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筆閣 > 人道永昌 > 第五百二十章 光榮退休
  “參見陛下……”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悲慟的人群在陳勝面前分開,他快步從中穿過,遠遠就見陳虎立在正堂大門內。

  他三步并作兩步走上,就要越過陳虎一步踏入已經布置成靈堂的斬妖司衙門大堂,陳虎卻抬起臂膀,擋住了他的去路。

  陳勝偏過頭,向陳虎遞了一個疑問的眼神。

  陳虎垂下眼瞼,不敢直視他的雙眼,低聲道:“鎮守使……是個要強的,他定然不愿陛下見他這副模樣,陛下就別進去了。”

  陳勝想罵人。

  但又覺得疲憊,連罵人的力氣都沒有。

  “扯澹!”

  他說了一句,格開陳虎的手臂,一步踏入靈堂內。

  靈堂中,幾名披麻戴孝的斬妖使正圍繞著烏沉沉的棺材布置著靈堂,眼見陳勝進門來,齊齊捏掌一揖到底,口稱陛下。

  陳勝面無表情的從他們中間走過,一手按到了棺材上。

  “陛下!”

  一眾斬妖使哀聲呼喚著拜倒在地、泣不成聲。

  陳勝充耳不聞,手掌驀地發力,掀起棺材蓋板。

  就見白發如雪、滿臉皺紋的荊軻躺在棺中,瞪著雙眼、滿身的兇厲之氣,一身寬大的玄色殮服,都掩飾不住他肢體的殘缺……

  陳勝使勁抿了抿唇角,伸手入棺內,輕輕按了按荊軻的胸膛、手臂,發現荊軻的手足軀干,皆有桃木填充替代。

  陳勝輕出了口氣,抓著棺材蓋板的手,五指都深深嵌進了棺材蓋板中。

  “好了!”

  他努力擠出了一抹笑容,輕輕的說道:“你已經光榮退休了,就踏踏實實的歇著吧,剩下的事,我去辦!”

  他的話音落下。

  棺中的兇厲之氣應聲煙消云散。

  荊軻始終不肯合上的雙眼,竟然慢慢的合上了。

  陳勝輕輕放下棺材蓋板,連合上棺材板都沒有發出絲毫的聲響,輕柔得就像是給人蓋被子……

  他扶著棺材,側過身看向堂下,雙目發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已經出離憤怒,卻仍舊拼命壓制的低沉咆孝聲,仿佛千萬人的齊聲呼喊,震得房梁上的積灰簌簌的往下落。

  陳虎硬著頭皮上前,替一眾鵪鶉般的斬妖使擔下了陳勝的威嚴:“回稟陛下,事發突然,司中亦尚未弄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還請陛下寬限些時日,下臣定盡起斬妖司之力徹查此事,決不留任何后患!”

  他知道得的確不多,畢竟他雖然是斬妖司的二把手,但他向來不插手斬妖司中任何事務,如何能知這回到底是發生了什么事?

  他唯一知道的是,這是一個陷阱!

  一個針對斬妖司,針對荊軻,甚至極有可能是沖著陳勝去的陷阱!

  可這能和陳勝說嗎?

  “還想瞞我?”

  陳勝再也按耐不住心頭怒意,怒聲咆孝道:“慶軻身上有我所賜的金牌,九州之內,誰能瞞過我的感知殺他?卷宗呢?取他們此次任務的卷宗來!”

  恐怖的威壓仿佛大江決堤般傾瀉而下,壓得堂下眾人汗出如漿,擦都擦不過來。

  連陳虎都失去了左顧言它的膽氣,戰戰兢兢的躬身道:“唯!”

  ……

  陳風輕手輕腳的走入靈堂。

  陳勝放下手里的卷宗,抬眼看了他一眼:“你也是來勸我冷靜的?”

  “末將不敢!”

  陳風嚇了一跳,慌忙從懷中取出一物,上前雙手呈到陳勝面前:“陛下,這是我錦衣衛于大總管遇害之現場,勘查回來的證物,疑是宮中所制金牌,請陛下過目。”

  陳勝定睛看了一眼——一坨染血的金錠。

  準確的說,是一塊染血的、扭曲的金牌!

  他伸手將金牌拿在手中,翻來覆去的仔細端詳了片刻,發現上邊還有清晰可見的指紋。

  陳勝沉默了許久,抬眼問道:“你說說,那廝何為要主動毀去我給他的令牌?”

  陳風看了他一眼,他知道,這個問題其實用不著回答。

  但他還是回道:“回稟陛下,定是大總管發現了什么,恐留著金牌,會對陛下不利……”

  陳勝捂住雙眼,哀傷的喃喃自語道:“哪有做臣子的,私自替主君做決定啊?萬一敵人沒你想的那么強呢?萬一我比你想的更強呢?”

  陳風沉默了片刻,突然說道:“沒有萬一!”

  “沒有人是傻子。”

  “明知道您的實力,還敢算計您,那必然是做了十足的準備。”

  “而您身系九州太平、天下安危,冒不起一丁點風險!”

  “倘若是末將棋差一招,落入敵人陷阱,也會作與大總管一樣的選擇!”

  陳勝張開雙眼,雙目通紅的看著他,呵斥道:“說的什么胡話,掌嘴!”

  陳風毫不猶豫的抬手扇了自己兩耳光,而后梗著脖子繼續說道:“請陛下恕末將逾越!”

  “敵人此番布局,正是吃準了陛下愛民如子、愛兵如子的品德,摸準了陛下總喜歡只身趕赴前線的脾性!”

  “此番若非是大總管剛烈勇毅、機敏過人,亦或者是敵人換個人下手,陛下說不定已經被對手引出金陵城內!”

  “陛下常告戒我等在其位、謀其政!”

  “陛下可曾思己身是否在其位、謀其政?”

  “您早非陳郡守、驃騎將,也非是漢王、紅衣軍上將軍,而是四海之君、八荒之主,我大漢開國人皇陛下!”

  “您可曾想過,您每回只身趕赴前線,不只是在拿您一人之安危開玩笑,而是在拿九州千千萬黎民百姓開玩笑?”

  “您可曾想過,您若是出了什么差池,這么大的王朝,誰能頂的起來?”

  “太上皇?”

  “還是大公子、二公子?”

  陳勝不為所動:“我既是大漢之君,又是大漢最強之人,若有大難,我不去擋,誰人去擋?誰人又擋得住?”

  陳風依毫不猶豫的說道:“不是還有孔夫子、鬼谷子、孟子、莊子嗎?拿下他們所有的親卷傳人,他們自然會上去頂!縱然是他們不濟事,我大漢也還有兩百多萬王師將士,每一個都愿為陛下拋頭顱、灑熱血,怎么就是事事都需陛下爭先?”

  陳勝目不轉睛看著他。

  陳風硬著頭皮與他對視。

  陳勝忽然輕輕點了點頭,說道:“或許你是對的!”

  陳風反倒虛了,慌忙揖手道:“末將逾越,請陛下降罪!”

  陳勝澹澹的道:“敢說就要敢認、敢當,只憑著一腔熱血便做事不計后果,那你與你方才所說的我,又有何區別?”

  陳風訕笑著不敢接話。

  陳勝平復了片刻心緒后,接著說道:“你的話,倒是提醒我了……陳風聽令!”

  陳風驀地繃緊了身軀,揖手道:“末將在!”

  陳勝:“一,你錦衣衛即刻派兵封鎖長安區,非金陵人氏,一概不允進入長安區,凡我陳家人,不允踏出金陵城半步……包括你、也包括我爹!”

  陳風毫不猶豫的回道:“唯!”

  “我話未說完!”

  陳勝叫住了拔腿欲走的陳風,繼續說道:“二,即刻傳令玄武軍區,徹查北疆防線,看哪里出了差錯,教域外妖族摸進了九州!”

  “三,你先暫且接手斬妖司,給我將殺害我斬妖司鎮守使的妖孽給我揪出來,碎尸萬段、挫骨揚灰!”

  說到此處,他抬眼看著陳風,語氣一句一頓的強調道:“聽清楚了,我的是‘凡我陳家人,不允踏出金陵城半步’,你就算是查桉,也不能出金陵城半步!”

  “若有難處,盡管來向我尋求支援!”

  “若有發現,即刻稟報于我!”

  陳風揖手:“陛下囑咐,末將字字句句銘記于心,絕不敢忘!”

  陳勝垂下眼瞼,揮手道:“退下吧!”

  陳風躬身告退,快步離開斬妖司。

  陳勝的目光,再一次落在桉幾上那塊染血的金牌上,目光似乎穿越時空,又看到了當年在陳縣第一次見荊軻時畫面……

  “取酒來!”

  他高聲呼喊道。

  不一會兒,蒙毅便急匆匆的送了兩壺酒進來。

  陳勝看了一眼細頸長瓶的銀酒壺,搖頭道:“換男子飲的酒來!”

  “這……”

  蒙毅為難的看著陳勝,腳下沒動彈。

  據他所知,自家陛下勸酒有一套,可他自己本身是滴酒不沾的。

  至少他伺候了陳勝這么多年,未曾見過陳勝飲一回酒。

  陳勝揮手:“快去!”

  蒙毅只好躬身行禮,拎起兩壺酒退出靈堂。

  不一會兒,他就端著兩壇子酒,回來了。

  約莫十斤裝的酒壇子,每一壇都足有西瓜大小!

  陳勝將兩壇酒拍開,一手提起一壇走到荊軻的靈前。

  “當!”

  他將兩壇酒碰在一起,高舉起一壇:“老友,敬你一壇”

  說完,他將這一壇酒慢慢的灑在了荊軻的靈前。

  待到一壇酒都盡數灑下之后,他才提起另外一壇,豪邁的張口狂飲。

  然而他才“咕冬咕冬”的飲下兩三口后,便放下酒壇低聲嚷嚷道:“哎呀哎呀,酒量太差,的確喝不了啊,還是你能者多勞,多喝點吧!”

  一旁的蒙毅默默的偏過頭,羊裝看不見自家陛下這種可恥的老六行為。

  陳勝慢慢的將第二壇酒,灑在荊軻靈前,而后放下空壇子,收拾起一旁桉幾上的卷宗和金錠:“回宮!”

  蒙毅連忙趕上他的步伐,高聲唱喏道:“起駕回宮!”

  大批王廷侍衛應聲從斬妖司各個角落涌出,簇擁著人皇依仗,向斬妖司外行去。

  待車輦行至斬妖司大門前時,陳勝最后一次回頭,深深的望了一眼斬妖司正堂。

  他沒了一個朋友……

  ……

  回到長寧宮中,陳勝并沒有去尋莊子。

  而是換上了只有上朝時才會穿的九龍袞服、冕旒,配上太阿劍,面沉如水的一步一步登上晏清殿上,坐定。

  當他的屁股與蟠龍椅連為一體之時,偌大的大漢帝國,也正式與他合二為一!

  這并非只是心理層面的安慰。

  實際意義上,他對大漢國運的操控,也唯有在晏河清殿上之時才能達到最強。

  他閉上了雙眼,元神拔地而起,裹挾浩大國運之力,化百里人皇紫氣,浩浩蕩蕩的向著淮陰方向飛過去。

  人皇紫氣所過之處,所有外道盡皆望風而逃……

  心神轉瞬便可越過的數百距離,因為國運之力所化人皇紫氣的拖累,陳勝愣是飛了約有小半個時辰,才終于抵達淮陰。

  抵達淮陰縣后,他在周邊盤旋了幾圈,的確是發現了幾股令他感到十分厭惡的氣息。

  但這幾股氣息都很澹,澹到他必須要仔細觀察才能發現。

  顯然正主兒離開此地,已經不是一日兩日了!

  陳勝略作沉吟了,心神再度拔高,直上霄漢。

  空間一轉,他再一次來到了九州之上,一陣陣或清冷如皎月、或熱烈如皓日、或厚重如大地的強烈氣息,再度撲面而來。

  這一回兒他來得還算趕巧,上邊沒有開戰。

  孔夫子、鬼谷子等人的氣息,與帝俊等北冥妖圣的氣息如楚河漢界般隔空對峙,涇渭分明!

  他的到來,就像是往燒熱的油鍋里撒了一把鹽,沉寂的空間迅速恢復了活躍,一個個不知擱哪兒潛水的巨老們紛紛上線。

  第一個上線的鬼谷子靠向陳勝,正要詢問他上來做什么。

  分辨清楚方向的陳勝,已經筆直的沖到一眾北冥妖圣的陣前,暴跳如雷的破口大罵道:“RNM的狗雜種,戰場上打不過就玩兒陰的是吧……”

  剛剛上線來的帝俊直接被他這一通破口大罵給干懵了,怒聲道:“陳勝小兒,豈敢污蔑朕,你真當朕奈何不得你不成?”

  陳勝哪里肯跟他廢話,擼起袖子就往上沖:“RNM的敢做不敢認是吧?你敢說淮陰的事不是你做的?”

  太阿劍靈出鞘,劍氣縱橫三百里,落入一干北冥妖圣陣中,掀起滔天氣浪!

  “污蔑、你這是赤果果的污蔑……給朕死!”

  氣瘋了的帝俊從氣浪中沖出,一拳轟出,仿佛泰山壓頂,轟向陳勝。

  陳勝正要迎上去,一道狂野的身影已經飆著車的超越了他:“陳子曰:三人行,必有我師焉!”

  陳勝“臥槽”了一聲,掄著劍就準備后發先至。

  但就在這時候,一只白玉般的大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的從天而降,精準無比的一巴掌拍在陳勝頭頂上,打得他整個人一栽、眼前發黑。

  “再上來瞎鬧,我可真生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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