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筆閣 > 人間最高處 > 第851章 非死不可
  青松國境內,臨近松鳴山的小城,半月前有個外鄉人盤下來了一間面館,打出幌子,一日只做三十碗。

  十幾天了,他每天三碗都賣不出去。

  盤下鋪子的是個年輕人,一身錦衣,腰纏玉帶,頭發在后方扎著,據說搟面杖都是檀木做的,三十只碗全是羊脂玉所制。

  就這架勢,誰敢去吃?

  城中盛傳,這是京中某位世家大族的子弟,來此體驗生活的。

  年輕人倒也不管旁人風言風語,每日辰時三刻開門,酉時三刻關門。

  唯一一個回頭客,也才吃過四次而已。

  今日等到辰時三刻,年輕人開門之時,還是睡眼惺忪的模樣。

  年輕人瞧見那位回頭客,便笑著作揖:“丁兄起得真早。”

  那位丁兄,作揖回禮,卻說道:“早?李兄這么做生意,家里得趁金山才行。”

  年輕人撇撇嘴,道:“早起點卯?狗都不干。”

  朱雀王朝京城之中,就在一位老尚書門前巷子里,也多了個鋪子,賣文玩字畫,但都是名不見經傳的人所著,自然生意慘淡了。

  鋪子后邊兒還帶著個院子,東家就在里邊兒住著,是個女子,名為雀食,挺怪的,脾氣還不好。

  開鋪子的年輕人夜里呼嚕聲太響都要被踹門的。

  這天夜里睡夢正香,只聽咣當一聲,被人一腳踹開房門。

  “你是豬嗎?這么大聲音?”

  年輕人這個氣啊!破口大罵:“老子給錢了,不行把錢退老子,生意我還不做了!”

  女子頭發遮著半邊臉,淡淡然一句:“要走就走,要錢沒有,花完了!”

  年輕人板著臉,氣的不輕。

  若非為了我那好兄弟,老子受這個氣?

  還是賣面好。

  而白水洞天之中,多了個不會攬客的少年船夫。

  人家都在吆喝,去往小云夢,就差一個了就差一個了。但他始終一言不發,有人問了才說。

  事實上,全他娘是空船,哪兒就差一個了?

  不過少年人并不著急,等不到,就繼續等唄。進白水洞天的,還是境界低的修士居多。

  有時候他都跑空船,一個來回要燒掉四百枚半兩錢。

  有個姑娘還在北境水域,所以少年人的船,多是長途往北。

  徒弟扎師父的心,師父不能放著徒弟不管啊!

  此時有個中年人邁步走來,跑船的如同螞蟻見了糖,一個個圍了上去。

  “小云夢,八百走不走,就差一個。”

  “墳山墳山,一枚五銖錢,不講價,上船就走。”

  這價錢,這黑船,是把人往死里坑啊!

  但中年人并無理會他們,而是徑直上了少年人的船。

  “包船多少錢?”

  少年掰著手指頭算了算,隨即答道:“那要看你去哪兒,走多遠了。”

  中年人點了點頭,“那就走著,愛往什么地方就往什么地方。”

  少年咧嘴一笑,“得嘞!”

  能載十人的小船,就拉了一個人便離了這處懸空碼頭。

  飛出去幾十里后,中年人問了句:“左春樹跟秋暮云,還有高圖生童婳,都在山上,你怎么不去?”

  少年人不答反問:“蹇宗主,有話可以直說。”

  中年人傳音說道:“我能破境合道,可以跟著你把命豁出去,但有一件事,你必須得答應我。”

  少年人微笑道:“蹇宗主先說。”

  蹇文雅沉聲道:“鴻勝山道統不能斷,狄邰不能死。”

  少年人笑了笑,淡淡然一句:“鴻勝山道統是否能存,不是我說了算的,而在你們自己。狄邰死不了,九洲天穹消散,最吃虧的就是未曾合道的劍修。說句實話,他想要在幾年之內合道,絕無可能,他沒法兒參戰的。”

  蹇文雅搖頭一笑,“倒也是啊!”

  頓了頓,蹇文雅又說道:“別怪我算得這么清,不是誰都與劉山主一樣的。生下來就有別人幾輩子都得不到的東西,都不用擔心別的,一門心思做想做的就行了。”

  少年嘆道:“得虧是符箓替身,要是我人在這兒,那必須得教教蹇宗主說話。”

  懶得與他計較了,畢竟天下人有九成九都覺得劉景濁是命好。

  事實上,劉景濁的天魂一趟珠官城后又回了鴻勝山,四個月快到了,得去用第五次點燈機會了。

  柱容峰尚無新任峰主,幾位天之驕子聚首之處便在此處了。

  左春樹遠道而來,海上有些耽擱,也才落地不久。

  葬劍城兩位都是自青鸞洲直接御劍而來的,吃了點苦頭。

  所以此時,柱容峰上,五登樓。

  沒了某人,大家聚在一起,都是不喝酒的。

  左春樹身形高大,即便坐著,也比別人高出一截兒。

  狄邰給眾人倒好茶,嘆息道:“我當年也就是上了他的惡當,否則絕不會走。結果沒等我篡位成功,仗打完了。”

  左春樹與高圖生齊聲道:“誰又不是呢?天下不是他一個人的,沒朋友的玩意兒,事事瞞著人。”

  狄邰面無表情,只是說道:“何止,讓高圖生說說,人家劉大人皇想做什么。”

  高圖生破口大罵:“狗日的劉景濁,想自己擔罵名,把好名聲留給帆海山跟鴻勝山,給我們造勢!沒朋友的玩意兒!”

  秋暮云跟童婳都不想摻和,便手挽手出了門,四下逛一逛。

  童婳臉上那道疤終于是沒了,也是個大美人兒,秋暮云覺得自己差得多了。

  前段時間她都再給左春樹張羅小妾了,即便她自己都沒成為正牌夫人呢。

  “童婳,我們這些人里,你跟劉景濁最熟悉,你明白他想做什么嗎?”

  童婳點了點頭,“是比你們早認識他,但這個人腦子有問題,誰猜的到他在想什么?恐怕天底下就倆人能猜到了。”

  秋暮云點點頭,那倒是。

  兩個人,一個男的,鞋不離腳穿一條褲子的姚大宗主。

  還有一個,自然就是龍丘棠溪了。

  秋暮云去過十萬大山,知道一些事情,其實……多多少少猜得出一些,但又不好說。

  想了想,她只得說道:“其實現在回想起來,他真是沒把歸墟之戰當做很重要的事情,一開始他就知道肯定可以關門,只是付出代價大小的區別而已。另外,咱們家里的,都是光長身子不長腦子的,壓根兒就想不到這是劉景濁在交代后事。”

  童婳嘆道:“一個個都有病,劉景濁病最重。”

  突然間,兩人耳畔傳來同一道聲音:“你們這么說我,不好吧?真當我聽不見呢?”

  童婳倒吸一口涼氣,“你現在都到這種程度了?提你名字就聽得見?”

  劉景濁笑道:“那你是真瞧得起我。”

  話音剛落,劍光匯聚,未曾背劍的白衣青年憑空出現。

  “走吧,進去聊。”

  童婳哦了一聲,扭頭跟上就走。

  秋暮云臉皮一抽,至于這么聽話嗎?

  不過轉念一想,好像很多人都這樣哎,包括拒妖島上那個嫌棄劉景濁至極的袁盼兒。

  此時院中三人正在討論那張邸報,都不太明白,劉景濁吃飽了沒事干,斬殺莫家老祖做什么?可他又不是無緣無故會殺人的脾氣。

  左春樹沉聲道:“我還是去中土找他一趟吧。”

  劉景濁邁步進門,搖頭道:“不必了,我來找你了。”

  劉景濁笑著抱拳:“諸位兄臺,一向可好?”

  三人對視一眼,高圖生率先說道:“揍他?”

  狄邰仔細打量了一番,問道:“你覺得你打得過?”

  隨后二人齊齊看向左春樹,后者無奈攤手,氣笑道:“那是連姬聞鯨都打趴下的人!”

  某人一道,桌上茶水就全換成酒水了。

  與童婳秋暮云不同,左春樹三人,更在意的是劉景濁身上這等古怪氣息。

  他身上是一點兒靈氣漣漪都沒有,站在這里,跟個凡人一模一樣。

  左春樹開口問道:“你到底怎么回事?去年在軒轅城還不是這樣吧?”

  劉景濁抿了一口酒,嘆道:“抵出去了一千多年壽元,稀里糊涂武道與煉氣士修為融合了,年初又去了一趟青鸞洲,被姬聞鯨坑了一把,就成這樣了。”

  說得很詳細了,但都沒聽懂。

  好比是有人問這玩意怎么吃,他答復一句,用嘴吃。

  高圖生皺著眉頭,沉聲問道:“你到底想做什么?”

  某人故作高深,“不可說。”

  高圖生淡淡然一句:“你大爺。”

  不過左春樹已經發現,此地被劉景濁那古怪氣息所籠罩住了,其余人壓根兒就沒有察覺。

  他深吸一口氣,問道:“你現在,到底什么修為?”

  劉景濁坐在椅子上,輕聲道:“明面上還是煉虛,實際上,無限接近于開天門吧。”

  三人齊聲一句:“牲口啊!”

  劉景濁哈哈一笑,開口道:“本來不想現身的,想來想去,我好像沒有別人可以托付了。也就是你們幾個傻帽兒,我還可以相信。”

  童婳一皺眉,“托付?”

  左春樹嘆道:“狗日的終于要說實話了,你知不知道讓人猜根本猜不到的事情,很煩的。”

  劉景濁又灌下一口酒,在桌上以劍意寫下兩個字。

  “這是最后期限,到時候我會死。天外如何我說不好,到時候我都死了。但九洲,會有一座天朝建立,根本攔不住。”

  狄邰最為冷靜,沉聲問道:“我們能做什么?”

  劉景濁笑了笑,說道:“大戰你們插不上手的,你們能做的,也就是在某些時候挺身而出,不至于讓九洲成為烏煙瘴氣的地方。”

  高圖生問道:“非死不可?”

  劉景濁點了點頭:“我才是真正的九洲門戶,我不死,你們出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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