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了議事堂,看到劉備隨意坐在一張椅子上,正在擦拭他的佩劍。旁邊桌子上有兩盤點心,和一壺清茶。
見到蘇哲到了,劉備立即收劍回鞘,招呼道:
“軍師,來坐這里。料你肯定也沒吃東西,先隨便吃一點。”
蘇哲坐下,笑道:
“剛醒來就被叫來了,當然沒吃。主公這回還真是細心。”
劉備咧嘴一笑:“軍師,我什么時候不細心過了?”
蘇哲拿起點心咬了一口:
“主公不細心的時候多了去了了......”
劉備立刻斂了笑容,垂眸沉思,是不是哪里做的不到位?
蘇哲見狀,立刻大笑道:
“主公,我就是開個玩笑,逗逗你而已。你要有自信,你是我見過的最好的主公!”
劉備聞言心下釋然,又笑了起來。
“主公找我何事?”蘇哲邊啃點心邊問。
劉備微微蹙起眉頭:
“袁術已經被我們活捉,所有官員家屬也盡在府中被控制住,如今這些人如何處置才好呢?”
蘇哲給二人倒了一杯清茶,喝了一口。
“袁術好說,直接當做大禮送給曹操便是。”
劉備欣然:“正合我意。”
既然看法相同,就不多說。蘇哲繼續說道:
“至于官員......主公如今確認,亦可擇優錄用。不過里面有個楊弘,千萬不要留,直接送他和主子一起去許都吧。”
“另外,里面有個叫做閻象的,卻是個忠臣,之前就反對過袁術登基。其人也是飽學多才,可作為淮南的主簿,還是盡職盡責的。”
“哦......”劉備輕捻著短須思考著。
“還有,主公可以問問誰知道橋蕤將軍家人的下落。”
劉備好奇了:“怎么,軍師和橋蕤的家人有來往?”
蘇哲搖搖頭:“素無往來,只是聽說似乎是被袁術所殺,特意一問。”
蘇哲一向喜歡突然問一些讓人摸不到頭腦的話,劉備習慣了,便也不再追問。
“軍師,徐州和淮南都已平定,我準備向朝廷啟奏關羽為徐州州牧,我自領淮南州牧。”
蘇哲略一沉思。
曹操此次對于劉備巧取淮南定然不滿,但迫于袁紹和張繡的威脅,一時半刻不想多豎仇敵,必然答應劉備任淮南州牧。而且曹操對于英勇的武將多有好感,關羽做徐州州牧,應該也不會有什么阻力。
“嗯,主公這個決定,沒什么問題。那就把袁術、楊弘和此奏信一并盡快送到許都去。”
劉備心有疑慮:
“軍師,你真的認為如此可行?一旦封了我做淮南牧,孫策必然和我有一戰。”
蘇哲笑了笑:
“難道主公不做這個州牧,就能免掉和孫策的一戰嗎?”
“早戰也是戰,晚戰也是戰。只要早做準備,也不用太擔心。”
劉備聽蘇哲這么一說,心里倒也踏實了。
“好的,那我今日安排此事。”
說話間,劉備看蘇哲把一整盤子點心都吃光了,便把手邊的第二盤也推了過去。
蘇哲毫不客氣地繼續大快朵頤。
劉備看蘇哲臉色紅潤,精神很足,滿意地點點頭。
把軍師照顧好,比照顧好自己還開心。
吃著吃著,蘇哲想起來一件事:
“主公,你這里有沒有古琴?”
劉備很納悶:“軍師也會奏古琴?”
蘇哲不好意思地笑笑:“我不會,不過我那院中有人會,怕她們太悶了。”
劉備第一次聽到蘇哲這么照顧人的話,心里暗笑,嘴上卻說:
“軍師也是一位皎皎君子,頗有情趣。”
“恰好袁術有一把古琴,據說相當珍愛,一會兒就給軍師送過去。”
蘇哲撓了撓頭。
劉備喝了口茶,繼續說道:
“另外,我也想聽一下軍師對于江東的分析。相比當初能讓陳瑀和元龍一起來,是有原因的吧。”
蘇哲心想,終于說到重點了。
啃了一口點心分析道:
“如今孫策新得淮南其他郡縣,雖然看似占了不少地方,實際上,各地豪強還是有一些不服氣的。”
“原本陳瑀打算拉攏這些豪強和地方山賊,直接偷襲孫策的地盤,后來被發現了。”
“既然注定功敗垂成,還不如不做,以免暴露。”
劉備恍然。如此,幸好阻止了孫策,不然陳瑀就白白折損了自己的勢力。
"那依照軍師的看法,這些豪強和地方山賊可用嗎?"
蘇哲慢條斯理地喝了一口水,才悠悠說道:
“這些豪強各自分散,一盤散沙,無法直接倚仗,反而容易走漏風聲。”
“目前擺在主公面前的,有兩條路。”
"一,休養生息,等孫策來找你。”
“什么政權都是靠經濟拉攏人心的。只要百姓生活好,自然擁戴你,民心所向,民意難違,天下就會自然出現大量擁護者。"
劉備聽到一個新鮮詞,連忙問道:“經濟?”
蘇哲點點頭:“說白了,就是讓百姓手里有余糧,家中有余錢,出門有錢賺,心中有希望,從此安居樂業,不會缺衣少食,流離失所。”
劉備深深吸了一口氣,這也是他的期待。
“軍師,你的那個時代,是不是就是過著這樣的生活?”
蘇哲嘆了口氣:“我的那個時代,大家不僅已經吃飽穿暖了,還可以選擇吃什么和穿什么。”
劉備奇道:“如此便是人間天堂了,軍師何故嘆息?”
蘇哲抬頭看著劉備說道:“人的欲望是沒有盡頭的。”
“就如同這袁術,已經可以吃飽穿暖,卻還想要割據一方。待成了一方諸侯,又想吞了徐州,最后甚至做起了皇帝的大夢。”
“又如同曹操,本隱居鄉里,為討伐董卓,散家財,合義兵,孤軍深入,險些喪命,那也是真心想要報效朝廷。可是當他迎回天子后呢,便有了自己的心思。”
“后代之人與當代之人,在這一點上,沒有太大的差別。”
蘇哲說到這里突然停了下來。
倘若這江山讓曹操坐了,或許也勵精圖治,別有一番風貌。可惜曹操的子孫不爭氣。讓司馬家偷了家。
智比諸葛亮的司馬懿,子孫后代更不爭氣,沒坐穩多久,就因為家族內亂導致大禍臨頭。
劉備固然雄主,但劉備的子孫......
那個扶不起的阿斗......
又想遠了,蘇哲趕緊把思路扯了回來。
劉備見蘇哲突然停了下來,便也不出聲,任他神游太虛一番之后再繼續。
劉備對蘇哲,一向很有耐心,也很有禮節。
蘇哲歉意地看看劉備:
“主公,不好意思,扯遠了。”
“第二,便是主動出擊,避免孫策繼續做大做強。”
劉備一聽,微微一笑,這果然和陳宮說的一模一樣。
“軍師傾向于哪一種呢?”
蘇哲賣了個關子:“那就看主公更愛州郡還是更愛州民了。”
劉備心下了然。
但他很矛盾。
其實蘇哲何曾不矛盾。
對于蘇哲來說,打仗就要錢糧,為了體恤淮南子民,停戰止兵是該做的事情。但如果不快點下手,等孫策坐穩了江東,便再也難以撼動。
但是現實能否讓他們在二者之間有選擇,又是另一回事。
如果孫策此刻不服,主動來戰,那便是打也要打,不打也要打。
劉備很快把自己從矛盾中拔出來,繼續往下問:
“軍師,倘若選了不主動出擊,那如果孫策攻來,我們有何對策?”
蘇哲聳聳肩膀:“如果攻來那是最好,我們剛好可以利用陳瑀的關系,即刻聯系各地造反。有兩個人不可不用,一個是祖郎,一個是太史慈。”
劉備微微驚詫:“太史慈?”
蘇哲看劉備少有的動容,不禁笑了:“就是曾向你求救的猛將太史慈。”
劉備捻須笑道:“他如今在淮南?”
蘇哲想了想,回復道:“如今應該便在涇縣。”
劉備開心地拍大腿:“如此甚好,我立刻修書與他。而那祖郎,陳瑀與他相識,可讓陳瑀相商。”
蘇哲頓了一頓:“太史慈和孫策必有一戰,主公還需做好準備。孫策馬上要回來平定江東了!”
劉備聞言,凝重地點點頭。
他劉備和孫策,也早晚有一戰。
吃也吃飽了,話也說完了,蘇哲想著主公又要忙一陣子了,便起身告辭。
眾人都去忙了,唯有糜竺在院中看書。
看到蘇哲踱了過來,糜竺冠玉般白皙的臉上飛上一抹驚訝之色:
“蘇先生,真是貴客!”
蘇哲故作謙卑,驚訝道:
“哪里哪里,我一介草民,何貴之有?倒是糜別駕,卻是淮南的貴客啊!”
糜竺一愣,又笑了:
“蘇先生啊,還有如此頑皮的一面。哈哈哈哈......”
蘇哲呵呵一笑,施了一禮:“感恩糜別駕解淮南糧草之圍。”
糜竺立刻鄭重揖手:“能幫助劉將軍,是糜家的榮幸!”
蘇哲笑道:“能幫助主公,也是我的心愿。只是有一事不明,想要求教糜別駕。”
糜竺覺得蘇哲今日格外客氣,但也并未有疑心:
“蘇先生但講,我必知無不言。”
蘇哲故作神秘地問道:“你和主公認識得比我久,你可知主公為何一直沒有子嗣呢?”
糜竺一聽,怎么也沒想到蘇哲問他這么八卦的問題,一時間竟不知道怎么回答。
蘇哲假裝神秘地對糜竺招招手,讓糜竺湊近一點,他壓低聲音:
“我猜可能是妻妾太少。”
糜竺無語。
蘇哲繼續自顧自發揮:
“糜別駕,你出自大戶,定然知道這個道理。我們的主公,有一日發達,需要子承父業之時,子嗣卻尚小,無力接掌,豈不危險?”
“遠了不說,就說眼前,靈帝英年早逝,幼子即位,便內斗四起,幼帝飄零。”
“我等作為主公的幕僚、肱骨,不得不替他考慮此事啊!”
一番話,說得糜竺也驚覺此事的嚴重性。
如今劉備已經三十有六,就算此刻馬上生子,二十年后方可期待。那時劉備也已五十六歲,垂垂老矣了。
真的是一刻都不能多等了。
糜竺臉上的神情越來越嚴肅。
蘇哲見糜竺上心,便也裝作著急的樣子轉來轉去,一邊搖頭一邊嘆氣。
糜竺想了一會兒:
“蘇先生,這事也不難,我可以去問劉將軍的意思,如果他有意納妾,我有一妹,可嫁與劉將軍。”
蘇哲故作為難:
“如此讓你又出錢又出人......”
糜竺坦率一笑:
“劉將軍非池中之物,他日定能一飛沖天。舍妹能嫁給劉將軍,是她莫大的福分!”
蘇哲故作大喜:“如此甚好啊!”
雖然歷史上,糜竺的妹妹并未生出孩子,但那也是因為劉備整天東奔西跑丟妻棄子。如今坐擁徐州和淮南,生活穩定之后,說不定能早點生出來也不一定。
做了這番打算,蘇哲便也喜滋滋準備告辭。
糜竺突然叫住了他。
“蘇先生,請留步。”
蘇哲抬眸笑問:“別駕還有什么事情?”
糜竺爽朗的招呼他:
“蘇先生,難得你來找我,何不多坐一會兒!”
“聽先生昨日在來淮南的路上曾說,鹽的問題還沒有十足把握,但我料想八九分把握,先生是必然有的。”
蘇哲一聽,哦豁,為了給主公納妾,差點把這事忘了。
忙整理了一下思路,在糜竺身邊坐了下來:
“此事需要因地制宜,我想等這邊情況穩定了,我們一起沿著海岸北上,考察一下沿線的情況再定。”
糜竺盯著蘇哲頗為贊許:
“先生做事滴水不漏,謹慎至極,子仲受教了。屆時蘇先生隨時喚我,我必陪同蘇先生一起走一遭。”
蘇哲盯著糜竺微微笑道:“都是為主公籌謀。如此我便告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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