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默說完，殷修就沉默了，緩緩地轉頭看向召喚臺上站著的葉天玄，面無表情地為他默哀。
大祭司還沉浸在自身的悲痛之中，接受不了長生之神不會再回來的事實，“神有無限的壽命……神是不會輕易死亡的……”
“一定是你在說謊……你們……你們都是騙子！！”
她指著葉天玄跟底下的殷修歇斯底里地喊著，雖然是無意識的抵觸與攻擊，但還真說對了。
“是嗎？”葉天玄淡定地接受著大祭司的怒斥，故作平靜道：“你的長生在神消失之后就無法維持了吧？你的容貌也在迅速變化，需要許多的壽命來維持，這些都是神已經消失了的證明，神已經無法再庇佑你了，所以你才在迅速老去。”
被葉天玄一提醒，大祭司連忙驚慌失措地抬手捂住了臉，她還是那張十五六歲嬌俏的少女的臉，但自身無比恐慌，“我變了嗎？我已經變老了嗎？！”
葉天玄悠揚地抬高了語調，“你以為自己隱藏的很好，其實你的變化大家都看在眼里，只是沒說而已。”
大祭司愣了愣，整個人都僵硬住，“我不能變……我……我要保持這個模樣等到神回來……”
她不停地摸著自己的臉，轉身想要逃回主城，逃回她的象牙塔，但一轉身對上了無數民眾的視線，她又遮掩著跌跌撞撞地后退回來。
“大祭司……葉神說的是真的嗎？我們的長生之神已經消失了嗎？”
“大祭司的長生也消失了嗎？您在迅速變老？”
“那你不是一直在用我們上交的壽命維持自己的容貌？我們上交是壽命可是為了整個長生城啊！”
“你儲存的壽命還有剩嗎？不會全都拿去維持你的模樣了吧？！”
面對城民們的詢問，大祭司有些崩潰，整張臉都被淚水濡濕，無助又迷茫地埋下了頭，“我沒辦法……我不使用壽命，我很快就會老死……我必須得活著，等到神的歸來……”
“神說……她活得太久了，最討厭周遭的事物不停地變化卻無力挽回，神說至少我的模樣不會變……至少我會一直在她身邊……
“長生城已經變了……我不能再改變了，我要等她回來，至少她看到我……會看到一點舊事物的模樣……”
“但是神已經死了。”葉天玄一句冷冰冰的話語瞬間讓大祭司如墜寒潭。
“沒有……神一定還沒死，你一定是騙子！你休想騙到我！”大祭司極力反駁著，盡管嘴硬著，但她這不知所措又無助的態度已經表明了一切，她只是不接受神的消失。
“神的消失是怎么回事？”民眾依舊迷茫。
一旁的殷修連忙站了出來，“召喚神的儀式，本身是召喚回舊神的，如果舊神已不在，就會召喚出新神來重新管理這個區域，看樣子，你們的神已不在了。”
殷修出現的佐證幾乎是給了大祭司當頭一棒，連另一個神的大祭司都這么說了，她一直期盼的神似乎是真的再也回不來了……
“都是你的錯！！都是你出現了，神才無法召喚出來的！一定是因為你！”歇斯底里的大祭司無能狂怒地撲向了葉天玄，抓著他的肩膀一陣搖晃，聲淚俱下，“我的神再也回不來了！我的神消失了！！”
“我在這世間再也沒有值得期盼的東西了！！”
她看上去很絕望，但被抓住肩膀搖晃的葉天玄也很絕望。
好痛啊！！
“你先冷靜一下……”葉天玄抬手抵開大祭司，捂著自己的左肩皺緊了眉頭。
被推開的大祭司一邊掉著眼淚一邊注意到了眼前之人的異常，她吸了吸鼻子，紅著眼眶盯著葉天玄額頭疼出的冷汗，“你身上有傷……難道你也參加了那個與神一起剿滅災禍的行動？”
讓所有神都一起離開了的那個行動既然有神消失了，那也一定有神受傷了。
即便大祭司嘴上不承認，但也認定從召喚儀式里出來的葉天玄是一個神，只是好像和其他神稍微有些不一樣，神是不會輕易受傷的，一定是跟那場剿滅災禍的行動有關。
“啊？”葉天玄一怔，什么剿滅災禍？他這是剛剛被不知輕重的黎默捏出來的。
以為讓看不見的觸須卷著飄在空中更有神降臨的意味，畢竟正常人也不可能會浮在空中，哪知道怪物的力道那么重，差點就讓他還沒落地就裝不下去了。
對于從殷修嘴里胡編亂造出來的東西，葉天玄是全然不知，他只是叫殷修跟黎默去騙大祭司開啟召喚神的儀式，然后利用黎默偽裝神的降臨，剩下他們自由發揮。
葉天玄困惑地瞥了一眼臺下的殷修，殷修也沉默著，不知道該從哪解釋起來。
場內寂靜無聲了兩秒，葉天玄立即轉頭硬著頭皮接道：“對，我也作為神參加了剿滅災禍的行動……身上這傷就是那時留下的……”
他抬起眼眸，一臉真誠地注視著大祭司，“原本我應該從召喚儀式里出來的，但長生之城的情況遠比我想象中的要糟糕，我也等不及召喚儀式了，為了長生之城的人，我便自己來了，但跨越空間所付出的代價遠比我想象中的大。”
“我的傷加重，我也不得已附在一個人類身上，這就是你在我身上看到的與其他神有異常的原因。”
他簡單的幾句交代，但剛好補足了大祭司心里對他的疑問。
他作為神，是主動降臨于此的，并且刻意隱瞞長生之神的消失想讓信徒們不是那么傷心，甚至因為并未通過正確的召喚儀式出現，導致身上的傷加重還不得已附在人類身上。
明明是這么善良這么溫柔的神，卻一直在被她拒絕著。
大祭司凝視著葉天玄，無奈地后退了一步，即便絕望哭嚎也沒有用，該消失的神已經消失了，她即便再怎么拒絕新神的降臨也始終改變不了什么，只會給長生之城的子民以及新神徒添煩惱。
現在這個城里，不肯接受舊神消失，新神降臨的只有她一個了。
“神說得對……”大祭司垂著眼眸，緩緩地喃喃著，“萬物都在不停地變化，神都無法挽回什么，而我又怎么可能做得到……”
只是她從未想過，神也在那萬物變化之中，而承受這件事的，會是還活著的她。
她接受了神的消失，但依舊崩潰，依舊迷茫。
一直以來眷顧庇佑著她的象牙塔消失了，獨留她一人住在高高的主城上面對著滿城的期盼。
大祭司做的太久了，她早已忘了怎么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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