

  墨故淵望著凌九泉身影,心中卻是一陣明朗,壓抑在心中許久的話語,今天終于說出口,連他自己也不明白為何會這樣。

  自當初和梼杌一站,在到不久前的滄海之行,軒轅劍的變化讓他有種莫名的異樣,直覺告訴他一切并沒有那么簡單。

  凌九泉轉身朝墨故淵緩緩走來,待來到其身旁,居高臨下,淡淡看來,許久,輕聲說道“我所欲為何需要和你交代?”

  墨故淵怒不可遏,掙扎起身就欲朝他撲去,卻被凌九泉一腳踩在胸膛之上。

  “潺兒是我好不容易保護才留下來的,我不希望她受到任何傷害,她是水類至純,你身上有昔年龍神留下的九龍琉璃玉,天生可讓水類精怪親近,且對她有大益之效,我希望你當初答應我的能做到,別忘了你是怎么離開大荒的。”凌九泉松開一腳,淡漠說道。

  墨故淵躺在地上,失神落魄望著眼前人,他不知道,凌九泉那一句潺兒是他好不容易才留下的究竟代表了什么。

  “我沒忘,哪怕搭上我這條命我也愿意......”

  凌九泉望向墨故淵,他的目光亦如當初大荒之底所說一模一樣。

  他轉過身,不想再看,更多好像在逃避什么。

  “有些人是宿命,有些事是早已注定......”凌九泉腦中無端想起很多年前,琉璃在自己耳邊癡癡說起的這句話。

  “走江過境,洪淹百里,生靈化龍,需要掀起足夠大的洪水,助它入江入海,以此引來更多的水靈之氣,方才能漸漸蛻變。如果我干預其中,那么潺兒自身的抵抗之力就會變得薄弱,就算潺兒她自己有些許修為,可她也不能真正的呼風喚雨,化龍途中,還需配合天時,好比暴雨洪漲時節,就是她修行最好的時間,天時之力加上自生神通,可將大潮大洪掀的更高更大,以此吸收更多的演化系數。化龍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可要走完這一條路更是一條不歸路,我希望潺兒能變得更強,能強大自身,能靠著自己的力量不需要任何人的保護,這樣以后才會有她的一片天地。”凌九泉獨自說著,好似說給墨故淵聽,又好像說給自己聽。

  “天道渺渺,可終歸有跡可循,相比之下,世間更可怕的是人心,人心難測,唯有絕對力量才能有活下去的機會,我雖不希望潺兒看透塵世,可我也不希望她失去自保能力。”

  墨故淵不解,下意識說道“有你在,何人能傷她分毫?”

  凌九泉一楞,癡癡說道“倘若我不在了呢,潺兒該怎么辦......”

  雨水肆意飄落,越發密集,墨故淵望著不知何時撤去屏障的凌九泉,看他任憑大雨拂面,不知為何。

  “神也會死?”墨故淵腦中忽而閃過這個念頭。

  猛然間,墨故淵腦中忽然想起有關琉璃的事跡,他雖未親眼見證那場神魔大戰,可讓一個中山經崩塌,可見當初之戰的猛烈。時而今日,又有段念塵一劍鎮滄海,亦是道消兵解。

  “只要你問心無愧,不會傷害魚姑娘我便也沒什么顧慮了。”墨故淵站起身,拭去嘴角鮮血,朝凌九泉緩緩說道。

  “呵呵,擔著掉命的勇氣,剛才和我說那番話就為了和我確定這件事么?”

  “不錯,魚姑娘心性單純,我不希望她受到蠱惑蒙騙。”

  “何必自欺欺人,話說的好聽,你道我看不出你對潺兒有意思?”

  墨故淵身體一僵,不知如何回答。在他心中,連他自己也說不清那一絲絲的情意,那種感覺仿佛是一見鐘情,與生俱來。

  “當初桃花潭一路潛游,你為護潺兒安危而將她推開,自己以身犯險,又遭莊周夢境圍困,時至今日你倆不過歷經相處短短時光,難不成就已情根深種了?”凌九泉好笑問道。

  墨故淵聽聞,一陣氣郁,更多是心中的不知所措,自顧喊道“與你何干!”

  凌九泉不過一時興起,對他而言,墨故淵所想根本不值一提,不論他有什么想法,在他的眼皮底下又能做些什么?與他而言,墨故淵能和魚清潺一同走瀆山海大江,才是對魚清潺最大的裨益和幫助。

  他不會說,墨故淵就更不懂其中緣由了。

  雨越下越大,周遭海水也漸漸朝淺灘上侵蝕而來,遠方,忽有一道身影朝此方疾走而來,人未至,聲音便大老遠傳了過來。

  “喂,你倆擱這干啥呢,這狂風暴雨的,難不成凌九泉背著我,在偷偷傳你絕世功法不成?可得捎帶上我啊。”來者正是羽涅,眼下大大咧咧喊道。

  墨故淵嘴角一陣抽搐,恨不得凌九泉也給這家伙來上一腳。

  “既然話已說清,希望你以后能好好護著潺兒,同時也能鞏固自身修行,相輔相成,我也不會讓你吃虧。”凌九泉罷了罷手,就欲離開。

  身后,墨故淵突然開口問道“魚姑娘化龍之行,你我是不是早已身在其中?”

  凌九泉微微一笑,道“怕了?”

  墨故淵搖了搖頭,道“我是怕沒有我。”

  凌九泉嫣然一笑,滿是芳華,整個人仿佛開心的不得了。

  他身姿搖曳,步履輕快,似乎聽到成神以來最好聽的笑話。

  墨故淵呆呆站在原地,耳邊,是凌九泉彌留的譏諷話語。

  “潺兒化龍,整個山海誰能幸免于外?可別忘了,當今世上可是一位真神都沒有了。”

  一一一一一

  落魄島中的一處密林,饕餮朝著深處款款走去,見凌九泉慵懶躺在一顆樹梢之上,饕餮亦是雙腿一蹬,來至其身旁,笑道“帝尊好愜意。”

  凌九泉回眸,臉色亦是溫和,道“這次可有傷到元氣?”

  饕餮搖了搖頭,道“還好,那人的劍氣雖極為鋒芒,卻并未有意針對我的本體。”

  “天絲樞紐,鴻蒙之氣啊,世間有幾人能有此待遇?”

  “帝尊莫不是嘲笑我不成?”

  凌九泉坐起身,將一旁身位讓給饕餮坐下,饕餮順勢而為,滿是坦然。

  自兩人相識至今,已有一萬三千年。

  遠方有一絲光亮,二人端坐在樹梢之上,靜看天際破曉。

  “帝尊,那小子可是察覺到什么了?”

  “興許是當初劍魔遺留在軒轅劍當中的殘魂,讓他有所防范,無礙。”

  “千年大計,可不能功歸一潰!”

  凌九泉笑了笑,并未接話,反而問了饕餮一句無關之語“饕餮,如果有一天我做了一件讓你不開心的事,你還會義無反顧和我站在一塊么?”

  饕餮一愣,不解看向凌九泉,后者聳了聳肩,繼而朝天際掠去。

  底下,饕餮笑呵呵一聲,哪管其他,自顧追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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