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筆閣 > 人間最高處 > 第999章 齊聚青椋山
  晃神功夫,已至八月十三,過兩日便是龍丘棠溪的生辰,也是一個月圓夜。

  白小喵與火猿一場大戰到了現在,可算結束了,勝者當然是白小喵。

  看著被火焰包裹著奄奄一息的金烏,姜柚深吸了一口氣,提劍到了那只火猿身邊。

  火猿恢復了尋常大小,卻也有足足三丈與高。

  煬谷中心處,此時盡是焦土。

  姜柚向來沒有什么菩薩心腸,這頭火猿,今日必須斬殺,否則將來就是白小喵的禍事。

  已經走到了火猿身邊,一身皮甲的龐然大物側著頭望向姜柚,鼻孔擴張又縮小,不斷喘著粗氣。

  但此時,后方火焰之中,白小喵沙啞一句:“姜柚……饒了他。”

  姜柚猛地轉頭,皺眉道:“你確定?”

  白小喵沉聲道:“確定,別殺他。”

  姜柚手握山水橋,略微思量之后,還是將劍收了起來。

  青毛小獸蹲在不遠處,瞧見這一幕,便嘿嘿一笑。

  她就知道白小喵不會對火猿下死手的。

  姜柚翻手取出一枚藥丸子,丟入了火猿口中,冷聲道:“你或許不記得,當年就在此處,你逼得我與師父走投無路,害我師父為了救下我們的命,去了他不愿去的地方。光是這條,我就有殺你的理由。白小喵饒你不死是他仁慈,你要念他的好!”

  既然不殺,姜柚也不會放任他離去。白小喵短時間內定然走不出煬谷,留個開天門大妖為他護道也是好的。

  火猿將丹藥咽下,一雙大眼睛盯著姜柚,看了許久,然后說道:“我記得,你是九十年前到此的那個劍客的弟子。”

  姜柚沉聲道:“記得就行。”

  方才她愣了一愣,算時間,當年跟著師父到煬谷時,師父也才不到三十歲,自己十六而已。如今已是癸丑年,自己都過九十之齡,師父離世,已近甲子了。

  時間過得可真快啊!

  此時火猿恢復了幾分氣力,他硬撐著起身,看了一眼遠處金烏,呢喃道:“我不是叫火猿,我叫火行猿,當年煬谷南遷之時,我就在這里了。”

  說話之時,火行猿目光復雜。

  “我認了,此后便是他的死侍。”

  姜柚只是點了點頭,也沒多說什么。

  正想轉身呢,火猿卻說了句:“你認識艾禾嗎?”

  姜柚猛地轉頭,皺眉道:“我前世叫做艾禾,怎么?”

  火行猿苦笑一聲,問道:“曉得艾禾前世叫做什么嗎?”

  姜柚搖了搖頭,“我哪里會知道。”

  此時火行猿說了句:“你猜我修行至今,多久了?”

  姜柚淡然道:“開天門修為,六千年撐死了。”

  火行猿搖頭道:“你猜錯了,我開靈智便有萬年,又以萬年修成人身,再以萬年修成火焰之身,距今三萬年有余。艾禾前世,是一位女將軍,就叫女艾,大夏天水郡人。我……曾與她并肩作戰。”

  姜柚神色極其淡然,“那你記住了,我叫姜柚,青椋山主的二弟子。艾禾也好女艾也罷,跟我沒什么關系。”

  火猿呢喃一句:“曉得了。”

  不過他抬頭看了一眼正要西斜的日頭,笑道:“金烏即將歸位,這幾萬年來,人間要第一次見到真正的大日了。”

  姜柚取出酒葫蘆,抿了一口摻了水的酒,然后靜靜看著白小喵。

  片刻之后,姜柚說道:“小喵,我得回了,想我了就傳信,我來找你。”

  白小喵卻傳音一句:“趕在八月十五前我會歸位,替我給青女打聲招呼,我與她共同開路。姜柚……一定把主人帶回來!”

  姜柚咧嘴一笑,點頭道:“放心吧。”

  回過頭后,姜柚喊道:“阿貍,回家。”

  一頭青毛小獸即可化作大妖風貍,隨風而起,疾速往北。

  火行猿苦笑一聲,大羅金仙修為的風生獸,看樣子是北俱蘆洲最早出現的異獸之一,若是她一起出手,自己早就敗了。

  “你跟她說這么多做什么?你跟盤瓠都是帝前大將,女艾也是,但你提這個作甚?她是我的小主人,叫姜柚,不是女艾!”

  火行猿只覺得那股子火從天而降,幾乎要將自己烤化掉。

  一雙大眼滿是驚恐,他怔怔看著那只碩大金烏,結巴道:“你……你早就想起來了?”

  金烏換做一身白衣的年輕人,沐浴火焰之中,冷冷看向火猿,沉聲道:“留你的命,是因為當年你在扶桑樹下沒起貪念。”

  火行猿化作人形,苦笑道:“明白了。”

  …………

  八月十四,一日清晨,海棠樹下聚滿了人。

  時隔近甲子,終于回來的魏薇與羅杵,以及已成真武境的陳文佳。

  魏薇與羅杵是先去神鹿洲看過了魏宏墓才來的,而陳文佳重返婳枝峰后,在師父與弟子的墓前,坐了許久。

  師父在世時,陳文佳極少遠游。師父沒了,她一趟遠游數十年,回來時弟子也沒了。

  原本極其剛強的女子,昨夜坐在婳枝峰上,哽咽了許久。

  劉景濁走后,青椋山只在祖師大殿有過一次議事,在海棠樹下一次都沒有。其余議事,都是在泥鰍湖舉行的。

  海棠樹下的小議,如今只有龍丘棠溪有資格召開。

  楚廉本以為自己會是最早到的,結果來時才發現,陳文佳已經到了。

  楚廉便微微一抱拳,笑道:“陳掌律總算是回來了。”

  陳文佳擺了擺手,搖頭道:“這么多年沒盡責,不敢再稱掌律了。我這次回來,就是要把寒藻頭上那個‘代’字摘了,如今她也是合道修士了,還是個劍修,擔任掌律,實至名歸。”

  此時有個年輕姑娘撇著嘴走來,嘟囔道:“掌律在外面玩兒夠了,我可還沒機會去呢,這個代字不光要摘,我身上的掌律二字,一樣要摘。可千萬別推辭,我想去海外四洲逛一逛。”

  陳文佳笑著拍了拍刑寒藻肩膀,輕聲道:“辛苦了,接下來換我守著家。”

  楚廉與刑寒藻走去海棠樹下,同時作揖。

  魏薇羅杵隨后到此,免不了的一通寒暄。

  二人修為都到了開天門,如今的青椋山,可太不好惹了。

  今日會出現許多許久沒出現的人,山下客棧,他們自個兒先碰頭了。

  張柳自然騙到了郁梳蟬,舊清溪閣左右護法,如今是一對神仙眷侶。

  還有路闔鄺樂以及韓逄,也有南北樓主,方家姐妹,馬黃竹舟。

  這些人,這么多年過來,除了掙錢,就是在收攏各種無主氣運。

  當然了,客人也很多。

  有個長相與李湖生一模一樣的家伙,名字叫做李南坡,他與青女一同登山。

  還有三人,大多數人瞧見都會嚇一大跳。

  趙思思走在前方,沒好氣道:“你們那好兒子是真欠揍啊!青椋山跟長風島是如今景煬王朝明面上最大的靠山,你們的好兒子居然要削去大伯二伯的王爵?人家吃你們皇家俸祿了嗎?看把他能的,咋不把天衍帝從墳里刨出來?”

  另外二人,自然是趙焱與阿祖爾。

  當爹的無奈一笑:“可是我已經死了啊,再去教訓兒子,不會嚇人嗎?再說了,你是長公主啊!你當姑姑的,踢死他去!”

  結果被阿祖爾瞪了一眼,趙焱只得干笑一聲,再不做聲。

  阿祖爾輕聲道:“他性子不壞的,怪我們走得早,讓他身陷皇城,就學會了把弄權術。但他要是太過分的話,我去找一趟余先生,讓他教訓教訓侄孫。”

  是啊!如今景煬王朝的皇帝,對于余恬來說,都是孫子輩兒了。

  龍丘棠溪憑空出現,笑著說道:“行了,余恬哪有時間?風苓可才給他剩下一雙龍鳳胎。”

  趙思思咧嘴一笑,“二伯母,好些了嗎?”

  阿祖爾也問道:“聽說你受傷,我著急死了。”

  龍丘棠溪擺手道:“都養了二十年了,好的七七八八了。”

  其實后邊兒還有一隊人,多半都是曾經拒妖島上與劉景濁并肩廝殺過的。

  另外還有一對男女,這是首次一起出現。

  棲客山書院的山長,孫犁。以及他的道侶,劍修祝賀。

  他們御劍落在左春樹等人附近,可把大家伙兒嚇一大跳。

  高圖生臉皮抽搐,“祝賀居然是女人?”

  狄邰面無表情,但說了句:“我總算是知道堂堂孫山長,為何跑去玉骨山大發雷霆了,原來是沖冠一怒為紅顏?”

  本來是打趣言語,可搭配這毫無表情的面容,總是讓人覺得哪里不對勁。

  孫犁無奈道:“這次要是能成,將來請大家吃酒,咱們合伙兒灌他。”

  秋暮云啞然失笑:“那怕是不容易唷。”

  眾人齊笑,那倒是啊!那家伙放一碗血出來估計都能把人喝醉,灌醉他?想來是真不容易。

  琉璃州城里有一間客棧,有個遠道而來的讀書人,住了二樓第三間。

  讀書人與掌柜閑聊,提起那座青椋山,掌柜那叫一個滔滔不絕,說什么那可是咱們流離王的山頭兒,可惜,他小時候流離王便死了。

  讀書人便與那老掌柜說了一句。別灰心,他們是神仙,說不定會回來呢。

  另有一艘核舟,此時懸在天壽山上,臉上有疤痕的背劍女子眼眶有些濕潤。

  太久沒回來了,真想去山上坐坐。

  天之極高處,破碎天庭之中,身穿黃袍的道人呢喃一句:“真的回得來嗎?若是可以,我也愿出一份力,斗也要光明正大的斗。”

  人皇與教祖從來都不是敵人,只是走了兩條路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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